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指挥官你敲我家的门是为什么呢。”两个人又聊了一会,胡德才慢悠悠的问道。

胡德的蓝色眼睛透过红色的镜框盯住了小白,像是能看穿小白的内心。

端着茶杯的小白看着自己面前这位漂亮的舰娘,想了想。

“因为我住在隔壁。胡德你其实算是我邻居来着,所以来问候一下呀。”

直接说想见识一下英国海军的荣耀有点不太好意思,小白换了个说法。

“咔咔……”

突然,保持恬静微笑胡德的红色镜框上的镜片裂了开来。

“啊……这样啊。”胡德轻轻的拿下了眼镜,从身上套出一叠眼镜布慢慢的擦拭了起来。

“啊啊啊……镜片裂开了不要紧吗……话说镜片这个东西是可以裂开的吗……”小白吓了一跳,放下了茶杯就要站起来。

“没事的。请不要担心。”胡德微笑着端起擦完的眼镜,给小白看了一眼,“眼镜这个东西从某种意义上也算我的舰装,和正常的物品肯定是不一样的。”

胡德手上的眼镜镜片的裂纹在擦拭之后变得光滑如新。

“哇,好厉害。”

“先不说这个,指挥官,你说的是,住在俾斯麦家里的意思吗?”胡德问道。

“恩。”

“……请稍等一下。”胡德跪到地上,朝着旁边的一个落地箱爬过去。

包裹在黑色丝袜里的长长的双腿,蓝色短裙下丰满的臀部曲线,顺着手臂垂下的像水流一样的金色长发,给小白留下了一个成熟的女性的背影。

……挺羡慕的。

胡德小姐很有女人味。

“啊……好像是在这里……恩……恩?”胡德背冲着小白,在落地箱里翻找着,不时的传过来哗啦啦的声音。

“请问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哦,恩,是啊,好久没用过了有点记不起来放在哪里了,啊,找到了。”胡德似乎是找到了想要找的东西,她爬回小白的面前,“指挥官,这个给你。”

胡德伸出手指,顿时一阵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传了出来,小白看过去,胡德纤细的手指上,正勾着一串钥匙串。

“这个是……”伸手接过钥匙串,小白不禁问了出来。

“我家的钥匙。”胡德说道,“那只德国死猫想要独占指挥官,我才不会让她得逞呢。”

说完,这位英国海军的荣耀小姐吐出了舌头,俏皮的笑了起来。

小白看着胡德的笑脸,突然,心里却像少了一块一样,微妙的,极度空虚了起来。

俾斯麦,胡德,萨拉托加,提尔比茨,列克星敦,声望……

这是小白今天遇到的舰娘们。

这些舰娘,各自用自己的温暖与笑容来欢迎小白,仿佛小白早已居住在这座镇守府里,相处起来融洽而自然。

如果有好感度上限有一百,这些舰娘们的好感应该就是两百了吧。

为什么呢?

就算掩饰得再完美,也不能回避小白才来这个镇守府第一天的事实。

就算笑容再温暖,小白也不会忘记自己其实是第一次见到她们的事实。

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呢?

和哥哥比起来,小白自己明明只不过是一个“外人”而已。

一个两个还能违心的接受,然而当所有人都这样的时候,就会让小白产生这样是否真的可以吗的疑问。

……她觉得,她不配。

和舰娘比起来,自己不算很漂亮,对海军知识也一无所知,甚至连正常的日常生活都处理不好,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会第一时间寻找依靠的普通人而已。

在镇守府,自己就是这样的“普通人”而已。

这样的自己,是否值得舰娘们去帮助呢?

所以,小白无法去回应这些舰娘们的好意。

“指挥官?”胡德似乎是察觉到了小白的异常。她坐到了小白身前,轻轻的问道。

像牛奶一般柔和的灯光下,胡德清澈的蓝色眼睛仿佛一汪清水。

“恩。”小白突然觉得微笑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她低下头,不敢直视胡德,“胡德。”

“到。”

