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八章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大结局

阿赖耶的身体在空气中慢慢淡去，铿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哎你先别走啊，我还有事要问。”<br/>　已经几乎要消散了的阿赖耶又渐渐凝实：“什么事。”<br/>　“给我开个传送门啊。”铿惑摊了摊手，“这么长一段距离，你让我靠双脚走回去？”<br/>　“可是我的律者核心已经没有了。”阿赖耶摇摇头，再次在空气中淡去，“现在的我，只是潜意识之海的化身而已。”<br/>　“等等，你老是着啥急走啊？”铿惑再次叫停，“我还没问完呢！”<br/>　这一次，阿赖耶再次浮现，只不过这次只露了个脑袋，看起来有些气急败坏：“律者核心没了，天宫系统没有了影响物质界的能力，不要再问我了！”<br/>　铿惑挠了挠头：“不是……我想问一下……丹朱哪去了？还有凯文怎么样了？”<br/>　阿赖耶的表情产生了些许变化，她沉默片刻，彻底消失在了空气里。<br/>　铿惑站在荒土之中，默然无语。<br/>　过了好久，他才缓过气来。<br/>　对于丹朱苍玄还有凯文来说，这也许是最好的结局。<br/>　他不能说什么。<br/>　他们已经从从神胚胎的手下逃离了，但这场战争还未结束，他们只是暂且得到了喘息的机会。总有一天，人类会返回虚数之树的那根枝杈，向祂复仇。<br/>　人类一定会战胜崩坏，但必然不会是羸弱的现在。<br/>　这个过程会很长很长，甚至长到要经历数百年的时间人类才有可能与之抗衡，可铿惑相信，总有一天，人类能够向迫使他们背井离乡的敌人复仇。<br/>　哪怕这满天星斗，都是他们的敌人。<br/>　打架与拼杀最重要的区别，就在于是否愿意低下头去，蹲下身去，蓄好力，给他致命一击。<br/>　“阿赖耶。”<br/>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阿赖耶似乎已经抓狂了，声音在空气中回荡着，铿惑有羽渡尘的保护，她想要听到铿惑的心声很难，“已经过去两年了！没有崩坏事件再发生！无冕者议会还在开，崩坏能驱动的东西还能用但是崩坏能已经是不可再生能源了，产业要升级转型，你家里人都在家，所有人都很忙没人给你盖坟！”<br/>　铿惑挠了挠头，把想问的问题憋了回去：“没……那啥……我就是跟你说声拜拜……”<br/>　“精神病。”阿赖耶气呼呼的声音从空气中渐渐减弱，直至消失。<br/>　好，现在他是全人类的潜意识化身官方认定的精神病了。<br/>　……<br/>　这里是全人类的潜意识之海，是灵魂的归处。海面之上是生者的心灵之岛，海面之下是非生者的安息之地。<br/>　心灵之海的最深处，一座被气泡包裹在中间的房屋孤零零地立在海床之上。<br/>　阿赖耶的身影从空气中凝结，缓缓落进气泡里，走进这座孤独的房子。她环顾着整洁得仿佛千万年都没有人住过的房间，似乎是想叹气。<br/>　然后她就扑进了柔软的大床里，滚了几圈，以咸鱼的姿态钻进了被窝里。<br/>　世界的时间线终于能够无阻碍地再度向前。<br/>　她终于可以看到新的漫画、小说和番了。<br/>　……<br/>　心灵之海的海水其实是所有生者与非生者思想的涟漪，它们汇集在一起，组成了天然的隔音屏障。<br/>　以前，阿赖耶会躺在床上，看着海底的水流发呆。<br/>　这里是没有生机的非生者之国，没有珊瑚，没有发光海藻，更没有鱼，也别说有人。<br/>　尽管空荡荡的，但这是阿赖耶千百年来唯一可以安眠的地方。<br/>　可是仰卧在柔软的床上，眺望着遥远的海面，听着静悄悄的寂寥，总归有些寂寞。<br/>　人类画出新的漫画需要时间，更何况现在还是战后的恢复阶段。<br/>　她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躺着，望着一成不变的深海，耳畔仿佛传来了簌簌的水流声。