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寺乃百年古刹,虽隐于深山绿荫之中,却香火鼎盛。

肖梓晴上完最后一炷香,跪在蒲团上听了会钟声,手里握着道平安符。

出大殿后,她吩咐春蓉:“回去帮我寻一尺布过来,对了,我记得年初我母亲有一匹雪缎放在库里,就裁一尺雪缎吧。”

“小姐要雪缎做什么?”春蓉打趣:“莫不是亲手绣荷包送谢世子?”

这会儿日头出来了些许,晒得肖梓晴脸热。

她瞪了眼婢女:“就你话多,让你准备就好生准备。”

“是是是,奴婢晓得了。”

随即,春蓉又问:“小姐,过几日便是七夕了,绣荷包来得及吗?”

“谁说我要绣荷包了?”

“那小姐要雪缎做什么?”

“我自有用处。”

主仆俩下了天门台阶,正欲上马车,远远地就见几个青衣仆从等在那里。为首的对肖梓晴行了一礼,和善笑道:“敢问是肖姑娘?我家国公爷有请。”

肖梓晴脸上的笑滞了滞,默默将平安符收进袖中。

.

柴家后院,柴淑灵此时正等在凉亭里。

她面色焦急地走来走去:“人还没找到?”

“奴婢已经让人去找了,连客栈都去了好几回,但那人像凭空消失了似的,就是不见踪影。”

“好端端的为何会消失?”柴淑灵问:“他在客栈的行李呢?”

“所以这就很奇怪了啊,”婢女道:“行李还好端端的在客房里头,但人却不在。问掌柜,掌柜的说已经三天没回了。”

三天没回了......

柴淑灵揪紧手帕,心狂跳起来,很是不安。

她徘徊片刻,从手上退下只手镯递给婢女:“继续派人去找,拿这个去换些银子,多使点钱让人找。他一个江湖游道,活生生的人难道还能凭空飞了?”

说这话时,她死死地望着水面波光。

此人必须找到,如若不然,一切皆完了。

.

三伏天越发地闷热起来,肖夫人带着人在库房里清算东西,没过一会就满头是汗。

她扭头看了眼魂不守舍的女儿,道:“你回去歇着吧,娘这里忙得过来。”

肖梓晴回过神,压了压手里的账本,提笔问:“娘念到哪了?我记下。”

“你记什么?娘说了好几遍你都没应。”

肖梓晴看着库房里清算了一半的东西,郝然地扯了个笑:“我刚才想事去了,娘您继续念吧,我记着。”

“算了,你也别记了。”肖夫人放下东西:“每年清算库房也就这些,回头娘自个儿整理,现在先去吃饭。”

来到饭厅,肖梓晴坐下,婢女盛汤她就喝汤,婢女盛饭她就吃饭,吃了半天才发现肖夫人在看她。

她停下筷子:“娘有事?”

“我看是你有事,”肖夫人也停下:“说吧,遇到什么事了?为何去了趟万寿寺回来就这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肖梓晴垂下眼睫,想起那日老卫国公说的那番话。

“他跪下来求我,我不忍。这孩子从小没了父母,也从未求过我什么,若是其他事,即便赔了我的命我也愿答应他,可唯独这件事我不能允。”

“二房就他这么个独苗,且他身负谢家重任,余生还长,我又岂能眼睁睁看他往鬼门关走?”

“他说不信鬼神不信命,可我活到这把年纪已经赌不起,即便知道他会恨我,我也要这么做。”

“肖姑娘,他对你一片真情,想来你也如此,你也不愿看他死。”

“我今日恳切之言,还请肖姑娘好生考虑。”

说完,他留了样东西给她。

是她和谢弘瑜的生辰八字,上头明晃晃地标注着个大字——“凶”。

“娘,”默了会,肖梓晴抬眼问:“您明日去崇县做客吃席是吗?何时出发?”

“那是你表姨母儿子办喜宴,隔代亲戚,你去不去都无妨,问这个做什么?”

肖梓晴笑道:“就想去看看。”

肖夫人狐疑盯了她片刻,最后道:“罢了,想去就去,你整日闷在家里,出去散散心也好。”

.

