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筠的茫然一点都不作伪。
毕竟,她就充当了个传声筒的作用。
以她的年纪,虽已开始接受皇室公主应有的教育,先学的也不是前朝历史,以至于她对于唐代之前的隋朝都不大清楚,更何况是汉朝。
所以她是真不知道卫子夫是谁。
可这句话落在萧淑妃的耳中,却无异于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卫子夫啊……
萧淑妃怔怔地松开了掩住女儿嘴巴的那只手,神情有一瞬的恍惚。
她可以担保,借着素筠之口问出这句话的人,用这个名字暗指的绝不是孝武卫思皇后的前半生,而是她的结局。
七百多年前的汉武帝时期,巫蛊之祸牵连甚广,眼看灾祸就要直接降临在太子刘据身上的时候,卫子夫听了刘据的局势陈述,选择站在刘据的这一头。
她以皇后身份协助太子开兵器库,以图反抗汉武帝,杀出一条生路来。
那是以皇后身份反抗天子,何其有胆!
虽然卫子夫并未能够成事,在事败之后果断自杀谢罪,但这无疑是给后面的人指示了一条出路。
一条……萧淑妃也曾经想过的出路。
自北周到隋到唐,再到李唐开国之后的第二任天子交接,个个都跟“造反”有那么点因缘际会的关系。
所以一点也不奇怪她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若是陛下的举动危及生命,她和王皇后又恰好手握太子,既已因利益瓜葛而联合,那自然也无所谓弑君谋反。
既然先下手为强才是政斗之中的准则,她们为什么非要遵循李治那一刀刀割肉的游戏逻辑?
太子李忠拥有关陇势力在背后的拥趸,完全可以成功上位。
唯独需要在意的问题,是宫中禁军的布置和发动此事的人脉。
自玄武门之变后,先后在位的两位皇帝都对禁军把持得极为严密,唯恐再发生一次这样的惊变。
而李治在万年宫山洪之后,对原本负责把守玄武门的薛仁贵器重有加,给了他统领宫中更多兵马的权力。以萧淑妃所见,薛仁贵此人无疑是很认死理的,也势必竭尽所能地确保李治的安全。
真要行僭越行刺之举,只怕没那么容易。
所以她若真要这样做的话,就必须先联络上被幽闭宫中的王皇后,看看这位皇后手中还有多少底牌。
这也是她在反复纠结了数日之后,一度打算去做的。
然而素筠带回来的一句话,彻底打乱了她的计划。
李素筠好像也隐约意识到自己大约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捂住了自己的嘴,用有些无措的目光看向母亲。
萧淑妃心中一软,摸了摸她的脑袋,“那是一个有本事的人。”
“你先下去休息吧,没什么事。”
李素筠不太相信这是没事的表现,可母亲都这么说了,她也只能暂且相信这是真的。
在回到偏
殿后(),她又悄悄地通过窗户的缝隙朝着主殿方向看去?(),见母亲将平日里跟着她的宫女给叫去了,也不知道是去说些什么。
李素筠有心溜去找姐姐咨询一二,又怕将答应了隐瞒消息的阿菟给供出来,只能先去做点别的事情分散注意力。
殊不知此刻她的母亲陷入了何种错愕的情绪之中。
“安定公主?”
宫女顶着萧淑妃探寻的目光,答道:“是。近来公主没有与旁人有往来了。”
萧淑妃这几年间因少有冒头,令人恍惚以为她性情柔和,但今日忽然拿人来问,又分明是一派目光凛然如刀的样子。
面对这等犀利的视线,谁也没胆子在她面前扯谎呐。
她连两位公主往来之时宫女大多不在交谈距离内,都没忘记告知于萧淑妃。
可宫女给出的这个答案,却让萧淑妃很是困惑。
安定公主到如今也才一岁半,素筠能和她玩到一块儿去,都已是很令人吃惊的事情。
若是由她传话,还是能令素筠相信要告知于她的那种,想来更不可能。
比起这是由安定公主说出的话,萧淑妃更愿意相信,这是武昭仪经由安定公主之手,给素筠送了一条消息。
这或许是一张字条,又或许是什么别的东西。
总之,这句警醒之言最后抵达了她的面前。
她和王皇后想要效仿卫子夫吗?
