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吾身即……戮魔之刃!

不多时，拟似律者的强悍自愈能力就让八重樱摆脱了那可怕的灼烧感，但她却没有追击，而是停留在原地，呆呆地坐着，一动不动。<br/>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呆呆地回过头，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身边的那团巨大的黑色阴影。<br/>　“绯狱丸……”<br/>　“嗯？”<br/>　“我是……被讨厌了吗？”<br/>　“显而易见。”<br/>　“……”<br/>　“我说过了，在这个地狱里，能陪伴你的……只有我。”<br/>　—————————————————————————————————————<br/>　铿惑确定对方没有追过来之后，长舒了一口气，拿出自己的个人数据终端察看着地图，这一次他再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事故，而是十分顺利地抵达了德莉莎的通讯器所发出信号的位置。<br/>　不出所料的，那里只有一个孤零零的通讯器躺在地上，发射着信号。<br/>　铿惑仔细地对现场进行着复原。<br/>　他从【犹大的誓约】上的发信器报回的方位上判断出德莉莎是在逃离千羽学园的过程中丢失了自己的通讯器，因为现场有非常凌乱的脚印，被钉子刮破的裙子的下摆，甚至还有长长的白色发丝。<br/>　铿惑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德莉莎远去的那个方向，赫然指着他刚逃离的那片区域。<br/>　“德莉莎……你果然在那个女人手里吗……”铿惑喃喃自语道，“可是她真的是太强了……即使是解开我的困兽符，也只不过能从她手底下逃命的程度罢了……要潜入里面救人，简直是史诗级任务……”<br/>　心念电转之下，铿惑把头转向了千羽学园的方向：“对于那个女人的情报实在是太少了……既然如此，就去第一战斗现场，先从战斗痕迹里推断对方的能力，再考虑如何营救吧……”<br/>　“只是希望那个矮子还活着。”<br/>　说罢，他的身影倏然窜进废墟，向着千羽学园的方向飞奔而去。<br/>　·<br/>　·<br/>　“奇怪……”铿惑的眉头紧皱，透过望远镜凭借着黄昏时昏暗的光线窥视着学园内部的景象，但结果却出乎他的预料，“战斗痕迹呢？怎么感觉……很奇怪啊！”<br/>　铿惑本以为S级女武神和拟似律者的大战必然是惊天动地，更何况八重樱看起来就像是那种喜欢正面硬刚，不喜欢使诈的类型，两人打起来的动静必然是震天撼地，满地大坑，千羽学园能不能剩下一半还另说……<br/>　但是面前的千羽学园实在太安静了，除了操场地面上还矗立着分外显眼的【犹大的誓约】以外，没有任何战斗过的痕迹，这让十分困惑。<br/>　“战斗在教学楼内部展开吗？”铿惑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干干净净的操场，“如果战斗真的在那里展开的话，那么这干干净净的操场也就有了解释……如此说来，那个八重樱是在这里诞生的咯？难道是学生？”<br/>　回想起八重樱那明显比少女要成熟很多的容颜，铿惑摇了摇头：“也许是老师之类的吧。”<br/>　铿惑小心翼翼地从房顶跳下，猫着腰向千羽学园内部潜入进去。<br/>　但是这一路上除了失去了人类的制衡得以茂盛生长的植被之外，再也没有任何活着的生物或者移动的死物的气息。<br/>　一切都静悄悄的，仿佛整个千羽学园被定格在了照片里一样。<br/>　“话说，我记得琪亚娜好像说过她们是从千羽学园逃出来的吧……没想到这个学园竟然这么气派，琪亚娜这么有钱？”铿惑身手矫健地翻过学园的围墙，无声无息地落在了地上。<br/>　铿惑在走近【犹大的誓约】的过程中全神警备，不断地扫视着四周，但是除了那股毛骨悚然的怪异感，他无法察觉任何其它的东西。<br/>　终于，铿惑走近了【犹大的誓约】，伸手轻轻抚摸着它的纹路。<br/>　但是武器是不会给铿惑回答的，铿惑向四周放眼望去，也找不到任何战斗的痕迹，【犹大的誓约】就保持着收起的状态，矗立在地面上，仿佛一尊艺术雕塑。