回到屋子里,肖梓晴坐在桌边愣了会神,随后吩咐婢女收拾东西。

春蓉小声劝道:“小姐真要去崇县?可明日就是七夕了。”

肖梓晴像是没听见,兀自从抽屉里取出张信纸,展开压平。

“叫你收拾就收拾,别问这么多。”

“可是......”春蓉动动唇,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闭口。

也不知那日在万寿寺老国公跟她家小姐说了什么,回来后,她家小姐就心情低落。明日是七夕,谢世子跟她家小姐约好了的,可如今小姐要去崇贤,那谢世子怎么办?

过了会,等她收拾完东西,肖梓晴递给她一封信笺。

嘱咐道:“这封信,你让人明日送去卫国公府,务必亲自交到谢世子手上。”

想了想,她转身去里间从枕头下拿出个缝得密实的符包,一同递给春蓉:“这个也送到他手上,就说.......”

“罢了,”须臾又道:“你什么都不用说,他看了信自然会明白。”

“小姐,你决定好了?崇县离京城远着呢,这一来一回少说也得好几日。”

“不必多劝,我已考虑清楚。”

老国公那日有句话说得对,这一切固执和坚持,都是豪赌。

谢弘瑜逃过了襄州剿匪厄运,难免不保证以后还有其他。她此前抱着侥幸的幻想,可以后呢,万一谢弘瑜有什么不测,她恐怕这辈子都难以原谅自己。

有什么比他活着更好呢?

这两年来,梦里那张惨白的脸折磨得她身心俱疲。比起那些情情爱爱,她只想要他好好活着。

想通此节,肖梓晴纠结慌乱了多日的心,竟有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次日,天还蒙蒙亮时,肖梓晴跟着母亲肖夫人上了马车。

她昨夜没睡好,坐在马车上恹恹的。

肖夫人无奈问:“在家你如此,出门了怎的还是这样?”

“我昨日做了一宿的梦。”肖梓晴说。

这确实不是假话,她一晚上都在做梦,梦里仍旧是谢弘瑜那张惨白的脸,以及不苟言笑的卫国公,令她疲惫得不行。

她揉了揉脸,边掀帘子边问:“还有多久到?”

“这才行了半日,还早着,你若是困就眯眼睡会。”

“好。”肖梓晴点头,正欲合上帘子,就听得外头一阵马蹄声。

那马蹄震天响,跑得极快,呼啦啦掠过肖家的马车。肖夫人还纳闷地嘀咕:“京城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然才嘀咕完,那阵远去的马蹄声又呼啦啦地靠近,继而停下来。

肖家马车也停了下来。

“怎么了?”肖夫人问。

外头车夫也不知在交涉什么,半天才回道:“夫人,有人拦了我们的马车。”

“谁?拦我们马车做什么?”

肖夫人拉开车门,就见外头一群侍卫骑在高头大马上,为首那人抱拳行了一礼。

“肖夫人打扰了,属下奉世子之命来寻肖姑娘。”

.

也不知肖梓晴是如何与她母亲解释的,最后还是跟着谢弘瑜的侍卫回了京城。

此时,谢弘瑜正在别院等她。

他坐在堂屋椅子上,听见动静并未抬眼,也没请她坐下。

肖梓晴就这么站着。

两人分明才隔了几日未见,可不知为何,此时再见,肖梓晴竟觉得气氛很陌生。

她深呼吸口气,问:“你找我这么急,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

少顷,谢弘瑜放下茶盏,平静地问:“真想好了?”

他语气带着点清冷,冷得肖梓晴心头莫名一颤,只能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嗯。”

“不想嫁我了?”他又问,目光淡淡的。

“谢弘瑜......”肖梓晴胸口闷得难受:“我不能害你!你祖父说得对,你是谢家的希望,你肩负重任,我不能这么自私。”

“谢弘瑜,我们......”肖梓晴艰难开口道:“我们就此放手吧,你不必执着,我也不用痛苦内疚。”

室内安静,安静得只能听见两人各自的呼吸。

谢弘瑜始终很平静,一直低着头,像是思考,又像是在等待。

过了会,他才抬眼看她:“既然你想好了,那便.......依你。”

他话落,肖梓晴的心骤然一紧,眼泪如泉涌般冒出来。

尽管这个决定是她自己提出来的,可听见他亲口答应,她的心.......

真的好疼啊。

她哭得呜呜呜的,却还要捂着嘴努力不发出声音,整个人脆弱又决然。

谢弘瑜见了,走过来抱住她。

他贴着她的额头:“肖梓晴,你很喜欢我对不对?”

