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海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呐喊,让武凯楞在了当场——自己的剧本里,貌似没这词儿啊?!

他迟疑的回过头,就见法海膝行几步,满面激动的道:“当年听人说起圣僧玄奘西游取经之事,徒儿便对师父您敬仰万分,今日得见一面,真是三生有幸!徒儿此生别无他愿,只求能常伴您老人家左右,听您教诲一二!”

这……

法海到底真心拜师,还是意图趁机炒作,武凯一时间也难以判断——或许两者都有吧。

略微犹豫了一下,考虑到暂时离不开法海的帮衬,武凯也只好顺着他的意思,道:“你倒是有心了,不过想要做我的徒弟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这样吧,你且先在这里住上几日,让我考察一下你的心性再作决定。”

说完,他赶紧掉头往里走,唯恐走的慢了,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结果还真被武凯料中了,他刚往里走了没几步,就听这大和尚又朗声道:“阿弥陀佛!诸位施主想必还不知道我师尊的来历,也罢,正所谓有事弟子服其劳,明日午时三刻,贫僧便在此开坛俗讲,讲一讲我师尊斗战胜佛的来历与功绩!”

靠~

这死贼秃就爱给自己加戏!

好在这之后,法海并没有其它出格的地方,而是乖乖的掩护着庞春梅收拾残局,武凯这才放心的回了后院。

到了院门口,就见郓哥正在探头探脑的张望着——这次行动,武凯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他的戏份,直接安排他在后院留守,顺便盯着吴月娘。

不过一个15、6岁的少年,明知道门口有精彩绝伦的大戏要上演,却偏偏被勒令不准出门去看,这心里的不爽也就可想而知了。

所以一见到武凯回来,原本还探头探脑的郓哥,立刻沉下了脸,背过身,恶形恶状的哼了一声。

只是武凯既然已经确定要和这小子分道扬镳,又怎么会再惯着他的臭脾气?

于是全当没看见一样,从郓哥身边走过,直到进屋之前,才回头丢下了一句:“在这府里四处转转吧,看看有什么想要的就先记下来,明天你回家的时候一并带走。”

郓哥闻言楞了一下,等反应过来,一脸惭色的追上去想要解释几句时,却发现武凯早已经进了里间,他挠了挠头,也只能悻悻的转身离开。

话分两头,武凯进了里间,见吴月娘依旧坐在梳妆台前,披头散发容颜憔悴不说,眼睛还有些红红的,似乎是刚刚哭过一场,也不知是感怀自身的遭遇,还是想起了西门庆。

这些倒没什么,反正武凯也没想过强占了吴月娘的身子,就能一并把心也偷走——想做到这一点,至少也得穿越到浪子燕青身上才行。

武凯真正在意的,是茶几上已经凉透了的饭菜。

从昨天上午到现在,吴月娘至少超过30个小时水米未进了——其实她还喝过一杯‘和春酒’,不过那玩意儿非但不能解渴,反而会让人‘饥渴难耐’,更会在之后的剧烈运动当中,造成体内水分的大量流失,尤其是吴月娘这种敏感体质,更是湿……

咳~

总之,作为重要的人质、以及刚刚陪【被】武凯睡过的女人,决不能让她就这样没有意义的死掉!

武凯把差点跑偏了的脑回路,重新掰直,这才开口道:“你不是已经和庞春梅商量好,要先假装顺从我吗?这可不像是讨我欢心的样子。”

吴月娘听到武凯的声音,先就吃了一惊,等听到他说破自己和庞春梅的计划,更是惊上加惊,僵硬的转回头望向武凯,小嘴张了几张,却压根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武凯耸了耸肩,半点没有替庞春梅遮掩的意思:“是庞春梅主动告诉我的,她出门就又把你给卖掉了,顺便还想勾引我来着。”

这也是武凯亲自来劝说吴月娘的第二个理由——既然不得不暂时倚重庞春梅,那就决不能再让她和吴月娘达成攻守同盟。

开始效果似乎挺不错,然而吴月娘听完了最后一句,却突然换了副表情,是那种很鄙夷的表情,是那种写着‘你在吹牛’的表情,是那种……总之,是让武凯心里特别不爽的表情!

靠~

难道长得丑就不能有人倒追了?!

武凯有心解释几句,可看吴月娘的样子八成不会相信,只好翻过了这一篇,道:“算了,你爱信不信吧!我这次过来其实是想告诉你,再过几天我可能就要离开阳谷了,届时这西门府还是你当家做主——当然,银子我肯定还是要带走的。”

“你……你……”

吴月娘听到这番话,一下子从春凳上站了起来,惊疑不定的打量着武凯,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知道的,我没必要骗你。”武凯耸了耸肩,一脸云淡风轻:“西门庆想杀我,所以我把他杀了;他还睡了我的女人,所以我也……嘿嘿。”

观察了一下吴月娘的脸色,他又继续道:“总之,该报复的,我都已经报复过了,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碰你一根毫毛,所以你也没必要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武凯指了指茶几上的饭菜,然后二话不说,转身离开。

吴月娘愣怔的盯着房门,好半响才黯然长叹了一声:“当真是报应不爽啊。”

武凯误打误撞的一番说辞,正好符合了她最笃信的因果报应之说,于是吴月娘心中的恨意减了大半,反而升起几分同情——若不是自家相公先做下那等丑事,这武大说不定也还是个老实百姓。

总之,等到庞春梅奉命过来服侍时,茶几上的小米粥便已经少了大半。

“娘子这样做就对了!”