<br/>　铿惑蹲下身，伸出手指摸了一下地上黑红色的血迹，那些一路延伸到学校外的血液已经凝固，却没有收缩，在血迹旁边的是地面上那个被什么人重重踏过的痕迹。铿惑仿佛想到了什么，缓缓抬起头，看到正上方三楼处一个破损的窗户。<br/>　“在建筑内部发生战斗，跳窗而逃……吗？”铿惑在脑海中把各种线索组合起来，还原着当初战斗的场景，“当时已经受了伤，很重的伤，会影响战斗力的那种程度，所以不得不暂时逃离避战……”<br/>　“进去看看吧……”铿惑心里打定了注意，十分小心地走近了教学楼。<br/>　教学楼内却是如死一般的寂静，胡乱翻倒在地的桌椅，烂掉的门框，破损的窗户，耷拉着半截身子的班级门牌……<br/>　但是只有一样东西消失了。<br/>　“尸体呢……”铿惑愈发觉得这个学校似乎发生了一些他不能理解的东西，“这么乱，血这么多，但是……尸体呢？这才几个月的时间，足够让尸体自然风化？”<br/>　“还是……”铿惑的话只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因为出现在他面前的景象已经不需要让他再做任何的推断。<br/>　整个千羽学园的三楼走廊，堆满了尸体，甚至让人无从下脚。<br/>　干枯的，断成两节的，赤裸的，奇形怪状的尸体，乍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人间地狱。<br/>　铿惑小心翼翼地选择着落脚点，向着他之前推断发生战斗的那个教室走去。<br/>　铿惑心中的困惑正在成倍的放大，整件事的疑点实在太多了……如果德莉莎真的是和八重樱在这里发生了战斗，那么为什么这里没有丝毫的利器劈砍过的痕迹？<br/>　而且这所学园里的植被……也太过茂盛了些吧……难道第一战斗现场不在这？铿惑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因此才会让自己的推理陷入僵局。<br/>　铿惑缓缓推开那间教室还比较完整的门之时，才终于发现了整个学校的尸体都集中在三楼的原因。<br/>　一株巨大的红色花苞正在教室正中央的地板上微微蠕动着，它的根须处伸出几十根触手一样的蔓藤，深深地扎在几十具尸体上，似乎是在吸收养分。<br/>　似乎是察觉了有人进入，尸体中的一具竟然微微睁开了双眼，用虚弱且微弱的声音对着铿惑发出求救声：“救……”<br/>　“别怕！我现在就去……”铿惑大惊失色，忙不迭地拔出刀，小跑着向那个发出求救声的女生跑去。<br/>　“炸你丫个满面菊花开！”铿惑在马上就要跑到女生身边挥刀砍断那些扎在她身体中的藤蔓的时候，突然身形一拧，没有任何犹豫的一个九十度大转弯直冲着破了一个大洞的窗户跑去。<br/>　那个看起来虚弱无比的女生愣了一下，似乎无法理解对方这套行云流水般的操作背后的意义，但她面前跌落的那个圆滚滚看起来分外眼熟的东西却让她不得不停止思考，优先考虑自己的安全问题。<br/>　铿惑跃出窗户的刹那伸手抓住了窗沿，身体在空中迅速地画了个半圆，向着斜下方另一个教室的窗户跃去，再在窗台上借力一跳，抓住旁边的排水管如同管道速滑般降到了地面上。<br/>　“轰——”直到此时，铿惑留在教室里的那颗高爆手雷才轰然炸开，汹涌的火焰从窗口如同毒蛇的信子一样探出，又闪电般缩回。<br/>　“啊啊啊啊啊！！！”一声刺耳无比的尖叫从教学楼里传来，声音之大连教学楼里仅剩的几块完好的玻璃都被震碎一地，铿惑拔刀凝神，全神戒备着对方的攻击。<br/>　“你……我要杀了你！！”从教室的缺口中突然冲出一大团阴影，铿惑借着月光才勉强辨认得清对方的样子，果然不出所料，那一大团阴影是由无数如触手般扭动的蔓藤，和被层层蔓藤包裹在中心的……那个刚才求救的女生，“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br/>　那个女生发出凶厉的尖叫，眼睛中的猩红色如同夜晚中的信号灯，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还带着很显眼的灼烧的痕迹，很明显刚才的高爆手雷虽然没有给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至少威胁到了她。<br/>　“高爆手雷就能造成威胁让其防御……”铿惑推了推自己快要滑下来的眼镜，“如此看来，你也不怎么强啊。”