“为什么,你们要对我这么好呢?”小白握着钥匙,轻轻的问了出来。

“我们,明明是陌生人不是吗?”她攥着钥匙,问了出来。

就像在用什么过分的行为填补心里的空洞一样,小白问了出来。

不能这样下去。

绝对不能这样下去。

小白绝对不允许自己这么平白无辜的享受其他人的好意。

这种温暖的感觉,是一种仿佛就会在下一秒消失的,类似于幸福的错觉。

这样是不对的。

是不正确的。

小白再也不想感受到这种,失去幸福的感觉了。

再也不想,再也不想,再也不想失去这种幸福了。

她从心里,害怕着这种善意。

小白抱着腿,像是防守着什么一样的,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然后,她就被抱住了。

——胡德轻轻的抱住了小白。

胡德无言的抱住了小白。

一瞬间,温暖的触感传遍了小白的全身。

“你能将心里的感受如实说出来,我很开心。”胡德的怀里温暖无比,她低声说道。

“……我和你哥哥见面的时候,是十年前。”胡德在小白的耳边轻轻的低声说道,“那一年,他还是个愣头青,在一片深海的残骸之中捞出了我的碎片,在废墟之中召唤出了我。”

“那一年,他说他有一个妹妹,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

胡德说着,伸出手,不知道在想什么似的,看着自己手指上那枚银色的戒指。

“……三岁的时候,还吵着让哥哥帮她洗澡。”

“五岁的时候,喜欢上隔壁家男孩的小车,偷偷拿回家,被妈妈发现了,藏在衣柜里不敢出去,是你哥哥帮你顶罪,说是看那个小男孩不顺眼,想欺负一下,被你妈妈罚一周不吃晚饭。还按到那家去道歉。”

“六岁的时候,开始上幼儿园,在老师面前死死抓着你哥哥的手,不想放他走,你哥哥就陪你上了一周的幼儿园。”

“十岁的时候,上了小学,在课堂上拿了小红花,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让你妈妈写信告诉你哥哥。”

“十一岁的时候,在学校被男同学表白,回家写信求你哥哥告诉你该怎么拒绝。”

“十三岁的时候上了初中,想要和哥哥一样成为提督,在学校升学志愿里报了海军。”

“十四岁的时候,你哥哥走了,你哭得像个泪人,半年没有去上学。后来选择改志愿,上了普通的高中。”

……

“十六岁的现在,你来到了你哥哥的镇守府,来到了你另外一个家。”

胡德的脸轻轻的贴上了小白的头。

“我们并不是陌生人。”

“你哥哥每天都在念叨你的事。这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个世界上,有一个提督的妹妹,她可爱又善良。”

“有一个叫陆琳的姑娘,她是你哥哥人生中最重要的人。”

“这十年,你哥哥从来没有离开过你,你和你哥哥,一直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就像我们所有人的妹妹一样。”

“是我们的家人。”胡德温柔的摸着小白的头,慢慢的说着,“我们爱着你的哥哥,也爱着你。所以,对你的善意不需要理由。”

……

这十年,你虽然不知道,但是你和我们一直生活在一起。

就像所有人的妹妹一样。

……

小白藏在胡德的怀里。

温暖的,柔软的,像一个摇篮。

她的眼睛渐渐的被泪水充盈,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了,她扒在胡德的胸口,无声的哭了出来。

小小的肩膀抖动着。

胡德用脸蛋轻轻的蹭着小白的头。

——毕竟,这位新任的指挥官还只是个孩子不是吗。

胡德看着天花板,思绪渐渐飘远。

胡德的眼睛里,不由得沉淀出了一丝悲伤。

……

“我不同意!凭什么要让她来当我们的提督?”

“列克星敦!这是你最愚蠢的决定!”

“没有人可以他代替我心中的位置,就算她是妹妹也不行!她没有资格!”

“我不是什么物品!我是他的妻子,是他的舰娘!我不会听从其他人的命令!”

“啪!”

暴雨雷光之下。

俾斯麦狠狠的一耳光将自己抽在地板上。

她骑在自己的身上,拽着自己的衣服。

胡德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种鄙视着蝼蚁一样的眼神。

“胡德,如果你还有一点人性的话,记住。你没有资格评论她。你失去了相伴十年的丈夫,她失去的,远比你多,那是她是相伴一生的哥哥。”

……

“恩,你说的对呢。”

胡德感受着怀里那小小的身体一次次让人心惊的颤抖。

胡德用脸轻轻蹭着小白的头,低声喃喃道。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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