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时一个月,九王爷和侍女凉蝉的戏份即将拍摄完成。
今天拍摄前,曹坤特意走到钟迟津和姜叶面前,“拍完晚上我们一起出去吃个饭。”
“导演,不是说不能出去聚餐吗?”旁边饰演三王爷的演员调笑道,“这样您的威严何在?”
曹坤冷眼一扫:“好好准备你的台词,晚上所有人都去。”
所有人指得自然是主演们,钟迟津的咖位值得杀青前,大家一起吃饭庆祝,至于姜叶,曹坤有心带一把。
“迟津,最后一场戏了,好好加油。”曹坤鼓励完才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其实最后一场戏的重点从九王爷移到了侍女身上,难演的是凉蝉最后杀尽周围人,最后自尽的情绪,不过曹坤并不担心,反而有些期待,他想看看姜叶如何演绎这场戏。
这最后一场戏才是侍女凉蝉呈现给观众的最真实一面。
钟迟津有些紧张,虽然在剧组呆了一个月,但对于演戏他依然谈不上有多习惯。
“各部门准备好了没?”曹坤拿着对讲机问了一遍,在确认所有人都到位后,才喊开始。
九王爷勾结敌寇外党,陷害大将军秦少华事发,兵部奉命前来捉拿。
段咏霜刚从床上起来,长发披肩,只着一身白色里衣。
凉蝉取外衣为他穿上,段咏霜张开双手,让她系好腰带:“凉蝉。”
凉蝉为段咏霜穿戴好衣服,才退后一步,弯腰应道:“在。”
段咏霜却又上前一步,他偏了偏头,伸出手去抬起凉蝉的下巴,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才道:“你离开。”
“啧。”曹坤坐在监控器面前,薅了一把头发,钟迟津演出来九王爷,眼神太纯了。
按他所想,九王爷这时候应该是复杂了,他一生狂妄放荡,要抄家的圣旨已经在路上,无路可逃,无后悔可能,所以对凉蝉他有一种人之将死,最后一点迟来的良善。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表现的要恋人远离危险,自己一心赴死。
曹坤捏着手里的对讲机,始终没让他们停下来。
或许……钟迟津也没有演错,九王爷对凉蝉确实不一样,而他理解为喜欢。
凉蝉直直看着段咏霜:“王爷,凉蝉绝不离开您半步。”
段咏霜忽然弯腰笑了起来,甚至连气息都有些不匀,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而凉蝉仍然不退后一步,看着他。
段咏霜笑完后,收起脸上的神情,恢复以往的懒慢,他撩开自己前肩上的长发,俯身贴近凉蝉的脸,近到两人呼吸交织,凉蝉只需微微抬头,便能碰上他。
随后段咏霜轻声道:“帮我绾发。”
“cut!”
钟迟津和姜叶松懈下来,旁边的工作人员也开始交谈。
姜叶朝钟迟津看了一眼,又去看曹坤,并未见到导演有重来一条的意图。
“曹导。”姜叶最后还是走了过去,“我认为九王爷应该没有那么喜欢凉蝉才对。”
曹坤哈哈笑了一声:“你也这么觉得?刚才我想了想,按迟津那么理解也没错,九王爷本来就任性,喜欢上一个侍女也正常。”
导演都认为没问题,姜叶便没有意见了,毕竟剧本在每个人心中都有不同的理解。
钟迟津见姜叶站在旁边低头沉思,便走了过去:“为什么你一定认为段咏霜不喜欢凉蝉,就因为他是九王爷?”
他并不认为姜叶刚才去导演那边有什么问题,一个月了,整个剧组人都知道她对待演戏多认真,谁都做不到如姜叶一般每天都来片场。
姜叶说了声抱歉:“我只是觉得不应该,九王爷不太像会喜欢侍女凉蝉。”
从整个故事脉络来看,姜叶认为九王爷看待凉蝉更像对待下属。
其实这个问题之前两人在火锅店里便浅显讨论过,钟迟津或许演技不如姜叶,但不妨碍他站在九王爷的角度思考。
“段咏霜可以因为一次春猎意外,便和大将军秦少华结下生死仇,并不惜勾结敌寇,也要让秦少华死。”钟迟津说出自己的想法,“他为何不能喜欢凉蝉?”