当这样一个问题由她的政敌朝着她发问的时候,她就算真的曾经这样想过,现在也绝不能再想!
这就是一条已经被截断的出路。
她挥退了宫女,任由淑景殿的大门合拢,将自己放在一间慢慢黯淡下来的宫室之中,随后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她如今剩下的路只有两条。
一条,便是不顾陛下近日做出的种种反击,依然选择和彼时上门拉拢于她的王皇后站在一处。
哪怕是已经被人防备着谋逆的可能,也要走到鱼死网破的地步。
要是还有那么一点侥幸的可能,让她们的谋划成功,她便成了太妃,诸事无虞。
可更大的概率,还是她们被李治一并清算。
或许陛下会因朝堂之上才经历了一番清洗的缘故,选择将后宫风波给掩盖下来,以只杀主谋的方式平息风浪。
但若她死了,她的子女也难以保证日后坦途。
另外一条,就是在收到这条警醒之后尽快回头!
她确实有错,可到底不像王皇后一般,和关陇六镇的贵胄有着密切的联系,让陛下急于清除。
只要她愿意舍弃一些东西,还是有活命机会的。
这么一看,后面这条路显然要可靠得多。
人总得先活下来,才能考虑其他的东西。要知道,眼下的局势也已和王皇后上次找她的时候大不相同了……
或许还需要被她在意的,就是武媚娘的态度了。
但一来,自武媚娘入宫,她便早早
() 抓住了李治的需求,跳到了王皇后的对立面上,让萧淑妃都没能插上几句话。
两人之间没有太多仇怨。
二来,她能让人带来这份警告,或许也代表了她的态度了吧?
不过话是这样说,萧淑妃想了想,还是不敢贸然行动。
她将自己的心腹宫女喊到了面前,像是闲谈一般问道:“你觉得,武昭仪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那宫女没料到会忽然自萧淑妃的口中有此一问。
大概是因萧淑妃这两年间过于修身养性的缘故,她竟没在第一时间想到什么后宫争斗之上,而是真琢磨起了武昭仪的品性。
萧淑妃瞧着她的表情都能猜到她此刻所想,不知为何颇感无语凝噎。
但再一想到自家女儿也是这种没心没肺的状态带回了个炸雷一般的消息,又将本欲出口的吐槽给吞了回来。
听得宫女说道:“我听人说过,六局二十四司的宫女除却常驻于各宫的,但凡是去过安仁殿的,几乎都对武昭仪评价很高,觉得她为人宽和,是个相处起来舒服的主子。别的姑且不论,她应当挺会拿捏相处分寸的。”
若不然也无法在回宫后的短短时间内便博取到李治的偏爱。
不过这最后半句话,她好像还是不要说比较好。
萧淑妃闻言揉了揉眉心。
她的心腹宫女在立场上应当是天然站在她这一方的,尚且会有这等想法,那么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经年累月间扩散出去的声望,或许真是她能察觉到自己近来异动的凭据。
而这份与人为善的做派,不管是伪装也好,还是当真如此,总之她若此时收手,活命的机会看起来更大了些。
但有错就是有错,陛下这种脾气的人,不会因为宫里多一个淑妃吃不了多少多余闲饭,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她想了想,又在第二日将女儿叫到了跟前。
武媚娘既然不想让这拉拢出现在明面上,而是通过她的女儿传达消息,那她便先还是按照这个法子继续往来好了。
李素筠认真地端详了一番母亲的面色,惊觉她比起昨日的样子平和了不少。
她心中一喜。
这么看,阿菟真的没有骗她,那句话是有用的。
但很奇怪的是,昨晚上她在睡前让宫女跟她说卫子夫,听到的却是一个公主府中的讴者一路成为皇后的故事。而这种身份,和王皇后还有阿娘相距得有点远啊?