<br/>　她在前纪元出生，记忆中的公园和街道都已经消失，新的人类在它们的骸骨上建起了新的文明。每当周围万籁俱寂，她总会回想起记忆最底层的那些故事。<br/>　当她还是一个小女孩儿，需要自己的哥哥保护时的故事。<br/>　可这些故事已经太久远了，久远到哪怕反复咀嚼，也无法再从中获得一丝养分的地步。<br/>　她不知道铿惑在消失的这两年里在量子之海里经历了什么，又是多辛苦才回到这里的，但她能看得出来，铿惑其实归心似箭，那个时候他最想的其实是赶紧回家看看。<br/>　……<br/>　她想就这么睡去，和前文明一样睡去，可现在的她还有事情要做。<br/>　阿赖耶缓缓闭上眼，继续着身体中的力量，气沉丹田。<br/>　“丹——朱——姐——”<br/>　声嘶力竭的呼喊之后，阿赖耶喘息片刻，再度气沉丹田。<br/>　“我——饿——了——”<br/>　“等一会儿——”有些慌乱的声音隔着墙板传来。<br/>　得到了令人满意的答复，阿赖耶顺势在床上翻滚了一圈儿。<br/>　“丹朱在画画，过些天是Hua的生日，她要给Hua画一个美梦。”就在此时，房间的门被推开，凯文拿着围裙站在门后，“别打扰她了，今天我做饭。”<br/>　阿赖耶脸色一僵：“等等！哥！你可以再考虑一下的！我其实一点都不饿！”<br/>　“已经做好了，出来吃饭。”<br/>　“我……我今天肚子疼……没胃口……”<br/>　“那让苍玄给你看一下吧。”<br/>　“不不不不用了！我忍着就行！”<br/>　……<br/>　——铿惑问她丹朱的事时，阿赖耶心情是很复杂的。<br/>　——有些事，她不想跟铿惑说。<br/>　——比如说，这些年里，所有人过得都挺好的，只有铿惑苦逼哄哄地在量子之海里泡澡这件事。<br/>　————————————————————————————————————<br/>　天宫系统的功能似乎被砍了大半，铿惑没法使用方术赶路了，这让他的前进速度降低了不少。<br/>　虽然不能用御剑术，但铿惑身体里的金丹意志却没有减少。它是来自于灵魂的动能，是产生于自身的能量。依靠着金丹意志的推动，铿惑歪歪斜斜地飞了起来。<br/>　“嗯……果然纯靠能量推动是可以的，就跟喷气式飞机把喷射气体改成喷射能量差不多……能不能优化一下出力结构，降低运转损耗？”<br/>　“单纯靠能量推动难以进行定向推动，逸散有点高……得加一个定向环节……调整方向的话……加一个二元矢量喷口？”<br/>　“还得增加一个降低风阻的能量护盾……这样又有一部分额外的能量支出，除非速度再提高一些，让降低风阻的效果得到最大发挥，不然入不敷出……”<br/>　“怎么提高输出功率呢……”<br/>　铿惑开始了寻思。<br/>　铿惑降落到了地面，从须弥带里拿出他的摩托车，又拿出几块崩坏兽甲壳。<br/>　当用能量进行固态塑型太浪费能量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用东西进行能量塑型呢？<br/>　炼丹术只有物质解构和重组的部分能用了，而且只对崩坏兽甲壳有用，镌刻符文什么的已经失效。<br/>　这辆【无畏战车】系列的战地摩托引擎采用了涡轮加速机制，如果装上机翼就能直接起飞。<br/>　“改一个涡扇喷气的？没有燃料没关系，能量可以互相转化，我可以直接用能量轮转机制来把金丹意志转换成热量……虽然也有损耗，但也算可以了。”<br/>　“我看看啊……”<br/>　“首先整一个进气道……然后这边儿是压力机，后面燃烧室直接用金丹意志转换热能了，后面直通涡轮机……然后喷口束一下……”<br/>　铿哥哥手工小课堂第二次开课，铿惑开始低头研究起小手工来。<br/>　过了半天功夫，崩坏兽甲壳就被金丹意志解构重组成了铿惑想要的形状。<br/>　摩托车的引擎被拆卸了下来，堵死了燃料口，改为用金丹意志直接在发动机里进行能量转换，借轮转过程中逸散转化的热能给吸入的空气加压，再从喷气口喷出去。<br/>　相较于车床加工制品而言，这个飞行装置很粗糙，但如果要飞，可以勉勉强强试试。