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行走在河滩边缘，格瑞德望着靠近林地的那些高坡，一边举着火把来回摇晃着，照亮被这些矮崖上外突出来的树木根系遮蔽的土坑。
“如果狼巢不在这怎么办。”杰斯已经困得快要走不动路了，但格瑞德却意外地精神，完全不符合他过去的形象。
“打个赌吧。”格瑞德说：“就赌5个铜子儿，半个小时之内必找到狼窝，我已经能闻到味道了……”
“谁跟你赌。”杰斯说：“为什么不跟着那些逃跑的狼走呢？”
格瑞德把火把照到杰斯眼前，说：“如果那些狼是正常逃走的，当然可以跟着他们找狼窝，但现在那些狼完全被你吓疯了，而且他们的头领们都死了，还有什么狼巢可言。如果你仔细观察的话，每一只狼跑得方向都不一样，你要跟着哪个跑呢。”
杰斯回想当时的场景，脑子里只有一片混乱，根本不记得那些狼往哪里走了。
光胡思乱想的这一会儿，格瑞德已经走远了。
没了脚步声，没了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只有河流流淌，风吹过树林，树叶颤动的哗啦啦的声音。
杰斯做了个深呼吸，向河边望去，这一会儿安静仿佛终于能给他一点喘息的空间。
格瑞德之前那番话让他很是难受，他好不容易寻找的一条道路却不受到最亲近的朋友的认同。
但这实际上也怪不得矮人，他作为一个了解魔兽历史的老玩家，本应该记得蛮锤部族与暗影之力间的古老仇恨。
但暗影魔法……似乎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打开的唯一一条能够成长的通路，如果就这么放弃了，那么他很有可能从此之后只能作为一个暗自苟且的普通人了此余生了。
毕竟他马上就要18岁了，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还有多少路可选？
艾泽拉斯的英雄们在18岁大都展露天赋，有所作为了，而他还只是一个混迹在艾尔文地区的打零工的。
突然，杰斯听到一阵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啼哭声。
幽静的夜晚，这哭声让他背后一阵寒意，接着才意识到，这说不定是巨湖农场家的孩子！
“格瑞德！”杰斯大吼了一声，矮人从前面很远的地方回应。
“你听到了吗，孩子，有孩子的哭声！”
“什么？！你听见了？我什么都听不到……”
“在那边！对岸！就在那边！”
两个人一同踏着水往这片支流的另一边跑过去，从踩水到浮水，最后到顶着激流奋力游泳，到了对岸之后，听的更真切了。
循着孩子的哭声往森林深处走去，没走多远，来到一个被树丛遮盖的低坡下面，这里藏着一个被刨出来的泥土洞。
杰斯根本顾不上危险直接钻进洞里去，格瑞德本想提醒里面可能还有什么东西，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杰斯已然靠着自己瘦削的身子钻了进去。
“我们来救你了，小福莱尔！”杰斯一路往里爬行，直到钻到最里面，却意识到自己什么都看不清，眼前一片黑。
杰斯听不到孩子的声音了，但是此刻他才想起来，这个孩子只有几个月大，肯定不会说话，现在沉默下来，大概是被吓倒了。
格瑞德在外面喊着他的名字，杰斯应了一声，往里探得越来越远。
越深，腐臭和狼身上的骚味越明显，他肚子内已经翻江倒海了。
忍着继续往里面走，来回摸索，他感觉自己摸到了一些死去的小型动物，不像是捉回来杀死的猎物，而更像是死去的小狼。
这里是狼巢吧？
为什么幼狼会死在自己的巢穴里？
顺着里面若隐若现的喘息声继续向前探去，最终手摸到一块湿漉漉的布质事物。
杰斯感觉头皮一阵发麻，在这种地方摸到湿漉漉的东西，除了血，还能是什么？
搓了搓手指，没有出现像血那样的黏连。
他又摸了摸那个湿漉漉的布，顺着往上摸去，触碰到滑溜溜的皮肤的时候，孩子突然哭了出来，他感觉自己摸到了女孩的嘴唇和牙齿，原来是口水。
