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灵没有骗自己,她在医术方面的确颇有造诣。在为苏心凌诊脉后,便给出了药方和医嘱。

赵平特意叫人拿着医嘱去找了萧家大表哥,大表哥见了药方便惊为天人,托人给赵平传了一句话回来。

“此药方乃中医世代士族之家方可给出,无论开药方的人是谁,都请赵秀才保持联系,等我忙完手头的活,定返乡求见。”

得到萧家大表哥如此之高的肯定,赵平又惊又喜,同时也松了口气。

南朝乃是士族门阀为主的社会形态,能成为士族,此人的能力自然是不用怀疑了。

而赵平也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秋灵与自家娘子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自己离开之后,有这么一位如花美眷心思锦绣的女子给娘子作伴,倒也不失为一桩没事。

安密山事发后的第四天,也就是赵平赴任贡院书吏前的一天,赵平正与苏心凌在院中交流感情,顺便多了解了解秋灵,一起谈谈医学方面的心得。

便是这时,铁娃走进院子来,脸色红润阴沉,像是与谁争吵过的模样。

“大哥哥,铁娃有事禀告!”

赵平眉头微微一皱,知道铁娃的意思是想避开苏心凌再与自己说话。

他正想起身,却被苏心凌一把抓住了袖子,说道:“夫君,不要避我,不然我会更担心的。”

赵平握住苏心凌的小手,想想也是,便让铁娃当着大家的面讲。

“大哥哥,村口来了几个当官的,气势汹汹的。一进村,就骂骂咧咧地说要找大哥哥出来问话,还骂的很难听!说什么嫂夫人……诶呀!总之不堪入耳!黑牛哥气不过,把他们给打了。”

“什么?”

听闻此言,赵平心头一惊。

大黑牛也太鲁莽了,官兵怎么好随便打,万一扣上一个造反的罪名,那就完蛋了!

“此事还与我有关?”苏心凌脸色也不好看,自己在家中休养了好些日子了,几乎是没有出过院子。这些官府的人怎会提起自己,好生奇怪。

“娘子莫急,我去去就来!”

赵平起身要走,手臂却被苏心凌给挽住了。

“夫君,心凌陪你一起去。”

“这……”

“夫君,你我本是一体,若真有事,我也想替夫君一起承担,没必要瞒着我。况且,铁娃也说了,这些人说了许多难听的话,我若不问个清楚,心里这口气就更出不来了。”

赵平一想也是,便点头道:“娘子便一道去,秋灵,你也一起去。一会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就负责保护娘子,别的什么都不用管。”

秋灵点头,扶着苏心凌,跟在赵平的身后。铁娃在前头带路,几人一起往村口赶去。

只见村口已经聚集了几十人,呜呜泱泱,叫骂声不断,跟赶集的时候围观看猴戏似的,好生热闹。

铁娃快走几步,喊了一句:“大家都让让,秀才大哥哥来了!”

此话一出,人群便都规规矩矩地站在了两旁,一个个地都恭敬地喊着“秀才老爷”,见嫂夫人也在,便都喊苏心凌“嫂夫人”。

大黑牛将一人踩在脚底下,见赵平来了也不松开,反倒是邀功一般地朝赵平笑道:“秀才老爷,这事你可得记我一功啊!此贼一进村来就口没遮拦,说的话不堪入耳,被给我拿下了!”

赵平不置可否,挥了挥道:“黑牛哥,先放开他!”

大黑牛这才松开了五十码的大脚,神色鄙夷地骂了句“老实点”,给赵平让出一条道来。

脚下之人这才得了喘气的机会,直起身来,大口大口地调整了一下呼吸,转而站起来,对着赵平怒目而视,疯狗一般地骂道:“赵平!你敢打我朝廷命官?!是不是不想活了?!”

赵平定睛一看,表情不由地一僵,讶道:“薛如贵?!怎么是你?!”

听赵平这么一叫,一旁本是俏脸含怒的苏心凌,也是为之一楞。她仔细那么一看,果然发现此人便是桥头那位大哥哥薛如贵。

只不过,这脸肿得跟猪头似的,还有一脸的泥和草,嘴角还全是血。这哪里还有先前那风度翩翩的样子,简直有点太狼狈不堪了。

不知为何,苏心凌嘴角微微一勾,竟是忍不住笑了笑。

此一幕被薛如贵见着了,他还以为苏心凌是见到自己喜不自禁了,便也笑着说道:“妹子见哥心中喜,哥见妹子也是如此。心凌你放心,我今日来了,便要带你走,从今往后再不让你吃这村夫废物的苦!”

苏心凌闻言,脸上的笑容便僵住了。

什么啊,自己笑是这个意思吗?薛如贵的脑回路为何如此清奇?

“你这人真有意思,脸皮厚得紧呀!我家夫人明明是笑你狼狈丑陋,你却还能说出如此肉麻的情爱话来,想来是黑牛哥这一脚把你脑门子都踹坏了!”

秋灵这嘴可不饶人,听这登徒子竟然是来抢赵平的夫人的,当即便出言嗤笑起来。

“秋灵姑娘,此事可不能赖我啊!他本来就是个傻缺,哪里是被我踹坏的?不然,他这猪头狗脸的模样怎会自不量力来与秀才老爷抢娘子呢?”

此言一出,围观众人便都哄堂大笑起来。

“你……你们这些人,简直就是乌合之众!我县府巡查吏,乃县太爷钦点巡山的辅政官!你们这些小民也敢羞辱我?!信不信我把你们统统抓到大牢里去?!”

薛如贵气急败坏地叫骂起来。

然而,大黑牛等人却一点都没有被他这番话而吓到,反而笑得更厉害了,那一个个人的眼神,全都跟看个白吃似的盯着薛如贵。

“既是巡查吏,就该好好去巡查,为何领着人来我们星火村撒野?还想抢我老婆,薛如贵,你脑袋是不是让驴给踹了?”赵平冷冷地嘲讽道。

“我才不是驴!”大黑牛接了一句,只不过,没人理他。

薛如贵瞪着赵平,满腔怒火都涌上心头,红着眼睛指责道:“赵平,我是不是与你说过要善待心凌妹子?!你倒好,才几个月,就让她流产,险些……险些还死在那些邪教徒的手里!”

薛如贵定是真的心痛了,说到此处眼睛都闪烁起泪光来。

“你既保护不好心凌妹子,那便交给我啊!我可护她周全!”

原来是为了此事,赵平心中有愧。

的确,在这件事情上,赵平一直深深自责。若是当日苏心凌跟了薛如贵走了,定然是不用遭这份罪的。

“薛兄,此事的确是我做丈夫的错了。若是你以邻里兄长的身份来责怪我,我定欣然与你赔罪。只不过,我娘子既然愿意矢志不渝地追随我,我定要护她一生一世的周全,就不劳薛兄费心了。”

赵平愧疚地向薛如贵抱了抱拳。

“我呸!”

不料,薛如贵却冷冷地朝赵平的脸上吐了一口口水!

“你能护得住个屁!她肚子里的孩子你护住了吗?!她身边最爱她疼她的奶奶你护住了吗?!你是不是非得把她害死了才肯罢手?!”

此言一出,赵平感觉脑袋里“嗡”的一下,身子都忍不住微微晃了一晃。

薛如贵说的这些话,句句都是事实啊!自己,的确是欠苏心凌太多了!

薛如贵趁机一把推开赵平,跨了几大步走到苏心凌跟前,一把抓起她的小手:“心凌妹子,跟我走,从今往后,换你贵子哥哥守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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