没关系!她现在还想不通,迟早能想通的。
萧淑妃摸了摸女儿鬓边的碎发,“替阿娘做一件事好不好?”
李素筠点了点头。
“去问问,若要后退,该当如何。”
她需要知道武媚娘能对她、对她子女的容忍底线在哪里。
但让萧淑妃有些没想到的是,被女儿在两日后傍晚带回来的答案,并不太像是武媚娘希望她接受到的处罚,反而是在教她,要退到哪一步去,才能让李
治打消对她问罪的意思。
这也是一个,若是让萧淑妃自己去想,绝不会想到的答案。
她望着面前早已因心烦而剪秃了的盆景,又将那个答案在口中转圜了一遍,“周国夫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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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徽六年七月初,废王立武尚未随着朝堂人事变动结束而落下帷幕,后宫之中倒是先有了另外一条令人惊愕的消息。
萧淑妃向李治递上了一份请罪书。
她以妃嫔善妒为名自请除淑妃之位,并请跟随周国夫人钻研佛理,重学规矩。
周国夫人是什么人?
那是李治的保母姬揔持。
自南北朝时期便盛行的尊崇保母风尚,让姬夫人在太宗朝便被封为二品夫人。
长孙皇后病逝后,姬夫人在李治面前的地位水涨船高。又因太宗亲征辽东之时,姬夫人率领太宗后宫嫔妃前往前线觐见,在还朝后便被封为一品夫人。
到了李治登基之后,姬揔持便成了周国一品夫人!
这一连串的升迁,足可证明李治对这位长辈的恩厚。
若说李治对谁最为信任倚重,姬夫人必然在前二之列。
而让李治格外满意的是,姬揔持很明白自己的优待从何而来。
或许是因早年间以罪臣身份进入掖庭的缘故,姬夫人地位虽高,却很少出来走动,使用自己的特权,反而是随着年事渐高而愈发喜好佛理。
揔持这个名字便是她在研读佛经后为自己取的。
这样一来,萧淑妃为何选择与周国夫人待一处去,便好理解了。
她这封请罪书,一面是抬了一手周国夫人的品性,以就学?()_[”为由给自己寻找了一个上佳的避祸之地。
另一面,则是表明了将以佛理修养心性,绝不再耽误陛下的要事。
随同萧淑妃此举一并到来的,还有曾经有所异动的南方贵族的偃旗息鼓。
表现到这个份上,就算李治当年真因为萧淑妃碍于家族立场“袖手旁观”的缘故对她有些不满,现在也着实没什么好说的了。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种“抱大腿稳准狠”的行事方略,不像是萧淑妃能想得出来的。
这让李治接到这封请罪书的时候,不觉陷入了沉思。
可当他令人将萧淑妃近来接触过的人都给盘算了遍,也没发觉她的“智囊”在哪儿。
那便——权当认为是她自己想通了吧。
反正有罪要罚,有“功”也得赏,萧淑妃请罪请得快,李治回应的圣旨同样不慢。
天子有诏,萧淑妃褫夺淑妃称号,改封昭容,留于周国夫人身侧反思进学。
但为防叨扰周国夫人清修,在其佛堂之侧另修了一处院落,用于萧昭容所居。
此外,雍王李素节的这个“雍”字,原本是因母亲身份而贵,现如今萧淑妃降为九嫔,他也得有些表示才对。李治思量之下,将其自雍王改封为许王。
() 这一条,在别人看来当然是惩处,可萧淑妃收到这封圣旨的时候却大松了一口气。()
人人都道雍王有继承陛下位置的机会,若非太子先归入皇后名下,得正统名号,围绕在他身边的人必定远比现在多。她抱着女儿低声说道,现在便安全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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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素筠不大明白,“人少才好吗?”