庞春梅故作欣喜的笑道:“咱们现在必须从长计议,您不吃饭怎么……”

“春梅。”

吴月娘打断了她的话,直勾勾盯着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小脸,一字一句的问:“你真的去勾引武大了?”

庞春梅的笑容顿时僵住了,不过她毕竟是个心机深沉的,很快便又换上一副决然的样子,道:“娘子,奴婢不是说过吗,为了给老爷报仇,就算搭上这清白之躯,也再所不惜……”

然而她这番慷慨激昂的话,却再一次被吴月娘给打断了:“武大刚才什么都说了,包括你又出卖了我一次的事!”

庞春梅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绷直的身子忽然就软了下来,像是放下了千斤重担一般,也不向吴月娘请示,径直坐到了她对面,自嘲的一笑:“没错,我确实是想勾引老爷,却被老爷给一脚踢开了。”

这一瞬间,吴月娘发现自己似乎有些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虽然她平日里也会像这样和自己相对而坐,却绝没有现在这般坦然,更不会用那种桀骜不驯的目光盯着自己。

好半响,吴月娘才从喉咙里挤出了三个字:“为什么?”

“你还问为什么?哈~哈哈~哈哈哈!”

庞春梅夸张的笑了几声,忽的俏脸一沉,冷笑道:“难道你真的以为,我应该对西门庆感恩戴德?或者说,你真的以为西门庆对我有什么恩情?!别开玩笑了,他平日里何曾将我们这些奴婢当人看?!”

她越说越激动,忽然间扯开了领子,指着白皙的锁骨道:“你知道我从小到大,一共挨过他多少鞭子?你不知道!因为你根本不在乎!可我却记得清清楚楚,一共是一百二十七鞭!第一次是在我五岁那年,就打在我肩上,只这一鞭,我就在床上躺了整整六天!”

“你知道当初照顾了我六天六夜的紫琴姐姐,后来是怎么死的吗?是被他用一根木棍,硬生生从下面捅穿了肠子!只因紫琴姐姐被他硬拉上床,却没有留下落红,于是他便认定紫琴姐姐偷了人——可我分明还记得,是他在醉酒之后用手指坏了紫琴姐姐的清白!”

“你知道西门庆第一次醉醺醺的把我抱在怀里乱摸的时候,我心里有多害怕吗?我不怕他轻薄我,怕的是和紫琴姐姐一样稀里糊涂死掉!而那一年,我也只有九岁!”

“你知道……”

听着这一声声血泪般的控诉,吴月娘心里彻底凌乱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涩声问了一句:“那你……你又怎么能确定武大,就一定不是这样的人?”

“我当然不能确定,不瞒娘子,初时我看到他都觉得恶心——可现在,我已经确定,武爷就是我命里的贵人!”

虽然一直在诉苦,可庞春梅脸上却并没有多少悲戚之色,反倒是气势越来越足,梗着脖子居高临下的瞟了吴月娘一眼,傲然道:“你大概从没想过吧,像我这样的奴婢,也可让成千上万的人顶礼膜拜!”

说着,她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杏核眼里更是塞满了野心与狂热:“就说隔壁那位花相公,平日里和西门庆恣意取乐时,何曾将我们这些下人看在眼里?可你知道吗!就在刚才,就在这府门外的大街之上,他跪在我脚下瑟瑟发抖,连抬头看我一眼都不敢!”

最后,她难以自制的捂住了胸口,颤抖的呢喃着:“当时那种感觉……别说是身子,就算是拿命来换,我也不在乎!”

吴月娘愣怔的望着她,久久难言。

与此同时——

府门之外、长街之上,扮作普通百姓的陈虞侯、王二等人,也正围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议论着。

其中一个兵丁显然是被之前的斗法给吓住了,满面惊慌的劝说道:“虞侯,那武大原来是佛陀转世,怪不得能召唤天雷呢!我看咱们还是收手吧,不然……”

“放屁!”陈虞侯冲他一瞪眼,怒道:“没大人的命令,你敢临阵脱逃?!”

“哥哥说的是!”王二在旁边也帮腔道:“你可是官兵,怎么能说不干就不干了?!”

说着,他又忽的话锋一转,冲陈虞侯赔笑道:“不过哥哥,我王二可不是吃官饭的,正好那订金还没来得及花,您看我是今儿晚上给你送回去,还是明天……”

不等他说完,陈虞侯一边揪住了他的脖领子,把整张脸都贴在王二眼前,一字一句的道:“王二,你以为我家大人的银子是好拿的?整个东平府谁不知道他老人家眼里不揉沙子?我劝你最好放明白点,别给自己找不自在!”

王二这次却不吃他这一套,把眼一瞪,也翻脸道:“这银子再好,也要有命才能花!姓陈的,刚刚你也看到了,那台上都是什么人?跺跺脚就能呼风唤雨,你让我王二去对付他们,岂不是逼我去送死吗?!”

陈虞侯见他梗着脖子,一副滚刀肉的样子,知道一味强迫也不是个办法,于是只得松开了他的衣领,放缓了语气道:“王二兄弟,哥哥不该胡乱动手,就在这里先给你配个不是了。”

他说着,冲王二一拱手,然后又道:“不过你也别忙着退定金,你看这样如何,对付武大郎的事,不需要你再插手了,你只需给我盯紧了郓哥就行,怎么样,这一个半大的孩子,你总不会也怕东怕西的吧?”

“怎么可能!”

一听不需要对付武大郎,王二顿时来了精神,吐着唾沫星子吹嘘道:“不就是个卖梨的毛孩子吗,我王二闭着眼睛都能手到擒来,哥哥,你就等着瞧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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