肖梓晴呜呜的哭声大了些,是不忍,也是不舍,却不敢开口回应。

怕自己又心软。

“肖梓晴,”谢弘瑜沉重道:“你让我放弃我可以听你的,只不过,在这之前,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我想听你说一句喜欢我。”

顿时,肖梓晴心里酸涩得决堤。

她什么都不想再管,泪眼汪汪,语不成调地开口:“谢弘瑜,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一直很喜欢呜呜呜.......可是我不能害你呜呜呜......”

说完,她扑进谢弘瑜怀中痛哭出声。

“别哭。”谢弘瑜抱了会,帮她擦眼泪:“我还有件事没告诉你。”

“什么事?”

哭了会后,肖梓晴心情也缓了不少,后知后觉地发现谢弘瑜有点不对劲。

谢弘瑜拉她坐下,又吩咐外头把人带进来。

很快,侍卫们押着个五花大绑的人进来,那人像个破布袋似的被扔在地上,蓬头垢面、灰头土脸。

一进来就使劲求饶:“世子爷饶命!世子爷饶命!小的都招!全部招!”

当看清这人的模样时,肖梓晴惊诧又疑惑。

“这人.......”

这人不正是在黎州见过的那个江湖游道吗?上辈子也是他口口声声说她跟谢弘瑜八字不合。此人这会儿就在眼前,她又怎会认不出来?

谢弘瑜稍稍安抚:“别急,你听他说下去。”

“世子爷!”这道士跪在地上砰砰地磕头:“小的知错了,小的不该胡乱编造世子和肖姑娘的八字,小的也是受人指使才这么干的,小的上有老下有小为了糊口才身不由己啊。”

“小的是黎州人,原本只是在黎州招摇撞骗混口饭吃。后来有人给了我一大笔银票,说若是此事能成,会另外给我一笔银子。”

“是何人指使你?”谢弘瑜问。

“是......是柴大小姐。”道士赶紧解释:“柴小姐的父亲是知府,她有钱有势,小的不敢不听她的。”

“那你是如何进卫国公府的?”

谢弘瑜那日在门口遇到这人,见他目光躲闪,便猜这里头有猫腻。当晚查到这人的行踪,就给抓了起来。

果不其然,严刑拷问后,什么都招了。

这会儿,道士哪里还敢隐瞒,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个干净。

“是柴小姐引见小的认识的。老国公有头疾,恰好小的家乡有个偏方,于是就进了卫国公府。”

谢弘瑜眯了眯眼,看向一旁还在愣得回不过神的肖梓晴,挥手让侍卫把人带下去。

“世子爷世子爷!小的说的句句属实,一切是那柴小姐指使小的这么做,小的上有老下有小还在黎州等着,世子爷饶了小的吧.......”

道士被拖出门,声音渐渐远去。

但那句“一切是那柴小姐指使的......小的不该胡乱编造世子和肖姑娘的八字.......”久久萦绕在肖梓晴耳边。

她整个人愣愣地坐在椅子上回不过神,像是在做梦似的。

直到眼前有只手晃了晃:“想什么?傻了?”

她缓缓抬脸,却早已泪流满面,又哭又笑:“他说的都是真的?”

“嗯。”

“我们没有八字不合?”

“嗯。”

“我不会克你对吗?”

“不会。”

“可是......你上辈子是真的死了啊。”

谢弘瑜把人搂进怀中:“那是意外,人活在这世上都有意外,但绝不是命运安排。”

“呜呜呜......”此时此刻,仿佛铐在心头多年的枷锁被解开,肖梓晴高兴得难以言喻。

谢弘瑜心疼,轻拍她的背,边安慰:“别哭,都是假的。那些居心叵测之人,我定不会放过。”

说着,他眼里闪过一抹厉色。

肖梓晴就这么靠着他,也不知哭了多久,又倏地抬头,恶狠狠地喊:“谢弘瑜!”

“嗯?”

“你之前是耍我呢?”

肖梓晴脸上的胭脂乱了,眼眶湿润,瞪着双大眼睛,气得咬牙切齿。

“你!混!蛋!”

谢弘瑜闷笑,还气死人不偿命地眨眨眼睛,道:“若不如此,我又怎知你喜欢我喜欢得死去活来?”

肖梓晴左右看看,抄起身后的软枕使劲砸他。

谢弘瑜任她砸了会,随后过去将人抱住。

“这下你放心了吗?”他问。

肖梓晴抹了把眼角又笑起来,也紧紧回抱住他:“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不是。”

“我们没有八字不合对不对?”

谢弘瑜无奈:“你要问几遍?”

