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儿了吗...

处刑台不过是围绕着一个巨大树墩拼接而成了简陋台子,在那树墩旁,一个身穿纯黑巨力装甲、头戴黑色麻布的巨大身影正站在那儿,手持着一柄巨大的斧子。

刹那间,生与死之间的距离便无比真实的展现在珀莉丝的眼前。

到了那儿,一切就结束了呢。

“父亲!我把她带来了!”

韦尼亚朝着观众台上最高的位置示意,珀莉丝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底比忒的铁领主】米哈伊尔·伊伦福诺正坐在那把最大的木椅子上,黑色的眸子居高临下地审视着珀莉丝。

与珀莉丝对上视线后,铁领主没有说话,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让这一切继续进行下去。韦尼亚发出一声不可抑制的怪笑,随即一挥手,两名士兵便拖着珀莉丝,向着处刑台前进。

就这么..结束了吗...

珀莉丝的双目失去了神采,暴风些似乎有些许缓和,但底比忒的寒风却依然毫不留情的拍打在她的面颊上。

难道真的...就不需要再挣扎挣扎吗...?

算了吧...就这么结束吧...

这场一个人的旅途太荒诞了,也太孤独了。

珀莉丝本以为自己生来就注定成为孤独之人,也不需要其他人的陪伴与怜悯,但当她独自一人被拽向处刑台时,这孤独却化作洪水,将她最后一丝高傲淹没。

珀莉丝累了,真的累了。

反正他们全都是骗子,反正没有人在乎自己,要不干脆就...这么结束吧。

这么结束也许会更好呢...

反正她们都...

刹那间,珀莉丝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张面孔,她甚至有些无法完全聚焦在那张面孔上,只能依稀看到那双冰蓝色眸子中透露着些许担忧的神色。

啊...卡莉...

一股委屈感顿时涌上珀莉丝的心头,在这段被拖向断头台的路径上,她好想卡莉...

不行...不能就这样...

卡莉不是还等着她吗...怎么就没人了?

不行...不行!!!

珀莉丝双目猛地睁开,一道红色的电光闪过,她猛地从两名拖着她的士兵手中挣脱——也许是掉以轻心,也许是认为被拖着的少女早已半死不活,士兵们的第一反应,是无比惊讶的。

接着,时间缓缓在珀莉丝的面前慢了下来,她迅速的锁定了身旁士兵腰间的配枪,便毫不犹豫的用还能动的左手一把抢过了那柄r-72“犀牛”。

她毫不犹豫的用枪瞄准了刚刚转过身的韦尼亚——那臭少爷的脸上一副惊愕无比的神情,仿佛丝毫没有料到这一幕。

然后,在所有领主的注视下,白皙的食指扣下了扳机——

“砰——”

7)于山巅绽开(part.4)

巨大的后坐力作用在奄奄一息的珀莉丝身上,掀得她踉踉跄跄的向后退开好几步,待她站稳身姿后抬起头,迎接她的却是一拳——

“唔!!”

韦尼亚狠狠地一拳砸在珀莉丝的肚子上,砸得她身躯微微一颤,血红色的眸子惊愕得瞪大——怎么可能...

“你打偏了,小贱货...”韦尼亚恶狠狠的说着,他出手掐住珀莉丝的喉咙,又狠狠地一拳打在她的肚子上——

“啊...!”

珀莉丝只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双腿一软,就脸朝地瘫倒在雪地上。

“呃....啊....”

啊...打偏了吗...

珀莉丝的脸颊贴着冰冷的雪地,泥泞和冰雪在她的眼前交融着,她却几乎感觉不到寒冷与疼痛的界限了。

“韦尼亚将军...”被夺走枪的士兵诚惶诚恐的跑到韦尼亚身旁,“我...”

“闭嘴,现在开始让我来。”

韦尼亚抖了抖肩,随即他恶狠狠的一把揪住珀莉丝染上了污泥的纯白色长发,拖着她走向处刑台。

啊...还是没办法啊,果然。

头皮上的疼痛已经无法激起珀莉丝的感官了,在这短暂的火苗燃尽之后,她又再度被底比忒的寒风所征服。

少女不可察觉的轻轻叹了口气,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

够了,就这样吧。

在领主们的注视下,韦尼亚粗暴的将珀莉丝拖上了处刑台,又狠狠地将她的头按在那满是凝固血污的树墩上,他轻轻将嘴巴凑到

珀莉丝的耳边,低语道:

“不能在你死前玩玩你真是遗憾...不过我可没那么讲究..只能还是麻烦你先去死了...”

珀莉丝麻木地听着韦尼亚的肮脏言语,却丝毫不再有什么情绪波澜了。韦尼亚看着她空洞的眼神,十分得意地笑了笑,随即转过身,一挥手,开始模仿铁领主在宴会上演讲的腔调:

“领主们!我们今天聚集在此,便是为了见证一名【巴别塔之刃】的死去!”

所有的领主都注视着处刑台上的珀莉丝与韦尼亚,大多数脸上的表情都从宴会上的冷漠转变成了些许的狂热——

“联邦人摧毁了卡戎,又将他们的利刃刺入我们的心脏,妄图停止底比忒人的心跳,你们能忍受吗!?”

“不能!”有几个声音附和着。

“她闯入我们的宴会,想要用鲜血浇灌底比忒的土地,你们能接受吗?”