<br/>　反正实在不行铿惑能从里面跳出来自己飞。<br/>　涡轮发动机是直接从摩托上拆的，虽然跟喷气式飞机的引擎有很大差别，但对于铿惑来说已经完全足够了。<br/>　毕竟这个引擎可是能让逾吨重的重型摩托以三百公里每小时的速度狂飙，推动他一个小小的铿惑起飞不成问题。<br/>　引擎被拆下改造，崩坏兽甲壳被融化重炼成了流线型的单人机舱，尾部还有固定尾翼。<br/>　整个看起来跟导弹似的。<br/>　在这改装的时间里，一条新的道路已经在铿惑眼前铺开。以金丹意志为能源替代崩坏能，并与现有的机械科技结合的道路。<br/>　他离开世界之前，神之键阁已经和诛仙系统连接起来了，不但可以使用律者核心供能，也可以反过来接受诛仙系统的供能。<br/>　到时候，来自人类心灵之海的能量反过来供给被净化的律者核心，一样可以使用律者核心的权柄。<br/>　在此基础上，如果借助金丹意志进行全球范围的供能……也可以尝试一下。<br/>　历史从不是一帆风顺的，每一个阶段性的进步背后，都是数不清的失败案例。<br/>　现在从神胚胎是杀不死的，铿惑依托崩坏建立刷怪塔的计划也流产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做了无用功，这些都是<br/>　每一次进步，往往都是建立在失败案例的经验之上。把无数失败案例中的成功点汇合，总能拼出一个成功品来。<br/>　人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不会徒劳无功。<br/>　“可以了，KH-Ⅰ型自助飞行器，现进行第一次试飞。”<br/>　铿惑试着输入了些许金丹意志，感受着里面开始转动的引擎，满意地点了点头。<br/>　“点火成功。”<br/>　铿惑继续加大输出，满意地发现自己正在变轻，推力正在逐渐提高。<br/>　“加大推力。”<br/>　金丹意志的输入持续提高，铿惑一号飞行器成功脱离了地面。<br/>　然后duang的一声砸在了地上，铿惑一脸狼狈地从里面爬了出来，把飞行器扶正。<br/>　“有点儿难控制平衡……不对，应该是它是竖着的关系……”<br/>　铿惑摩挲着下巴，思忖片刻后在地上斜着刨了个坑，把飞行器放进去。这样飞行器就能斜着飞上天，调整方向会容易一些。<br/>　“可以！”<br/>　在顺手把飞行器的尾翼修正了一下，给压力机加了些容量，又改了改前后的配重后，铿惑对自己的手工成果显然很满意，再次钻入飞行器。<br/>　之前已经试验过了，完全可以飞，所以这次铿惑放心大胆地输入了远超之前量级的金丹意志。<br/>　“不过以后如果考虑从潜意识之海中提取金丹意志用作社会供能的话，是不是不能叫金丹意志了，得换个简短点儿的名字……”<br/>　铿惑嘀咕了两声，但始料未及的变故却让他心头一紧。<br/>　“卧——槽——”<br/>　铿惑显然没料到给压力机加完容量之后速度不减反增，而且提升还这么大。伴随着一声中气十足连绵不绝的惨叫，单兵飞行器以超出他预料的速度斜着飞了出去。<br/>　铿惑连忙试图控制飞行器的飞行轨迹，在他坚持不懈的努力下，首个KH系列单兵自主飞行器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螺旋上升轨迹，轰的一声一头扎进地里，把地面砸出一个大坑。<br/>　“有点刺激……我得调整一下……先熟悉熟悉怎么操作这个东西……”<br/>　————————————————————————————————————<br/>　神州沧海市的边陲，有一座孤零零的小岛。它曾经繁华过一段时间，一座专门培养女武神的学园在此建立，周遭有着繁华的商业街，优美的风景更是会吸引不少本地的游客周末来此踏青。<br/>　曾几何时，那座学园腾空而起，离开了沧海市。但现在，它又回来了。<br/>　只是少了往日的人气。<br/>　它的身后曾有一座山，没有名字，学园里的女武神都叫它后山。但现在，曾经被苍翠覆盖的小山已经消失，只剩下了一片光秃秃的荒地。