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火光充斥视野,浓烟弥漫,杰斯感觉自己快要被呛到把肺都咳出去了,胸口疼的像是被人拿锥子不停地捅刺一样。

现在感觉像被人弄到了马背上,强烈的颤簸让他无法昏厥过去,也难以清醒过来,始终在这种半睡半醒的状态里摇摆。

他知道自己除了一些烫伤之外没有受到其他严重的外伤,而那些士兵认为自己中了暗影之力的伤害,很可能是因为他抽走了太多的黑龙之血。

这些黑龙之血,就是造成他此刻强烈痛苦的源头。

无论是胸腔,腹部还是大脑,都像是被滚烫的岩浆注满了一般,无论如何抓挠,敲打皮肤都无法缓解内里的折磨,他想要呕吐却什么都呕不出来,除了最开始那两口以外他再也没吐出任何东西。

尽管不停地反胃和烧心,但食道胃肠现在却像是干燥到一点油水都没有一样,他难受到呻吟了两声,一个声音安慰他道:“就要到了……就要到了,法师!”

“那有多久才到南海镇?我想要水……”

杰斯几乎是无意识地吐出这段话,但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粗得像是头野兽。

一阵强烈的要昏过去的感觉猛然升起,本来还盼着好好睡一觉的他却猛地开始抵抗起来。他记得医院里那些濒死的人,医生们都会不停地提醒别睡着,别睡着,好像一旦睡着就再也醒不过来似的。

他挥舞着双臂想要抓到什么东西,却只引得前面人一阵惊呼,一阵极其猛烈的颠簸之后,他终于承受不住那迅速淹没了一切的倦意了。

不行……他猛地睁眼,周围所有的东西却突然都停下来了。

没有任何的震荡,没有任何的摇动,也没有呼啸的风,疯狂的火光。

这安静让杰斯极其不适应,毕竟他感觉自己好像上一秒还在挣扎在黑龙的暗影烈焰当中似的。

他坐起身,发现自己正陷在柔软的暗红色床垫里。

这床单的材质丝滑的让他浑身别扭,只是用手摸了摸就知道很可能贵到离谱,不知道是用什么丝或者更奢侈的布匹织成的,这样甚至有点害怕自己的汗渍和污泥把它弄脏。

不过摸了摸身上,却也干净的很。

之前在海上半个月没洗澡咸乎乎粘乎乎的皮肤也变得清爽无比,一直贴着头皮的头发更是蓬松柔软的像是用洗发水仔细洗过的似的。

他这辈子的头发跟上辈子的硬茬黑发极其不一样,软的像是毛绒。因为他很少有机会能把头发洗的这么干净,手感还有点陌生,摸起来甚至有点上头。

房间一片白净,装饰简约明亮,褐色雕花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乳白瓷花瓶,里面插着的花是不知名的紫色小花,一串串的花簇从中延伸出来,散发着一股陌生的,奇异的香味。

闻到这股味道时整个身子都像是被净化过似的,以至于开始厌恶自己呼出来的气息了。

这是什么地方,天堂吗?

或者是,梦?

如果这是暗影伤害造成的梦,那未免太正常了一些,甚至说太“美梦”了,完全不是那些邪神制造出来的梦魇。

这时他注意到自己床头柜下边躺着的包裹,从兽人身上摇来的术士包。

相对于这间漂亮的卧室,那个术士包已经显得没有那么漂亮了,而且因为上面遮盖着花纹的污渍,有点像是一个从泥坑里翻出来的垃圾袋。

这个包……不会被人翻过了吧?

他心头一紧,但随后注意到那个绑着术士包的绳结是自己打的。

之所以他这么确定,是因为这里只有他用那种自己从上辈子的表哥那里学来的打结法,无论是暴风王国的人,还是洛丹伦人打结都不用这种方式。

这说明,无论这里是哪,无论是谁救了他,都没有翻找包里的东西。

而且如果有人确定了里面藏着什么的话,他现在应该从监牢里醒过来才对。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回想昏过去之前,他经历了一场战斗,他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战斗。

那头龙,烧毁了南海镇不知道多少房屋,害死了不知道多少普通老百姓和军人,还有那个狮鹫骑士。

那个狮鹫骑士倒在屋子里的模样,那个年轻的女屋主看着他的尸体时的表情,即使是昏迷过去又醒过来,依然深深地印刻在杰斯的脑海里。

那头龙死了吗?

应该是死了,杰斯还记得那颗头颅重重地摔在自己的脚边。

那是一头幼龙,他的头像蛇一般,没有老龙的厚重胡须,也没有青年龙那么尖锐结实的牛一般的犄角。

杰斯本就不应该怀疑幼龙的力量,毕竟就算是幼龙,也有号称“吞噬者”的特雷姆斯那样的强大存在。只是在那时候,他的思绪已经想不起那么多了。太多的混乱,太多的疼痛,太多的激动,他只想要帮着南海镇,帮着格瑞德终结那头恶龙的肆意妄为。

格瑞德……对啊,格瑞德在哪呢?

试着挪动下身,幸好没有瘫痪,腿脚虽然有些麻木,但仍然能动。

现在他身上穿着一套不属于自己的白色的宽松衬衣和裤子,而他之前的衣服,包括那件斗篷都收好了放在窗边的一个梳妆台般的小柜子上。

斗篷已经重新恢复了暗褐色。

想起穿着斗篷被火焰燎伤的时候,右手手心,乃至整个右臂又一阵阵痛,现在手臂正绑着绷带。

杰斯记得自己在最后一刻施放了生命吸取,而且是在手持那柄法杖的情况下施放的。

按理说在石堡受的灼伤吸一下绵羊都能痊愈,被火焰刮到的烫伤竟然没法通过吸取黑龙的生命之力恢复?

没有暗影之梦,没有伤害恢复,杰斯觉得哪里都不太对劲。

下了床,杰斯摸了摸自己之前穿衣服,已经清洗干净了,而且已经晾干。

距离那座河边哨塔发生的事过去了多久了?他蹲下身,碰了一下那个包,感觉里面还装着不少东西,单就这一摸就能摸到自己装进去的小册子之类的。

对了,那根棍子呢?

杰斯站起身,打量了一下整间房,注意到自己的棍子就竖在窗边,而且上面还绑着自己绑上的布。

也就是说,除去衣服以外,他的行李都没有被人处理过。

那么……包里的小鬼呢?

杰斯有点想把他唤出来,但撒厄诺的名字刚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望着旁边的窗口,至少要看看这里是哪。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只是想要亲眼验证。

拖着有些沉重的步子挪到窗前,杰斯往外看去,适应了太阳强烈的光照后,一幅宛若童话的画卷浮现在眼前。

满眼的一个挤着一个的有点拜占庭风格的紫色圆顶乳白墙壁的小楼,深红色砖铺成的街道横贯期间,像是将奶油分开的草莓酱纹理。

远处高耸庄严的紫瓦城堡后,一望无际的湖面闪烁着波光,结队的白鸟从天空中飞过。

无穷无尽的翠色松林填满了余下的视野,简直是天然的画框。杰斯捏了捏自己的脸,这不是梦,他被人弄到达拉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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