<br/>　“你这个混蛋！为什么！”那个被蔓藤纠缠着的女生仿佛失心疯了一样，无数蔓藤在她的下身盘绕起来，将她的下身重重包裹住，如同一条巨蛇一般向着铿惑直冲而来。<br/>　铿惑向左猛地一翻，躲开了对方的攻击，手中的长刀还顺便在对方由藤蔓编制成的蛇状躯体上划了一刀：“你莫不是个傻子吧？崩坏爆发都多久了，这会还可能有活人？你这个陷阱是侮辱我还是侮辱你自己呢？”<br/>　“死吧！！去死！！”那个女生似乎丧失了神志，见一击不奏效之后，陡然将双手按在地上；如同注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一般，她周围的大地突然间开始了疯狂的蠕动，一根根粗壮的蔓藤破土而出，有生命般地向着铿惑抽击而来。<br/>　“我说咱能不能好好谈一谈，别上来就动刀动枪的，”铿惑义正词严地指责着对方，俨然忘了刚才自己扔了个什么东西在对方脸前面，“一上来就打打杀杀的多不好，不如我们先来一局紧张刺激的昆特牌缓解下气氛如何？”<br/>　“为什么不来救我！你们这些自私自利的混蛋都是一样的！统统都该死！”那个女生尖叫着，随着她的尖叫声，那些伸出地表的粗壮藤曼仿佛被被打了兴奋剂一样，不再使用抽打，而是将蔓藤头对准了铿惑，如一柄柄长枪般直刺而来，“正因为这个世界上都是你这样的人……所以我才会被选中！来清除你们这些害虫！！”<br/>　铿惑的眼神一凛，身影陡然变得飘忽起来，忽左忽右，让人无法捉摸他的移动规律，那些粗壮的藤蔓的刺击纷纷落空，钻进了地下。<br/>　虽然铿惑眼下还有心思满嘴跑火车，实际上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br/>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无法解释的那些点的真相是什么了……<br/>　真相就是……长空市现在有两个拟似律者！<br/>　“八重樱……难道不是拟似律者？不可能，她必然是拟似律者……但眼前的这个又是什么东西？蔓藤怪成精？不是说建国以后不许……哦对了这里不是神州……”铿惑在对方似乎无处不在的攻击下无处可藏，挥舞着刀身将身体周围舞得密不透风，斩断了无数从阴暗角落袭来的细小蔓藤。<br/>　“但是为什么会出现两个拟似律者？这不符合效率准则……”铿惑的脑海中突然划过一个不可能的想法，“难道……不可能吧！太扯了！”<br/>　“难道这里确实只催发出一名拟似律者，另外一名是……后来的？搬家搬过来的？”<br/>　“等等！这么一想好像确实有道理！那个八重樱说她五百年没说过话……卧槽？那个五百年难道不是夸张的修辞？难道是真的数字？”<br/>　突然间，也许是因为铿惑的的走神，一条粗壮的藤蔓猛地从铿惑脚下的土壤中窜出来，虽然铿惑及时避开了第一波攻击，却没能躲过随之而来的抽打。<br/>　铿惑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这一鞭抽散了一样，整个身体横着飞了出去。<br/>　“恐惧吧！尖叫吧！那才是你该做的事！”那个浑身上下都纠缠着藤蔓的拟似律者一击得手，心情似乎好了一些，站在搭成了平台的藤曼上，翘着腿坐下，身下的藤蔓自动编织成了一张巨大的座椅，“痛哭流涕地跪下，请求我赐予你安宁的死亡！这是……”<br/>　“你们这种罪人该有的惩罚！”<br/>　“傻X……”铿惑的脸色铁青，在地上翻滚两圈完成卸力后的他第一时间就向着掩体后跑去，试图甩开对方连绵不断的追击，“对方的防御力跟攻击力完全不成正比……连随手一刀都能对她的蔓藤造成伤害，但是这些藤蔓的攻击力却好像很强……况且还是植物类的能力，有毒什么的也是很有可能的……最好不要被对方造成伤口……”<br/>　“你说什么？！”对方似乎听到了铿惑那极小声的话，被激怒了一样猛地站了起来，黑色的头发如同有生命般飘舞起来，像那些藤蔓一样不安分地扭动着，昭示着主人十分不平静的内心，“低等生物就该有低等生物的样子！顺从！跪下！哭泣！恐惧！然后去死！！”<br/>　此时的铿惑发现自己已经跑进掩体，避开了对方的视野竟然也无法摆脱对方的追击，心中不禁有些着急。<br/>　“难道她的能力并不需要视野就能发动？”