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孩子突然的哭声极为刺耳，但他完全不觉得烦躁，而是把孩子紧紧抱在怀里。
“找到了吗？”格瑞德在外面问道。
“找到了，我马上出来！”
杰斯带着女孩钻了出来，矮人把火把照到杰斯的脸上后，发现他已经满身满脸都是血迹和狼毛了。
“怎么这么多血？”
“我不知道。”杰斯说：“里面全都是血腥味，可能有其他的肉或者动物残肢之类的吧，我什么都看不见。”
“那里面有狼吗，幼狼？”格瑞德问。
“好像有，但是都死了。”杰斯说：“也有可能是其他猎物，我不确定。”
杰斯看着女孩松了一口气说：“想想你妈会多开心吧。”
女孩停止了一阵阵地抽泣，就那么看着杰斯的脸，伸手去摸他脖子和额头上沾着的泥巴。
格瑞德看着这个刚刚用恐惧术把十几头狼还有自己吓了个半死的邪恶术士，完全没法生起气来。
他又望了一眼洞穴，说：“是不是该拖一个狼尸出来看看？不会是被这小孩给弄死的吧？”
杰斯看了一眼这还不到半岁的女婴，心想不太可能吧，但强烈的好奇心还是驱使他决心再进去摸一摸。
把孩子交给格瑞德，他俯下身钻进去，拽着离洞口最近的那个尸体拖了出来。
这只幼狼的死相相当难看，身上没有明显外伤，但浑身都长着浮肿的脓包，绝对不是饿死，或者其他常规的死法。
“像不像暮色森林那些僵尸？”格瑞德问。
确实像，杰斯猛然想起那个墓园，看了看自己绑着绷带的手，心想不会又中尸毒了吧？回去得再去光明大教堂看看才行。
“这些幼狼为什么会中尸毒死？”
“很简单。”格瑞德说：“大概是吃了成年狼从南边的森林里带回来的有毒的尸体，他们又不会像乌鸦岭那些人一样把肉烤熟了吃。奇怪的是，小孩怎么没中毒？”
“挑食吧，算她运气好。”杰斯擦去小孩脸上的泥灰，说：“但是，不管吃没吃都要提醒他们父母给孩子检查一下。”
“这倒是。”矮人点了点头。
杰斯说：“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个狼群才发疯了吧。”
格瑞德同意道：“有可能，那些狼可能也感染了，就像南边那些病恹恹的狼一样。这里或许还有其他狼穴，那么大一个狼群，不可能就占这一个小洞。而且这洞看起来不像是狼挖的，倒像是熊先挖的被狼占了。”
杰斯问：“从南边逃到这边的狼群？”
“谁知道呢。”格瑞德说：“反正孩子我们找到了，狼群也打的差不多了，那些狼就算是还能聚到一起，也不会回这附近了，我们回去吧。”
返回农场的时候，天已经变成了深蓝色，月亮们不见了踪影。
女孩在杰斯的背上睡熟了，格瑞德也已经快要睁不开眼睛。
远远地看着男人一路狂奔过来，杰斯甚至迷迷糊糊中还以为又有狼扑过来了，还浑身吓了个激灵。
“孩子，孩子……”男人抓着孩子的衣服口齿不清地嘟囔了一阵，又紧张地抹掉眼泪，看向后面黑暗的森林，说：“你们受伤了，有狼在追吗？要不要……”
“没有狼都死了，就在南边森林里，不远，走一会儿就到啦，你可以去瞧瞧。”格瑞德笑了一声，嘟嘟囔囔地说：“估计活着的也不敢回来啦，他们的祖母都死了！”
似乎是听到了这边的声音，女人也向外探出头，当她看到自己的孩子被男人抱回来的时候，腿一软险些跌在地上。
女孩好像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的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父母，而这一对夫妻已经根本说不清楚什么囫囵话了，只是抱着不停地哭。
杰斯坐到房屋外墙的墙裙上，发现自己也听不清楚那对夫妻在说什么了，他现在只想睡觉。
看看身边，格瑞德已经趴在脚边呼呼大睡。
看着他睡得这么香杰斯也挺不住了，歪了个头失去了意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