姜叶沉默,她很难说出自己心中什么感受。
“演员准备,下一条开拍。”
“走吧。”钟迟津对姜叶扬唇笑了笑,“王爷还在等着凉蝉绾发。”
镜头一转,段咏霜坐在镜子面前,凉蝉站在他身后,手中拿着一柄玉梳,轻柔给坐着的人缓缓梳着黑发。
“凉蝉,你跟了我多少年?”段咏霜淡声问。
“十五年零两个月整。”凉蝉不假思索道。
“好像那天也是早上。”段咏霜转头看着凉蝉,原本快好的发型又散了下去,他比了个手势,“那时候你才这么点大。”
“是。”
等段咏霜回转头去,凉蝉依旧耐心重新梳好头发。
“凉蝉。”
这一次段咏霜喊了一声却许久未言语,直到凉蝉帮他将头发绾好。
“凉蝉,你走不走?”段咏霜眼中弥漫一股戾气,语气却轻柔。
“不走。”凉蝉没有任何犹豫道。
“凉蝉,你听……他们来了。”随后段咏霜伸手扯住凉蝉,将她带回寝居,翻开枕头,从底下拿出一瓶青花白瓷罐。
凉蝉瞳孔一缩,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抹情绪。
段咏霜坐在床边,把玩那青花白瓷瓶,片刻后仰头看着她:“凉蝉,我要你走。”
凉蝉一生从未抗拒过段咏霜的命令,直到今天。
她跪在段咏霜面前:“王爷,凉蝉带您一起走。”
段咏霜瞥向凉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凉蝉,我走不了了。”
未等凉蝉再说话,外面的喧闹声已经越来越近。
段咏霜拔开瓶塞:“你不走,那……便送我上路吧。”他从瓶中倒出一颗金色药丸。
凉蝉只觉浑身冰冷如置冰窖:“王爷!”
“凉蝉,你还听不听我的话了?”段咏霜似乎手中握着的并不是毒药,而是什么糖丸,偏脸一笑,“本王不想死在那群肮脏的人手上,也不想这一身衣物染了血,凉蝉,你愿不愿意帮我?”
凉蝉跪在白玉地板上,以膝盖处为中心,周围一圈的白玉地板全部被震碎。
段咏霜皱了皱眉:“凉蝉,在我离开之后,我想要寝宫好好的。”
凉蝉终于站了起来,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温水,朝段咏霜走来。
随后段咏霜将毒丸放进口中,就着凉蝉递过来的水杯咽了下去。
“有点腥。”段咏霜咽下之后,皱眉有些嫌弃道,“当初那人为什么不在外面裹层糖霜?”
此毒传言是毒圣为其缠绵病榻多年的妻子所制,服下之后无任何痛楚,只会像熟睡一般,了却生息。
凉蝉没有回话,直直盯着段咏霜,望着他一点点困倦。
“凉蝉……”段咏霜靠在床边,眉眼微弯:“乖,本王走了。”
凉蝉站在原地,望着对方一点点闭上眼睛,似乎过去了许久,外面的兵器声越来越响。
凉蝉才终于动了。
她将段咏霜扶着躺下,给他盖好被子,如同熟睡一般。
最后凉蝉转身拿起墙上的剑,离开寝殿,她不能让人来打扰他。
“cut!”
曹坤十分满意,拍着手道:“休息一下,待会还有场硬场面。”
等姜叶杀完外面的人,再自杀,九王爷和侍女凉蝉的这条线便算结束了。
钟迟津睁开眼起身,却只看见姜叶直接离开了片场。
“迟津,今天真的不错!”曹坤朝钟迟津竖了个大拇指,基本上都是一条过。
钟迟津和曹坤说了几句话后,便有些心不在焉,最后还是向曹坤请示先离开一下。
“行,你去休息。”曹坤挥了挥手,去看武术指导和群演那边的情况。
姜叶找了个角落站着,眼神冷漠,她手掌心到现在还留有刚才凉蝉紧握拳头,导致的月牙白痕。
她还没有完全出戏。
待会凉蝉还有一场戏要拍,姜叶也有几分故意留着情绪未出戏,但这样她不太好受,所以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等着。
在钟迟津找来的时候,姜叶有一瞬间属于凉蝉的欣喜――段咏霜还活着。
不过在钟迟津开口后,那抹情绪便被姜叶所压制。
“你……好点了吗?”钟迟津找了个借口支开计天杰,自己一个人在片场附近转了会,才看见姜叶,却发现她脸色阴沉,站在角落里。
钟迟津出戏很快,身上已经完全没有了九王爷段咏霜的踪迹,但还穿着由凉蝉套上的那一身衣裳配饰。
“我没事。”姜叶强行让自己眼睛移开,声音有一些哑:“你怎么过来了?”
两人距离隔得比较远,钟迟津有些没听清出姜叶后半句话,便朝她那边走近。
姜叶下意识想往后退,却发现自己背后是墙角,她动了动,双臂交叉,看向另外一边:“不回去休息?”
钟迟津未察觉到异常,他靠近姜叶:“想看你演完后面的。”
“嗯。”姜叶抬头笑道,“今天演完后我们俩就杀青了。”
她抬头那一瞬间眼中的阴沉,钟迟津看清了,不由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点头:“曹导说晚上还要一起聚餐。”
姜叶已经恢复成平时的样子,她靠在墙上:“拍完戏之后,你要回去准备十周年专辑?会不会有那天唱的歌?”
钟迟津想了想道:“也许会,现在还没有确定专辑的名字。”
“你的歌很好听。”姜叶认真道,“以前的专辑没赶上,这一次的专辑我一定会买。”
头一次钟迟津因为有人夸他歌好听,而感到这么愉悦,他眉眼带笑:“不用买,我可以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