铿惑身手矫健地直冲向千羽学园的围墙，像跑酷选手一样在墙上猛踏几步就要翻过去，却猛地感受到一股失衡感，整个人被脚上传来的巨大的力量拽了下去。<br/>　“抓到你了！”那个拟似律者那张因颜艺而扭曲可怖的脸出现在了铿惑的身后，“多么新鲜甜美的血肉啊……好久没有吃过了……”<br/>　“长得丑就别大半夜的出来吓人啊！”铿惑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圆柱状的物体，它的尖端对着那名拟似律者的脸猛然喷射出了大片大片如雾一样的东西。<br/>　“啊！！”那名拟似律者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被铿惑暗算，捂着眼睛后退了几步，召唤出了大量的藤蔓将自己层层保护了起来，“你干了什么？！”<br/>　“强效除草剂，”铿惑撇了撇嘴，“专门对付你这种杂草。”<br/>　铿惑手中的刀光猛然一闪，电光石火间割断了拴住自己脚踝的蔓藤，同时拉着墙头的左手一松，整个人失去了支撑点向下方落去。<br/>　在下坠的途中，铿惑猛地一蹬墙，如离弦的利箭向着那名拟似律者直冲而去！<br/>　“别说得好像你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啊！”几乎在一瞬间，八道攻击就将那名拟似律者的身形包了进去，八道刀光如凛冽的寒风，将拟似律者仓促间在自己面前竖起的一大排藤蔓通通斩断，但铿惑也因为这一个小小的阻隔，失去了接近拟似律者的机会。<br/>　“就像人类看蚂蚁！狮子看兔子！我看着你们人类，也就相当于这样的视角！”险些被铿惑偷袭成功的拟似律者的脸狰狞得几乎要扭曲成非人，“谁给你的资格，让你敢对着高等生物咆哮！”<br/>　“什么你们人类！你以前难道就不是人类？！”铿惑似乎也打出了火气，左手已经握住了短匕，双刃齐飞之下，如同旋风般撕碎了那些柔软的藤蔓。<br/>　“我不屑与你们这种恶心的东西为伍！”那名拟似律者似乎被铿惑刺激到了，疯狂地大喊着，“阴暗！恶毒！自私！这就是你们人类的特质！是你们骨子里的劣根！统统死去吧！这才是……”<br/>　“你们这些失败品对世界最好的报答！”<br/>　猛然间，拟似律者的攻势竟然也骤然密集起来，这之间陡然变化的攻击频率让铿惑几乎无法招架。<br/>　但铿惑还是大吼着：“那你就是白璧无瑕吗！你就没有阴暗和恶毒吗！因为犯错的是你自己所以就可以原谅吗！既然有罪的人都该死……那你为什么不先杀了你自己啊！明明只是自私地要求别人无条件地帮助你，别整的好像别人不帮你就是恶人了一样！”<br/>　“没有人欠你什么！老子帮你你该感谢我！我不帮你那是理所应当！”<br/>　突然间，铿惑感觉自己的左臂被什么东西缠住，一股大力从臂膀传来，将他扯得失去平衡，甩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墙角的阴影里，激起了大片的烟尘。<br/>　“哭吧！叫吧！然后死吧！“那名眼中似乎冒着火的拟似律者疯狂地尖叫着，一条藤蔓从她身边升起，如同长枪般向着墙角的烟尘飞刺而去。<br/>　然而那根藤蔓并没有传递回刺入了血肉中的感觉，而是直刺入了坚硬的墙体。<br/>　陡然间，拟似律者的心脏仿佛被揪住了一样，一种前所未有的威胁感从那团烟雾中传来。<br/>　烟尘随着这一记迅猛的刺击而散去，露出了倚着墙根坐着的铿惑，他的头微微偏斜，正好躲开了藤蔓的刺击，但他的眼镜却被藤蔓击碎了一条腿，从脸上轻轻滑落，露出了铿惑那双黑色的瞳孔。<br/>　拟似律者在铿惑的凝视下甚至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br/>　那是狮子对斑马的凝视，那是老鹰看着兔子的眼神。<br/>　拟似律者的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一种被猎杀者凝视着的恐怖感窜上了她的脊梁。<br/>　她看到铿惑的眼神有片刻的失神。<br/>　她看到铿惑的嘴角轻轻蠕动着。<br/>　她被崩坏能改造过而十分敏锐的耳朵捕捉到铿惑喃喃的低语。<br/>　他说……<br/>　“吾身即……”<br/>　“屠魔之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