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庙在城外十里地的南山,这里常年香火旺盛,多是各家夫人们来此烧香求子。

因此,当颜婧儿和顾景尘到山脚下时,马车就已经停了许多,有些平民百姓们徒步过来。

顾景尘微微错愕:“平日求子的就这么多?”

颜婧儿也不大懂,狐疑点头:“兴许吧,都说多子多福,自然是想多求些的。”

当两人走到半山腰时,才听得行人说今日有庙会,这才明白过来今日为何这么多人。

顾景尘起初是牵着颜婧儿,走着走着就变成扶着了。原因无他,这山路略微陡峭,且路途长,从山脚下走到山顶都得两刻钟。

“我看这山路得修一修,好让马车上来。”顾景尘道。

“这可使不得,听说得自己徒步上山才诚心。”颜婧儿道:“你没见好些上了年纪的也都是走着上山吗?”

她示意顾景尘悄悄往旁边看。

顾景尘这才瞥眼打量了下,周遭都是妇人,鲜少有男子,即便有也是年轻小辈们跟着来玩的。

因此,他这么个男人杵在这倒是格外显眼。

那些妇人友好地对他笑了笑,眼里都藏不住促狭。

“夫君若是觉得不自在,在山脚下等我就是,我跟丫鬟们上去。”颜婧儿道。

“无碍,心诚则灵,为夫与夫人一道。”

他这话刚说出来,引得不远处的几个妇人低笑。

“瞧瞧,还是年轻夫妻恩爱,还亲自陪夫人过来。”

“我家那没心肝的,别说陪了,连送出门都怠懒。”

“我瞧着,那俩人像是刚成亲的,怎的也这么急着求子?”

此话一落,又是引得一阵好笑。

颜婧儿也听到了,山风将她们的笑声传入耳中,惹得她面颊羞红。她悄悄去看顾景尘,抿了抿唇,低声问:“夫君是否也觉得急了些?”

顾景尘眸子里含着满满笑意。

“可是”颜婧儿低低解释:“我也不是急就是”

“就是什么?”

“夫君那日不是说想要个女儿嘛,我们成亲几个月了都还没动静,我便想着来这里上香。”

顾景尘不着痕迹顷身,凑在她耳边说道:“夫人,与其求菩萨,倒不如求求夫君。”

“呸呸呸!在此地怎能说这样的话?”

顾景尘道:“菩萨再灵验,也得你夫君努力。”

“”

颜婧儿忍不住回嘴:“可夫君都努力了好几个月了,不也”

她话还没说完,手心就被重重一捏。

顾景尘似笑非笑的:“原来是觉得为夫不够卖力?”

“”

我不是!

我没有!

别胡说!

瞧他那眼神,颜婧儿就知道他没想什么好事,娇怒地剜他一眼。

顾景尘莞尔。

到了观音庙,因庙中女子太多,顾景尘不方便入内,便自在外头的茶寮坐着等。

今日有庙会,观音庙门口集聚了许多前来看戏的百姓,挤挤攘攘好不热闹。顾景尘坐着吃了碗茶,闲适地听了两场戏,颜婧儿才带着丫鬟出来。

“夫人为何这么久?”

“我捐了些香油钱,顺便抽了签。”颜婧儿脸上带着笑,她偏头问:“夫君猜一猜,我抽到了什么签?”

“什么签?”

“你就不猜一猜?”

“你脸上神情已经告诉我是上上签。”

“是了,”颜婧儿忍不住高兴:“没想到这送子观音居然如此灵验。”

顾景尘无奈摇头,但凡捐了许多香油钱的香客,是必定能抽中上上签的,有哪座庙宇会得罪富贵香客呢。

这里头的玄机顾景尘了然,但也不拆穿。他向来不信这些,今日陪颜婧儿过来只是安她心罢了。

另外就是,两人平日里忙,难得有空出门游玩,南山这边景致不错,且又是秋季,风凉叶阔,实在适合在山野里走一走。

顾景尘牵着人,沿着观音庙后山的小路蜿蜒而下,一路漫步赏景。

观音庙后山竹林茂密,浓密的竹叶遮住了头顶的阳光,只稀疏露出些许进来,洒在光滑的鹅卵石上,透着清凉和惬意。

颜婧儿踩在枯叶上,听脚下沙沙作响,走到溪流旁,她寻了块石头坐下来。

“走不动了?”顾景尘问。

“嗯。”

“饿不饿?”

早上出门时丫鬟们带着食盒,就是备着在路上吃的,这会儿索性在地上铺了张竹席,将里头的糕点茶水取出。

“这些是夫君吩咐的?”颜婧儿笑问。

顾景尘给她倒了杯茶,边说道:“难得休沐得闲,我们今日不必急着回府。”

吃过茶水,颜婧儿顺手捏了块糕点含入口中,闲聊道:“从国子监结业后,时间就充裕了许多,有时候早上起来不必再去读书,反而觉得有些不适应了。”

提起这个,顾景尘道:“国子监祭酒昨日遇到我,与我提了件事。”

“什么事?”

“你曾经不是想当女官吗?”

“所以”颜婧儿似乎猜到了什么,诧异问道:“祭酒大人想让我去当学官?”

“嗯,”顾景尘将一块糕点不紧不慢喂给她:“正好崇志堂此前讲策论的学官已致仕,苏云平便想托我问你可否愿授此职。”

“国子监五经博士乃从八品官职,虽俸禄不高,但主讲策论,于你也算轻松。”

“我真的可以?”颜婧儿有点不可思议,她才从国子监结业呢,总觉得自己都还是个学生,资历尚浅。

“你倒也不必妄自菲薄,”顾景尘猜到她心中想法,笑道:“你恐怕不知,你这次结业所作的策论已经在读书人中传开了,连书肆都有你的策论集。”

颜婧儿惊讶。

“跟着策论集一起的,还有一本诗集,是‘翰墨诗社’编撰的诗集,里头还有你作的诗。”

顾景尘笑道:“策论和诗集我都看过,确实很好,连苏云平也频频赞扬。”

“可是”

“婧儿还顾虑什么?”

“并非是顾虑,而是我才结业不久,况且”

况且她们今日才来求子,万一回去怀上了,说不准还得待在家中备孕。时下虽说民风开放,可一个有孕妇人入仕,难免会惹人非议。

她倒不是怕别人说自己闲话,而总得为顾景尘的名声考虑一番,免得有人说他因公徇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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