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杰斯洗了澡刚爬上来穿好衣服，就看见格瑞德从老远的地方往这边瞅。
“喝酒去吗？”
“走。”
杰斯一边应着，想掏掏口袋里有多少钱，到了格瑞德身边他却说：“今天晚上我们去镶金玫瑰，吃贵的，我请客。”
“有多贵？”
“狮子肉，怎么样？希尔斯布莱德丘陵的山地狮，够不够贵？”
“走！烤狮排！”
两个人一路风风火火往镶金玫瑰跑去，坐到桌子上格瑞德问：“你腿脚怎么样了？”
杰斯抬眼看了看他，说：“又是请我吃烤肉，又是问我腿脚怎么样，你不会又有什么新活要搭上我吧？我打算休息几天……现在钱能挣，但是我身体快跟不上了。”
“不是。”格瑞德说：“我刚刚晋升为士官，所以打算庆祝一下。”
“士官，挺好。”杰斯装模作样地赞美了一下，因为他实在是没法理解这个莫名其妙的公会组织内部的军衔有什么具体的用处。
看着酒侍把一盘带骨的狮排端上来，格瑞德舔了一下嘴唇，说：“至于问你腿脚嘛，当然不单纯是关心，我是想快点恢复我们的教学。”
“我已经定了一把剑了。”杰斯说：“就按着你那把剑做的，我可是请的矮人区的铁匠，你有空帮我取一下。”
“你还挺积极，我以为你学了什么……”他瞥了一眼旁边的顾客放低了声音道：“那什么魔法以后，就完全不想学剑了。”
“我觉得你说得对。”杰斯一下一下地点着头说：“我要减少一些跟那些事物的接触了，格瑞德，跟你一起强身健体，学习剑术。”
“就算是法师也要锻炼身体啊。”格瑞德笑着拿起一块烤排啃了一口，高声抱怨道：“酒呢？难不成你们是现酿的？这也太慢了，待会儿这肉都凉了还怎么下酒啊！”
杰斯看着一口口痛快吃肉的格瑞德，拿起一杯自己点的酸葡萄汁抿了一口。
目前来看，只有暗影魔法对他敞开了怀抱，只有这条路走得通。
无论是巫师圣殿给予的资源，还是在暮色森林里偶然碰到的术士遗物，这是其他可能的道路远远没有给予的方便。
圣光拒绝了他，奥术拒绝了他，死灵魔法……他更不可能会去考虑，本来就是为了躲避天灾才来到暴风城，难道最后要搞成天灾竟是我自己？
至于自然之路，元素之路，现在去找人学还来得及吗，难道要去荆棘谷的巨魔那里里找找灵感？
要么不靠任何指导和帮助，在一个完全没有任何自然之道存在的城市里独自顿悟，有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最重要的是，需要多久？
黑漆漆的天空，空洞，昏暗，隐隐约约能看到点点星光，但不明显。
杰斯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晚回家了，他一边走着，一边心不在焉地观察着路人。
运河旁还有一些钓鱼的老者，远处一对年轻的情侣坐在河沿上交头接耳，还有一群矮人正在往河里扔酒瓶，比谁扔的远，此刻他们正在争论更远的瓶子到底是谁扔的，即使是矮人也没法在黑夜里看清水里的玻璃瓶。
这时，他突然感到背后一个尖锐的物体抵在了腰上。
“保持安静，我不想伤害你，跟我走。”
这个声音他在哪里听过，但对方刻意压低了声音，难以分辨。
杰斯点了点头，跟着劫持自己的人的提示，走进酒行旁边一个小巷里，背后的人终于用正常声音道：“还记得我吗？”
是加金的声音。
杰斯就知道，这个家伙肯定会想办法报复自己，小心提防了好几天，就今天晚上跟格瑞德吃了饭放松了一点，就被对方抓住了机会。
“记得，加金，我们在旧城区见过。”
“还记得就好，说，为什么我的恐惧术对你没有效果，你又是从哪里学的？”
“你的咒语念得不清楚。”杰斯说。
“不可能。”加金说：“我是从黑铁矮人那里学的，你既然也是个术士，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比黑铁部族更懂得暗影魔法的。坦白交代吧，你肯定用了什么……”
杰斯突然用手肘猛击在加金的脸上，趁着他吃痛回头直接抓住了他拿匕首的右手。
加金的力量跟不上，被杰斯狠狠攥住手后用力一掰便松了手，匕首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匕首脱手，杰斯再无顾忌，一个摆拳击中加金脸颊，后者踉跄着跌了几步靠在墙上，望着这边舔了舔牙，摸了一下鼻子，已经有些血了。
他瞅了一眼匕首，杰斯一脚踩在上面问：“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念咒语？”
“我知道，这个距离我绝对不可能成功施放出任何魔法来。”加金说。