“不能!”听到宴会,这次回应他的声音少了很多。

“现如今她就在这里,被我!韦尼亚?伊伦福诺彻底击败!你们认为...”

“哦,看在他妈万仞山的份上!”一个蓄着大胡子的领主站起身,嚷嚷着,“快他妈把这联邦人的头给砍了,别废话了!”

“杀了她!杀了她!”那个领主的眷属也站起身,挥动着双臂。

被打断的韦尼亚有些恼怒,他迅速的瞥了一眼自己的父亲,米哈伊尔却丝毫没有表态的意思,他只是和往常一样板着脸,用那冰冷的黑色眸子默默地注视着一切。

“既然...既然各位的愿望如此强烈!那就这么办!”

韦尼亚投降般举起手,转向珀莉丝:

“珀莉丝?哈芙洱嘉德,我,韦尼亚?伊伦福诺,【无限钢铁军团】的将军,【铁领主之子】,在此宣判你死刑。”

韦尼亚看了一眼身旁手握巨大斧头的身影,点了点头。

“动手吧,【铁盟卫的刽子手】。”

【刽子手】没有说话,它听到命令后便缓缓走向处刑台,沉重的脚步在破败的木头台子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啊...美妙啊...”

韦尼亚以一副无比狂热的目光兴冲冲的盯着珀莉丝——他已经期待这一刻很久了,期待着大名鼎鼎的【巴别塔之刃】在他的面前被杀死。

【刽子手】移动到了珀莉丝的身旁,它看都没看珀莉丝一眼,便毫无犹豫的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斧头,朝着珀莉丝的脖子砍下——

“停下。”

一个浑厚的声音从看台上响起,【刽子手】应声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那儿,只见铁领主已经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直视着韦尼亚:

“宣判死刑之人,理应亲自动手(底比忒语)。”

铁领主的目光中仿佛包含着某种来自地狱的业火,即便是在凛冬,那目光也灼热得让韦尼亚无法直视。

“父亲...这...”

韦尼亚有些犹豫,毕竟他从来没有亲手杀过人,他想杀的人从来都是让自己的属下去处理,自己只负责在一旁欣赏——这是他最喜欢的业余娱乐之一。

但即便韦尼亚乐忠于观看各种各样的人死去,他却从不想让自己的手染上血污,也许是因为洁癖,又也许是因为....

....他害怕呢?

然而,在铁领主的注视下,平时飞扬跋扈的韦尼亚却丝毫没有胆敢抗拒的念头。

“行...”韦尼亚轻轻低下头,喃喃道,“行吧。”

韦尼亚缓缓走到珀莉丝身侧,从自己的腰间抽出一把冷钢刀。那冷钢锻造的锋利弯刀微微反射着断头台上少女的几缕纯白发丝,与那飘摇的雪花融为一体。

“再见了,【纯白焰火】。”

韦尼亚轻声说着,高高举起冷钢刀,他有些紧张的酝酿着,生怕这一刀如果不能直接斩断珀莉丝的脖子,会引起那些领主们的嘲笑。

临死之时,珀莉丝只是双目无神的盯着地面。

嗯...已经没什么好去争取的了。

涣散的红瞳注视着处刑台下方的泥泞,随着时间概念的消失,珀莉丝只感觉自己临死前的这一刻彷佛被无限的拉长。

自己的头颅会落入那片泥泞吧...感觉很脏呢...

背景的风声、领主们的喧闹声逐渐消失,周围的一切都逐渐模糊了起来。

在这万籁俱寂中,珀莉丝不易察觉的叹了口气。

这一路走来...真是个无聊的故事呢...

一个不自量力的小女

孩,不论如何自诩坚强、孤身挣扎,最后都会被残酷的世界所吞噬的吧...

血红色的眸子逐渐失去了光彩,变得暗沉。

对不起...卡莉...对不起...爸爸...

在这万念俱灰之际,那最后一点火苗也即将燃尽——

忽然,在那满地的冰雪与淤泥中,一点有些突兀的纯白的影子倒映在珀莉丝的视野中——她缓缓聚焦视野,发现那是一朵白色的小花。

那小小一朵白花居身于淤泥中,脏兮兮的,只能从那未被淤泥所覆盖的几片花瓣判断出其原本的颜色。此时此刻,黎明前的寒风吹拂着悬崖,这小花在风中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随地都会被连根拔起。

为什么...这种地方会有花?

在珀莉丝的记忆中,万仞山的基调一直是被泥泞与冰雪所概括的:此乃【冰封埋骨之地】,别说花花草草了,即便是树木,也只剩下了那些在亘古的进化游戏中坚持到底的雪松——它们将根扎入这片冻土,从此便坚不可摧、不可撼动。所有的养分都属于他们,也只有他们能挺过暴风雪,所以当凛冬散去,它们便是极少数还屹立在万仞山上的存在。

至于那些无法挺过风雪的,便被万仞山吞噬,化作了淤泥。

再来看看这朵挣扎在泥泞之中的小花吧:徒有其表的纯白色花瓣,脆弱又不堪一击的茎叶,还有那根本扎不进冻土的、瘦弱的根,多么滑稽可笑...

然而,它依旧在风雪中,与冰雪和泥泞战斗着。

该说它愚蠢吗?该说她愚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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