他退开些许,望进她的眼睛:“肖梓晴,你上辈子是被人骗了,我们没有八字不合,相反,我们天生就该一对,金玉良缘,不然老天为何要我们纠缠两世?”

“嗯。”肖梓晴不住点头,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无声落下来。

她欢喜地再次抱住谢弘瑜,几乎用尽全部力气。

过了许久,她喊:“谢弘瑜。”

“嗯?”

“你什么时候娶我?”

“我得回去跟祖父商量。”

“要商量多久?”

“你等不及了?”

“我现在就想嫁你。”

“你忍一忍,怎么说得三书六礼......”

“你到底娶不娶?”

“娶娶娶,我回去就商量。”

...

当日,谢弘瑜吩咐人把道士绑去老国公那里,也不知老国公听后是何等表情。只知道后来,柴大人带着柴淑灵亲自上门道歉。

事情败露后,柴淑灵回府哭哭啼啼。

“你还有脸哭?”柴大人气得心口疼,甩手过去就是一巴掌,打得柴淑灵摔倒在地。

她不可思议地看向疼爱她的父亲:“爹爹,你打我?”

“怎么?我打不得你?”柴大人怒骂:“你做出这种卑劣的事,你哪怕还有半点廉耻也不该如此。”

“我没廉耻?”柴淑灵哭:“是谁当初口口声声说要我嫁进卫国公府,要我当世子夫人,要我成为京城人人羡慕的谢家宗妇?”

“这可是爹爹的愿望啊,女儿为帮爹爹实现愿望做错了吗?”

柴淑灵长得好,才学也好,在沂州是最耀眼的姑娘,及笄后无数媒人踩烂了她家的门槛父母也没把她许出去。她爹爹总是说,沂州这些小子岂配得上我女儿,只有京城的谢世子才能堪配。

这些话听得多了,柴淑灵便也是这么想的。

来京城之前她信誓旦旦,可在襄州见到肖梓晴后,她充满了危机、嫉妒、不甘。为了稳妥起见,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这一切,不都是父母之愿吗?她为了嫁谢弘瑜何错之有?他凭什么打她?

“明日,我便派人送你回沂州。”柴大人道:“你还是回去嫁人罢。”

这么个女儿留在京城,会影响他仕途,眼下他只有撇清,才能保住跟谢家的关系。若是连这点情分都断了,那他这个知府也就做到这了。

“我不回去!我死也不回去!”

柴淑灵狠绝,说完就朝柱子撞去,撞了一脑袋血。

次日,柴大人还是派人把这个女儿送回了沂州。

连同一起送去的还有封信,信里说什么没人清楚,只知道柴淑灵到沂州没多久,就被定了门亲事。柴淑灵得知后闹得不可开交,自个儿做主上门退亲,为此,把她母亲气得昏过去。

这事在沂州闹得沸沸扬扬,也没人敢再跟柴家说媒。最后无法,柴家人以柴淑灵养病为由,把她送去了庄子。

此乃后话,且说现在老国公听说柴大人打了女儿后,长长叹了口气,对谢弘瑜道:“当年我见柴云松颇有才学,请他教你学问。他那时候刚中状元,品性纯良,志向高远,竟不想去沂州做官这些年,变了。”

“那柴云松来京求官之事,祖父还应不应?”

“心术不正,应了也非百姓之福。”

谢弘瑜淡笑了下,须臾,换了个话头:“祖父,何时为孙儿去肖家下聘?”

...

腊月初十,宜嫁娶、出行、开市。

这一天,京城鼎盛的勋贵世家卫国公府娶亲,热闹堪比过节。

卫国公府提前半个月便请了戏班子搭台唱戏。大戏一出接一出,皆是京城百姓们没听过的,一时间惹得卫国公府门口繁盛得像集市。

真正到迎亲的这日,排场更是不得了。谢世子为了路上顺利,一大早就派了数十护卫扛着扫帚出门扫雪。

沿着中央大街,从城东一直扫到城西,街道上干干净净。

申时,迎亲队伍从卫国公府出发了。

舞狮开道,一路吹吹打打,银钱也撒了无数,街边的百姓围着抢,个个开心得跟过年似的。

听说还有人捡到了银锭子,那人咬了一口,震惊道:“不得了!不得了!前有顾丞相成亲满街撒铜钱,如今谢世子成亲竟是满街撒银锭子,这谢家不愧是百年簪缨,底蕴丰厚。”

“可不是?肖家祖坟冒青烟了,这门楣可是翻了天啊。”

“我还听说,老国公原本是想将婚事定在明年三月,正好天气暖和,也来得及筹备。但谢世子坚持年底前把人娶进门,啧啧......娶妻急成这样,也是头一回见。”

“可不是急?谢世子都二十四了,洞房小登科,换作你们急不急?”