<br/>　以及荒地边的一座二层小屋。<br/>　在铿惑与琪亚娜曾经秘密基地的旧址上，这座小屋显得并不突兀，因为它身旁环绕着一片缤纷的花田。蜿蜒的石板路从花田中穿过，化作一座小桥跨过池塘，把圣芙蕾雅学园和小屋连接在一起。<br/>　伴随着吱呀的开门声，琪亚娜拎着一个工具桶从小屋里走出，轻车熟路地走到池塘边，从桶里抓出一把鱼食，天女散花似的往池塘里撒去。<br/>　鱼食落入水中，绽出大大小小的涟漪。琪亚娜怔怔地看着膘肥体壮的黑鱼在鱼塘里争食，盯着水面发呆。<br/>　两年了，丽塔回来了，铿惑却没有回来。<br/>　两个人都执拗地说着铿惑没有死，可人类已经组织过远征军探索无尽深渊，直到现在都没有发现铿惑的身影。<br/>　自从铿惑消失以后，地球上的崩坏事件消失了，她那没见过面的姐姐也回来了，世界产生了许多变化。<br/>　但琪亚娜不在乎。<br/>　她只想知道，那个承诺过一起在秘密基地里养鱼的人什么时候会回来。<br/>　他说过他会回来，他每一次都做到了，这次也不应该例外。<br/>　黑鱼争抢着鱼食，鱼尾拍打着水面。直至鱼食沉底，水面上的涟漪才渐渐平复。<br/>　琪亚娜出神地盯着水面上的倒影，心思却飞到九霄云外。直到一块石头砸进水里，炸出大捧的水花，才吓得琪亚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br/>　她望着池塘对面站着的男人，张着嘴，仿佛失去了语言能力。<br/>　“看它干什么，看我啊。”<br/>　……<br/>　“所以就被打了？”丽塔一边给铿惑涂着伤药，一边强忍着笑意问道。<br/>　铿惑唉声叹气：“我本来想帅气一点出场的，还特地想了好半天开场白，结果她倒好，上来就是一顿毒打。”<br/>　丽塔刚刚出门买菜回来，远远的就发现琪亚娜蹲在地上一边抱着什么东西哭，死活就是不撒手。<br/>　丽塔一开始还担心琪亚娜是怎么了，结果走近一看，她也慌了神。<br/>　——毕竟虽说铿惑回来了是好事，但在暴捶铿惑这件事上，两个人的想法都差不多。<br/>　只不过琪亚娜的想法具体是【暴打铿惑一顿让他以后都不许逞英雄了】，而丽塔的想法是【把铿惑的腿打断让他别再乱跑了】。<br/>　在铿惑人间蒸发的这两年里，丽塔和琪亚娜反而对一些事看开了。<br/>　但代价就是铿惑的家庭地位已经直达地心，比他和琪亚娜养的那头小猪还要低。<br/>　丽塔的手稍稍放慢了一瞬：“在那之后，我们有许多事反而看开了。”<br/>　“但是你，”丽塔的手劲重了一些，“一去两年多，回来还想着耍帅，你就没想过琪亚娜有多担心你吗？”<br/>　“我明白了，是我错了，现在能给我松绑了吗？”铿惑扭了扭身体，胸口的绳子绑得太紧了，他有点喘不过来气。<br/>　丽塔侧过脸，看着还在门廊后生闷气的琪亚娜，笑了笑：“不能——不过话说回来，铿惑，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br/>　铿惑眨了眨眼，寻思了片刻：“那个……量子之海那地方吧……也没什么纪念品可带……”<br/>　丽塔不动声色地拉紧了铿惑身上的绳子：“是这件吗？”<br/>　铿惑的眼神飘忽了起来：“啊这……我回来之后就直接来找你们了啊……”<br/>　丽塔的眼睛眯了起来：“也不是这件哦。”<br/>　“铿惑大人是不是忘记自己……好像欠丽塔些什么？”<br/>　铿惑脸色一僵，就连门廊后生闷气的琪亚娜都下意识地转过了头。<br/>　铿惑猛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br/>　他作为舰长的旅途结束了，作为至高骑士的旅途结束了，作为【刃】的旅途也已经结束了。<br/>　他本以为解决了崩坏的事，自己未来的人生就会一片坦途。每日逛吃逛吃，挖点儿坑，刨点儿土，整一整退休老干部遛鸟的那一套。<br/>　可实际上……他的磨难好像才刚刚开始。<br/>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