吃完早饭以后俩人又喂了鱼喂了鸟,然后搬了沙发坐在阳台上晒太阳,莫子易微微眯着眼,说:“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以前的事呀?”

“什么事?”骆非把一瓣橘子喂到他嘴里,“我小时候跟着我舅舅的那些事?”

“嗯。”

“也没什么事吧。”骆非靠在沙发靠背上,“我初中的时候,跟家里吵架,就跑到我舅舅身边了。当时被他的一个小弟带去见他,我舅这人穿得跟难民似的蹲在码头钓鱼,头上戴一破草帽。他转过头看我一眼,说,‘骆骆都长这么高了’,我说你别跟我在这瞎客套,咱俩上个月才见过。”

“我舅听我抱怨完,当场给我家里打了个电话,说一定会让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还说一定会保证我的安全。挂了电话他就给我一把枪,让小弟带我找个角落练练,我练完以后去他跟前显摆,拿枪指着他,说,‘钱交出来’。”骆非说到这里,幸灾乐祸地笑了一下,“当时周围那些小弟吓死了,一个个都伸手摸住了裤袋里的枪,结果我舅看都没看我一眼,他说,‘你别把我的鱼吓跑了’。”

“后来么,差不多就是跟着手底下的人帮我舅打理他的各种店,什么都有,酒吧夜店,茶馆会所,酒店俱乐部,有人闹事就过去解决,平常就是对账做账,还真的挺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除了有时候会看到一些比较暴力血腥的画面。”

“我舅从不让我碰过头的东西,好多年前,有一回在夜店,我真的就是好奇啊,拿了颗摇头丸看看,闻都没闻到味道,结果被我舅知道了,当着几十号人的面把我吊在仓库的梁上,边喝茶边跟他们说,以后我要是再碰这些,跟着我的人都别想有好下场,一块儿弄死喂鱼得了。那天下午我被吊了仨小时,手都快废了。后来我舅大概是怕我印象还不够深刻,让人带我去一个吸毒死了的人的家里。听说那人死了一个多星期了,我去的时候他的尸体还缩在房间的角落里,房间里一股恶臭,到处是血迹和污渍,好多老鼠在地上爬,他身上被咬得没一块好地方,嘴唇被咬光了。你知道吗,他的牙齿特别黑,就那么露在外面,然后鼻子也被……”

骆非正说得起劲,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跟莫子易说话。

他转过头,看见了莫子易惊恐的眼神。

“不怕不怕啊……”骆非连忙伸手摸摸他的头,“你就当个故事听,别在脑子里组织画面,不然晚上该做噩梦了。”

“你继续讲吧……”莫子易往他身边缩了缩,“我不会瞎想的。”

骆非搂住他,想了想,换了个温和的方面:“反正之后我就老实了,除了喝喝酒基本什么也不碰,连抽烟都是很久以后才开始的。后来我就碰到黎井了,你知道我身边那些小弟大部分都是不读书的,突然来了个全市最好的中学里的学生,我就比较感兴趣。他性格也特招人喜欢,虽然脾气臭,但是潇潇洒洒的,什么都不放在眼里,打架的时候也狠。我俩没事儿的时候就一起打游戏聊天,共同话题也多。其实每天在各个场子跑真的很无聊的,要不是能跟黎井在一块儿说说话,我还真不一定会老实待下去。”

“不过黎井这人蛮特别啊,白天基本都待在学校,每天晚上还按时回家,酒也不喝烟也不抽,后来干脆说要退了。你说这种东西怎么可能这么容易退啊,而且我当时还不在,只知道那天黎井被叫去打了场架,我回来的时候正准备跟他一起打游戏呢,结果走到包厢里,一群人围着,黎井手上拿着刀,然后其他人跟我说黎井要退,他得留下两根手指头。”

莫子易皱着眉:“黎井从没跟我们说起过这些,他从小就想考警校,估计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一定要退的。”