“当然更好。”这话不是自萧淑妃嘴里说出的,而是她的大女儿李下玉。
这女孩子已有十岁上下的年纪,或许是因平日里多习文墨,在打眼望去之时便觉有股书卷气,也比李素筠看起来文静不少。
只从她望向母亲隐约藏着几分担忧的目光中,还能看出情绪波动来。
“对,当然更好。”萧淑妃语气笃定地说道,“总归此番的麻烦已是差不多过去了。往后……”
她看了看素筠的脸,有一瞬间想说她是傻人有傻福,早早便同未来皇后的宝贝女儿玩在了一处,又想到李治此人的偏爱未知能持续多久,还是别将话说死了的好。
“往后的事便往后再说吧。”
萧淑妃幽幽叹了一口气,“你记得替我谢谢那个出主意的人。也……好好听她的话。”
她随后要跟着周国夫人一段日子,虽然还能回来看女儿,但也没法像此时一样日日过问。
倒不如赌一把,武媚娘在成为武皇后之后不会对她的女儿有所苛待,让人找到对付她的把柄。
那么听话一点总是没错的。
见母亲将话说得郑重其事,李素筠也连忙点了点头。
虽然……她到现在还不知道这忙到底是怎么帮上的,而且总觉得让她听一个不到两岁孩子的话,也有那么点奇怪,但既是阿娘说的,她先答应着吧。
她更不知道的是,当萧淑妃选择退出的那一刻,摆在王皇后这一边的筹码便又少掉了一枚。
也让李治下达最后一道宣布的指令,再没有了后顾之忧!
这场废王立武的推拉过招,终究还是走到了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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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徽六年七月中,李治下达了废后旨意。
他以“中宫无嗣”“谋行巫蛊”“屡有忤逆”之名,将王皇后废黜,贬为庶人,暂囚于掖庭禁室之中。
废后旨意下达的两日后,许敬宗等人联名上奏,重新请立武昭仪为皇后。
同时请求将王皇后父亲以削爵论罪,对其再行一步打压。
到了这一步,韩瑗这个反对派已再不敢将自己的反对说辞摆上台面,长孙无忌也像是重新认识了这个皇帝外甥,暂时缄默不语。
活跃在政坛之上的新贵们,则忙不迭地以最为热切的言语鼓吹起陛下决断的圣明,武昭仪又有多么合适于皇后这个位置,只等着陛下的最后一道旨意。
李治看着铺开在面前的圣旨。
昨日他和媚娘一并见了被送往禁室关押的王皇后。
她倒是还如昔年成婚之时所见的那样,虽已去掉了
() 那满头珠翠与周身华服,也无损于她这仪态端庄。
面对废后的旨意,她没有过多为自己辩解。
毕竟,她早已在李治被迫立太子的时候,就什么都看清楚了。
现在只是有一道明明白白的旨意告诉她,无论是在后宫中抓武昭仪的错处,让李治失去这个由头,还是前朝势力压制住陛下的集权在手,他们都失败了!
那么迎接陛下随即而来的打击,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王皇后在消失于二人视线之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没有说错。
“我不是输给了武昭仪,而是输给了我的立场出身。但我不后悔没有背叛自己的立场。”
她和李治从来就不可能彼此交付信任与真心。
那她当然不可能让自己去当李治捅向关陇势力的刀,反而葬送自己的家族命脉。
如今只是损失她一个罢了。
李治想要彻底打破朝堂的垄断,还有太多的路要走,而这其中暗藏的机会,她相信她家族之中的人是能抓住的。
这话真是真实得可怕。
便如王皇后的堂兄王方翼,就已在仕途中展露峥嵘了。
李治倘若要朝野上下不只被一种声音所统治,就势必要对他委以重任。
也是在昨日,李治也与媚娘又有了一番讨论。
话题之中谈及的,便是当媚娘登临皇后宝座后她当如何去做,相应而来的武氏家族崛起,媚娘又当以何种方式应对。
让李治觉得她很聪明的一点是,她没有将话说死,但她给出了一番足够聪明的答复。
她说:“皇后当以身作则。”
这一句话,足以涵盖大部分的情况了。
还是昨日,他也同长孙无忌又有了一次会面。
但与此前不同的是,这不再是由他亲自登门拜谒长孙无忌,而是这位太尉前来面见陛下。
没人知道这场君臣之间的对话到底说了些什么,但由李治近前的侍从所见,当长孙无忌步出大殿的时候,脚步竟有几分蹒跚。
当李治望着面前这张还未宣读的圣旨之时,便忍不住想到长孙无忌彼时的问话。
他说:“陛下欲卸磨杀驴吗?”