“知道就好。”杰斯微笑着说：“上次的事我你和苏伦娜·凯尔东还欠我两个银币，不过考虑到结果嘛，我也不跟你计较了。”
“我并不在乎那两个银币，年轻人。”加金说：“我只是好奇，为什么我的恐惧术对你没有效果。”
“有效果。”杰斯说：“但不是所有人都会害怕的，加金。有些人即使是中了比你的魔法更强大的恐惧术，仍然可以站在原地保持理智，而不是立刻惊慌逃窜。”
这说的当然不是他自己，毕竟他是靠暗影防护药剂扛过去的。
他说的是格瑞德，格瑞德像那些狼一样硬吃了他的恐惧术，而且还是受到那柄奇怪法杖加持的，竟然没过多长时间就自行恢复了过来。
不过加金的话也解开了杰斯的疑惑之一，那就是为什么自己从这样一个三流术士的嘴里听来的咒语进行复现，立刻就能产生效果。
原来他不是道听途说来的三手咒语，而是从一个真正学习过黑暗魔法的矮人那里听来的真正的咒语。
这个术士头子还是有点自己的东西的，或许这整个团体都没有他一开始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明白了。”加金想了一会儿才说：“矮人告诉过我，恐惧术不是对所有人都能发挥完全效果，但是之前我对野兽尝试效果都很好，之前对一个乞丐用效果也不错，没想到却被一个年轻人扛住了。”
“那，这个匕首就当做是你威胁我的赔礼了，顺便补上那两个银币的欠款。”杰斯把这把看起来还挺漂亮的小刀收进腰带里，说：“下次你要是再敢偷袭我，我不会这么客气了。”
说是这么说，但杰斯心脏还在怦怦直跳，毕竟这年头愿意跟他打架的没多少像这个术士似的这么弱的，之前在工地上起了冲突，他一直只有被暴打的份，没几次打赢的。
或许也是这个月跟着格瑞德一起的历练，让他成长了不少。
现在他愈发理解格瑞德让他练剑的必要性了，在掌握的法术对自己的帮助产生质变之前，这些施法者都缺少保护自己的能力。
在这个阶段，近战技巧，身体素质对于实战都无比重要，法术只能作为辅助。
刚要离开，加金突然问：“对了，你叫杰斯，我没记错吧。”
“你想干什么，找教会举报我？”杰斯侧过头说：“我知道你们这一伙人的底细，互相举报看谁死得惨。”
“当然不是，没人想要搞到鱼死网破。”加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说：“但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
杰斯知道他什么意思了。
“你要我加入你们？”
加金点头道：“不仅如此，现在我们……缺少一些像你这样的斗士。我们只有一个埃尔兰·杜德摩尔，但是他虽然在我们这伙人里，却没有什么钻研魔法的耐心。他是石工兄弟会的人，来到已宰的羔羊也是偶然，我相信他也不是为了修习魔法而来。他在这里只知道作威作福，靠着自己的力量威胁我和威胁其他的成员。我希望有一个能够制衡他的人，而这年头愿意追寻黑暗艺术的人太少了，这里面有胆识有力气的年轻人就更少了，我不想放过你这个有天赋的潜在成员。”
埃尔兰·杜德摩尔，就是那个在他刚进入已宰的羔羊的时候，跟苏伦娜偷情的那个年轻壮汉。
那时候杰斯还没搞清出状况，又害怕被暗影魔法失手给弄死，而埃尔兰又猛的像头熊似的，根本做不出什么反抗。
但再怎么壮……他也只是个凡人，杰斯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路，就不应该害怕这个人，反而是加金的知识对他来说更加重要。
杰斯问：“所以，你不记恨那天晚上我对你用了恐惧术？”
“在追求黑暗艺术的道路上，有的是比这更大的牺牲和挫折。”加金说：“但是牺牲绝不可能毫无价值，我想这次的回报就是遇上你。”
杰斯想了想，说：“我也有条件。”
“当然。”加金说：“我们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有些小钱，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
“钱是必须的，但也是次要的。”杰斯说：“加入之后，先交给我一个有价值的咒语。”
“要的就是这种精神，埃尔兰那个满脑子肌肉的蠢货一辈子都不可能提出这样的要求。而这，正是我们建立这个组织的初衷啊，杰斯。”加金兴奋地说：“放心，你加入的第一天我就会教给你一个绝对有价值的咒语，你会满意的。”
“另外，我不是你的学生。”杰斯补充道。
“当然，我们是合伙人，是同僚，是朋友。”加金微笑着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