“不是,他他妈的要是真少了两根手指头他还考个屁的警校啊?”骆非想不通,“反正我不同意,听说黎井那双手还会弹钢琴,啧啧,说什么也不能剁手指头。我就打了个电话给我舅,说我有个好朋友想走,但是他的手指头我也想留,你给我想个办法。”

“我舅说,‘你自己想办法给别人表态吧,让其他人心服口服就行’,我挂了电话,我说那要不就剁我的吧,但是估计有点痛,能不能只剁一根?然后我就被黎井骂了,他说,‘你别说得好像你一根手指头比我两根手指头还值钱似的’。妈的,我就没见过这么不知好歹的人,我说你丫闭嘴,再废话你今天就要被拔舌头了。”

“其实我知道,黎井就是怕我真把自己手指头剁了,他那人最不喜欢欠别人的了,况且这么多人看着,我明目张胆地包庇他,确实也说不过去。”

“那后来怎样啊?”莫子易抬起头,瞎猜,“你是留下了一个肾吗?”

骆非低头瞥他一眼:“挺幽默啊你,我要是少了一个肾你还能被我干哭?”

莫子易咬着嘴唇瞪他:“那你说啊,后来怎么样了?”

骆非笑着亲了一下他的脸:“后来啊,黎井的两根手指里夹了颗核桃,我开枪,要是打中核桃了,他就能走,要是打偏了,正好要了他的手指头。”

“开枪前,我跟黎井说,如果我没打准,你千万不能怪我,黎井一脸不耐烦,他说你要打就赶紧,打中核桃了我就喊你哥,打中手了我以后就天天上你家门口拉横幅去。”骆非笑眯眯的,“好歹我也是十多岁就开始拿枪的人,打个核桃也就是小事,不过就是把黎井的手指擦出了点血。完事儿以后他死活不肯喊我哥,说我把他的手打伤了,让我报销医药费。”

“我当时都要被他气死了,后来他来跟我告别,说自己以后要老实读书考警校了,不能跟我一块儿看场子打架挨骂了,我说你别跟我搞这套,以后要是在警察局见不到你,我说什么也要剁了你的手指头。”骆非吃了瓣橘子润了润嗓子,“他说他肯定会上警校的,为了他爷爷,也为了一个人。我倒是没问他为了哪个人,只跟他说,以后别来往了,不能影响你的前途,他听了以后还骂骂咧咧地说我装模作样。”

“后来我们就真的没联系了,然后三年前,我去堵你,又碰到了他,之后才开始慢慢联络起来。他还说,就我当时帮我舅舅做账的那些本事,现在用到公司里,估计能给我家捞不少钱,我说你别抬举我了,我家请的都是正经会计,以后要是我爸进局子了,绝对不会是因为我这个儿子做事出了纰漏。”骆非说完,低头看着莫子易,“奇怪了,你的发小们一个个伶牙俐齿的,怎么就你这么不会说话?”

“你怎么就知道我在别人面前不会说话……”莫子易埋头嘟囔着。

“那为什么在我面前这么害羞?”骆非把他的下巴挑起来,“说啊,这是什么意思?”

莫子易别过头:“没什么意思。”

骆非笑了一下,抬头看着远处的山林,声音像是在叹息:“我还没有听到你的答案。”

骆非在法国时的告白在现在看来,恍若隔世,莫子易都无法确定那时他说的话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

莫子易的心重重一跳,有句话似乎就要脱口而出,但是他立刻想到了自己和骆非如今的处境,于是抿住了嘴,低头往骆非怀里靠了靠。

他时常侥幸着想要把许多东西宣之于口,可惜在看不到未来的时候,他宁愿什么也不说。这样的话,分开之后,说不定就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毕竟他未曾当面向骆非表达过什么,就可以借此自欺欺人地觉得自己从没有直面过这段感情,也就不需要去承认什么。

骆非仍然静静地看着遥远的地方,莫子易的沉默在他的意料之中,而他也清楚地知道,就算莫子易真的说了什么,除了徒增不舍,其他的什么也改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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