这实在是一句,不太聪明的问话啊。
长孙无忌现在还觉得自己有些委屈,当真是让人不知该当如何评价。
想到这里,李治目光之中的犹豫在此时彻底褪去,只剩下了将玉玺按在圣旨之上的坚定。
这是他选出来的皇后,也是最适合于此时的皇后!
【武氏门著勋庸,地华缨黻,往以才行,选入后/庭,誉重椒闱,德光兰掖。】②
武氏比起太原王氏的根基,相差得实在是太远了。
可也正是这份差距,才不会让李治芒刺在背。
【朕昔在储贰,特荷先慈,常得侍从,弗离朝夕。宫壶之内,恒自饬躬;嫔嫱之间,未尝迕目。圣情鉴悉,每垂赏叹,遂以武氏赐朕,事同政
君,可立为皇后。】②
诏书盖印。
从今日开始,媚娘便是武皇后了。
或者说得准确一些,在封后大典之后,她便是名副其实的后宫之主了。
——————
“快,这边这边。手脚都勤快一点。”
李清月从打开的窗扇探出了个脑袋,就看到安仁殿的院子里人来人往走动频频,真是忙乱得很。
也不奇怪。
阿娘从昭仪变成皇后之后,自然不能再住于此地了。
按照李治随同封后诏书下达的指令,皇后随后的居所在延嘉殿,越过金水河再行出一段便到了陛下在内宫的书房甘露殿。
那属实是个好位置。
但安仁殿内除了武昭仪的东西之外,可还有两位皇子一位公主的诸多物事呢。若要以尽快的速度整理妥当,怎么看都是个大项目。
澄心抱着个箱笼往板车方向走的时候,还恍惚了一下。
任谁也没想到,就在去年她还在担心武昭仪的前途,今年便已见到她升迁了,还是升到皇后的位置上,很是不真实。
也正是这份升迁,让她的压力增加了不少。
皇后的宫女和昭仪的宫女所面对的要求总归是不同的。
更何况,还是主子钦点的心腹宫女啊……
小公主的份量也比之前重了不知多少,她可绝不能有任何一点看顾失当。
一想到这里,澄心下意识地便往安定公主的方向看了一眼,却见趴在窗台上的小公主忽然被后头的武后拍了拍肩膀。
也不知道小公主是又干什么好事了,这一拍竟险些将她吓得跳起来。
李清月一回头,瞧见是母亲,这才松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刻她便听到武媚娘问道:“昨日我去送萧昭容,她说谢谢我的提醒,这是怎么回事?”
武媚娘很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提醒萧淑妃。
毕竟,萧淑妃是死是活是升是降跟她没什么关系,李治应当也不希望看到出现这样的拉拢抱团,所以对于萧淑妃很可能在往死路上走,武媚娘也没做出什么反应。
可萧淑妃开口之时竟像是万分笃定,并不觉得这份帮助是由别人带给他的。
若非武媚娘沉得住气,只怕要被萧淑妃看出她一无所知的端倪来了。
到了回转之时,武媚娘才有了余暇思考这其中的情况。
不知道是因为阿菟近来和宣城公主走得近,还是因为她刚开口便是一个“雨”字的缘故,出现这等费解的事情,武媚娘第一个便想到了自己的女儿。
而算起来,这份突如其来的感谢,竟也不算坏事,更像是阿菟这个福星所为了。
武媚娘伸手点了点女儿的眉心,“你做的?”
李清月露出了一个无辜的笑容,一把抱住了武媚娘的衣袖,顾左右而言他,“阿娘,我们说这个干嘛呀。”
“阿耶都让人将皇后袆衣送去延嘉殿了,我想看看您穿着是什么样子!”
早在岐州籍田礼的时候,她就想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