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规,圣人训。
首孝悌,次谨信。
泛爱众,而亲仁。
有余力,则学文”
雪映天白,梁挂凝霜。学堂之中,十几名年幼的小童摇头摆首的念着卷上的韵文,遥遥童音绕梁而上。
苏墨白衣白发的站在讲座之上,看着台下的学子们认真的诵读着自己教的弟子规时,忽然有一种极为熟悉的画面浮上脑海。
可仔细去看那画面时,竟又无法看清,触不到摸不着。
“先生,先生何为‘首孝悌,次谨信’?”一个小女孩,瞪着一双天真的双眸,稚声稚气的对着苏墨开口问道。
苏墨看着那名稚童的疑问,微微解释道:
“首义为先,所谓“入则孝,出则悌”,首先要是说在家中要孝顺父母,在外面要敬重兄长。”
“其次要谨规言行,诚之以信”
那个小女孩想了想似乎懂了,又似乎不懂,看着书卷之上的下一句又问道:“那泛爱众,而亲仁又是何意?”
苏墨不厌其烦的解释道:
“此句有多意其一,泛为广义,即为广布爱心,亲近仁爱之士。”
“其二,爱众民,而亲人生。”
“所谓同是人,类不齐,流俗众,仁者稀。 果仁者,人多畏,言不讳,色不媚”
苏墨忽然话语一顿,脑中那种熟悉之感又重新浮现,他似乎看到自己坐在下方,有人在自己所在的位置向他解释着这句话。
口中不自觉的随口而出:“能亲仁,无限好,德日进,过日少。 不亲仁,无限害,小人进,百事坏”
等下了课,学生们都自己回了各自的家中。
苏墨坐在讲桌之前,神色迷茫,遥望着暗淡的天色久坐未语。
顾雨从后宅中出来,看着发呆的苏墨也未曾打扰。
卖肉的王六拎着一刀猪肉来到了学堂,见到呆滞的苏墨也未说话,而是将这刀猪肉交给了顾雨,顾雨也收了下来。
苏墨教学并未收取他们的学费,这王六便隔三差五的拎着一刀猪肉过来,原先苏墨是不愿意收下的,可王六妻子觉得苏墨不收下便不好意思再让儿子听苏墨讲课,苏墨无奈只好收下。
其他子弟的爹娘也会偶尔提着一些家中之物来学堂,与王六的理由皆是一样。
久而久之,镇上人都知晓了这书院新来了一个十分年轻的教书先生,一身白衣,十分儒雅。
苏墨也与镇上之人都亲近了许多。
王六匆匆而来,匆匆而走。
这日,苏墨在学堂之中静坐了一夜
风雪更急了,厚厚的积雪压着街头三尺,这年雪似比往年来的更凶猛一些,犹如倾诉着凄凉。
因为风雪太大,苏墨也没再让孩子们来学堂上课,而是给了学子们一些书卷,让那些学生自己在家先预习。
而顾雨则在自己的房中打坐恢复修为,已许久未曾出门。
雪云压境,暮霭沉沉。
一个小男孩探头探脑的走进了学堂之中,浑身哆嗦,似乎十分寒冷。
“虎儿,你怎么还来学堂?”苏墨见到小男孩一愣,随即开口问道。
这小男孩便是卖肉铺王六的那个儿子,小名虎儿。
虎儿便如他的小名一般,虎头虎脑,似乎做什么事情都慢半拍。
虎儿哆哆嗦嗦的走到苏墨面前,口中哈着寒气,举起手中的一个酒壶,稚声稚气的说道:“俺爹说让俺拿一壶酒给先生送来天寒喝点好暖暖身子!”
苏墨摇头苦笑,接过虎儿手中递过来的酒问道:“你爹呢?他怎么不过来,让你送来?”
虎儿抠了抠脑袋,摇了摇头,然后似乎又想起什么,缓缓的说道:“俺爹说今年的雪太大了怕雪域中的猛兽找不到吃食而袭击镇子。”
“俺爹便和镇上的其他人去入镇的口子立栅栏去了!”
苏墨遥望了一眼外面久久不停的落雪,叹了口气,这雪是太大了!
“我送你回家吧。”苏墨回头叹了口气,对着虎儿开口说道。
虎儿摇了摇头:“不不用俺回得去!俺娘说先生身体不好不让先生送”
“听话!”苏墨抓起虎儿的手,拉着晃晃悠悠的虎儿回到了肉铺。
王六妻子开门见到苏墨,一脸的惊讶:“不是说不让先生送吗?虎儿身子好,他走得回来!”
苏墨摇了摇头道:“不放心他!”
王六妻子将门开大,招呼苏墨和虎儿进屋说话。
苏墨将虎儿送入门口没有再进去,而是开口的问道:“王大哥呢?”
“他与镇子中的男人去镇子东门立栅栏去了!”王六妻子拉过虎儿的手,向着苏墨说道:“先生先进屋缓缓身子吧这外头太冷了!”
“便不进去了,你带虎儿回屋便好!”
苏墨摇了摇头,起身离开,走入雪中。
各家各户的屋顶之上都早已覆盖上了一层极厚的积雪,这雪域之地也不知常年如此还是今年特殊。
走在街上,苏墨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顾雨说自己获得了巨神一族的血脉传承,可自己如今重伤如同一个废人,没有修为,连这个神躯也似乎只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凡人身躯罢了。
这巨神的传承,似乎没有丝毫作用。
紧了紧衣襟,苏墨看向街头直通东面的方向,想了想朝着小镇东面的口子走去。
刚走到口子,便看到王六等人正在紧锣密鼓的立起了一个两人多高的栅栏,栅栏一旁的内侧还有一个高台。
王六见到苏墨过来,立刻惊讶的开口道:“先生怎么也过来了?”
苏墨捂着衣襟上了那高台,站在王六身旁:“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王六和另外几个人立刻摆手道:“我们几个能搞定,用不着先生帮忙,先生快回学堂去吧!”
苏墨点了点头,见几人确实已经将栅栏立好了,往着栅栏之外看去,见到茫茫雪中有几个白色的雪狼正虎视眈眈的看着几人。
“那是”
“哦,几个饿急了的狼崽子。我们立了这个栅栏便进不来了,先生用不着担心。”王六笑呵呵的说道。
苏墨看着这茫茫风雪,面露忧色。
这雪要是再这么下下去,就不是该担心外面的野兽能不能进来的问题了。
而是该担心里面之人该怎么熬过这个冬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