顿时,众人哈哈大笑。

肖家这边,从外院到内院,树上、走廊、柱子皆披上了红绸,到处喜气洋洋。

肖梓晴坐在子孙凳上由着婆子们梳妆,她望着镜子里穿戴凤冠霞帔的女子,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一旁看着的阿圆,噗呲笑出声来。

“表姐可是紧张?”

肖梓晴难得羞臊,嗲怪道:“你别取笑我,我不信你成亲时不紧张。”

阿圆回想了下当时情况,彼时成亲光顾着累了,哪里还紧张得起来?

“我紧不紧张表姐看不到。”她扯着手上的红玉穗子,打趣道:“反正我先瞧瞧表姐的热闹。”

“好你个坏妮子,长本事了是吧!”肖梓晴作势要掐她,阿圆眼疾手快起身,一溜儿跑出门:“我去看看,世子哥哥的花轿到了没?”

.

此时肖家大门口,谢弘瑜的迎亲花轿到是到了,但没能进门。肖家也不知从哪里请来的表哥表弟们堵在门口,齐刷刷十几个。

由唐湛带头。

他自知学问有限难不倒才高八斗的谢弘瑜,但不怕,所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他们十几个表亲,就不信难不倒谢弘瑜。

可谢弘瑜是谁?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早就让人打听过肖家情况,得知请了十几个表亲来刁难他,立即找来了救兵。

也不带怕的。

谢家族人里,凡是有点才学的都来了,连五岁的侄儿都没放过。也齐刷刷一字排开站在肖家门口,对对联的对对联,作诗词的作诗词。

架势热闹得堪比琼林宴。

眼看胜利在望,即将进门迎新娘子,结果里头又出来了一人。

此人锦袍金冠,披着件玄色大氅,如青松屹立于肖家门前。

“孤来会会学富五车的谢世子。”

“???”

谢弘瑜傻眼:“我与你从小相识,二十多年的兄弟情谊,你今日站在那边不妥吧。”

没错,此人正是萧韫。

他摸了摸鼻子,道:“我也是受人之托。”

“......”

受谁之托不言而喻。

自然是阿圆请他来坐镇的。

若是请旁人还好,可来的人是萧韫,萧韫的才学跟谢弘瑜不相上下,两人若是站在这吟诗作对,恐怕能对到晚上都分不清胜负。

谢弘瑜探头看了眼大门后躲着瞧热闹的阿圆,打着商量道:“阿圆,我是你师父啊,教你作画的师父,你还记得吗?”

阿圆:“......”

她当然记得,一边是师父,一边是表姐,其实她也很为难啊。

“世子哥哥....”她索性大义灭亲道:“若是胜了你就进去迎人,若是比不过,你就继续打光棍吧。”

话落,周围人大笑。

“啧啧....”谢弘瑜错愕地问萧韫:“这还是我那乖乖小徒弟吗?翻脸不认人啊。”

萧韫莞尔,比了个请的手势:“谢世子,时辰不多了,我只出三道题,过了便让你进门,没过就如阿圆所说......”

他幸灾乐祸:“你谢世子继续回去打光棍吧。”

“......”

.

若要问谢弘瑜人生最难的是什么,他定要告诉你,最难的是娶妻。

经过九九八十一难,过兵斩将,他总算赶在吉时前见到新娘子。拜别岳父岳母后,便领着人上了花轿。

上花轿前,他还感慨地对肖梓晴道:“肖梓晴,咱们这辈子得长长久久,最好活个百八十岁,子孙绕膝。”

肖梓晴还奇怪他为何突然说这种话,接着就听他叹道:“为了娶你,我实在太难了!”

肖梓晴忍不住,竟也笑出声来。

.

两世情契,三生缘牵,海誓山盟皆缱绻,花好月圆正妙年。

人生最美好的时刻莫过于此。

许是上天怜悯两人前世的遗憾,次年,在谢弘瑜的努力耕耘下,肖梓晴生了对龙凤胎。

是以,谢弘瑜在他二十五岁这年,有妻有子,人生圆满。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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