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杰斯坐在床边，他知道自己睡不着，根本不可能睡着，如果不完成这个猜想他绝不可能再睡一次完整的觉了。
那就是——
手持那柄神秘的法杖，进行一次小鬼召唤。
根据他拿着这柄兽人法杖上次施放恐惧术的体验，后果很有可能无法预料，没准会出现一大堆小鬼，没准会崩出一个可怕的未知恶魔……
他望着桌边上记述下来的召唤恶魔的咒语，以及终结召唤恶魔的咒语……把视线放在了扼杀召唤恶魔的咒语上——这才是最重要的。
杰斯一遍遍默念，一遍遍默念，不知道念了多少遍，直到把处死恶魔的咒语念到滚瓜烂熟，念到不念的时候脑子里也满是这个咒语的重复，也不肯罢休。
比姆斯恩诺希，库特因尼，艾拉马希金。
如果法术失控，他要念出这个咒语，然后一次性把所有召唤出来的东西全都干掉，无论多少。
他不想像加尔德斯或者加金一样就简简单单地召唤出一个小鬼奴仆来就算了，既然他们提到了铁炉堡那些傲慢的矮人术士，那些人声称召唤出小鬼来不过是一个术士的基本要求，那他就绝不可能满足于召唤出一个普通的小鬼。
这种毫无难度的东西就算是完成，也对他前进的道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要来就来大的。
既然做出了决定，那就只剩下执行了。
可以痛苦，可以挣扎，甚至可以懊悔，但在决断的时刻必须决断——这是你们教给我的。
杰斯用左手抓起法杖，他感受到一股奇异的联结在法杖与自己的心里产生，不知道是幻觉，还是真的出现了什么。
他把屋子中间清空出一个空地来，仔细回忆着加金施法时的动作，先自己不念咒排练了一会儿，确定没有问题了之后，才开始念咒。
勒内阿，塔厄尼……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安维，梭勒米，欧尔加索比姆斯。
果不其然，被粗布包裹的法杖开始在缝隙里迸射出不详的紫光，而杰斯周围冒出来的紫光远比他在地下室时施法产生的暗影光辉强得多。
他用床布把窗户一遮，眼看着眼前的法阵不受他控制地展开，一个黑暗的裂纹自中间显现。
房间里的纸张，书籍，布袋，乱七八糟的东西被涌现的魔力刮起来不停地抖动。
杰斯抓住两个术士留给他的字条，心里默念着反召唤咒，确定只要缝隙里冒出什么奇怪的东西来，就立刻念咒把它给掐死。
不会召唤出一个魅魔来吧？
玩游戏的时候总想着自己如果是术士，那就一定要弄个魅魔出来每天淦到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精尽人亡。
但是真正来到这个世界，才感觉魅魔这种东西可一点都不好玩。
他要极力避免自己的心智被扭曲，魅魔无疑是引术士堕落的最强动力之一。
更不用提他们本身就比小鬼强大的多的战斗力，如果召唤出一个魅魔来，杰斯甚至怀疑自己根本来不及用召唤物扼杀咒就会被当场魅惑，变成魅魔的奴隶。
所有的攫取都有代价，最极端的愉悦必将以最极端的痛苦收场，魅魔又不是做慈善的。
在缝隙尚未完全展开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扼杀咒的准备了。
只要这个缝隙继续扩大，扩大到不像是只容纳一个小鬼通过的规模，他就立刻开始施法！
凭着法杖的力量，别说是魅魔了，就算是进来一个恶魔卫士也应该能够当场处决吧？！
还是被处决？
幸运的是，缝隙没有继续扩大，而是停留在与他在已宰的羔羊地下室里施法时一样的大小。
一只细小的爪子从裂隙里伸了过来，然后整个怪物突然跃出落在木地板上，法阵随之突然消失，裂隙也跟着合并。
房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这个怪物和靠在窗户上的杰斯。
小鬼，没错，两只长长的犄角，双眼释放着翠绿色的魔焰，像只比猫还小一点的没毛小猴子。
但他浑身暗金色，皮肤像是金属而不像是肉质。
不管怎么说，杰斯已经做好了扼杀这个小怪物的准备了。
这时小鬼盯着杰斯嘟囔了一阵根本听不懂的语言。
“你会说通用语吗？”杰斯问。
“通用语？”小鬼问：“所以，这里是艾泽拉斯？哈，我的主人是个人类，而我来到了艾泽拉斯，真是奇妙呀！你不知道你做了多么伟大的壮举，我的主人……你刚刚把我从鬼王亚罗兹巴尔手中拯救了出来，我本来就快要被它给处死啦！”
什么乱七八糟的。
杰斯问：“你从哪里来？”
“你问我从哪里来？主人问，我就答！”小鬼来回跳跃着说：“我是鬼王亚罗兹巴尔的手下，他是纳斯托伊上的一个小鬼首领，拥有自己的宫殿和军团，而我是它的近卫，只不过犯了一点点小错嘛，一点点小错他就要把我扔进锻炉熔成魔魂碎片，真是一个残忍的家伙呀！”
纳斯托伊，亚罗兹巴尔，杰斯完全没听说过这些奇奇怪怪的名字。
加尔德斯说过，这些小鬼可能来自连恶魔们自己都没听说过的地方，鉴于扭曲虚空大到燃烧军团都征服不过来，有个住在莫名其妙地方的小鬼倒也不奇怪。
“不过，这都不重要啦。”小鬼说：“我已经来到了艾泽拉斯，他可抓不到我啦。而且我已经跟一位如此强大的，能把我从遥远的纳斯托伊上带到这里的术士签订了契约，真是妙不可言！从此我将开启我的新生活，在艾泽拉斯上的新生活，你可不知道艾泽拉斯在扭曲虚空有多么有名呐，连那个燃烧军团的领袖萨格拉斯都想要攻打这里啦！啊……那个，萨格拉斯大人想要侵略这里呐，似乎不太妙呢。”
小鬼挠了挠尖下巴，说：“不过，他短时间内应该来不到这里吧，哈，哈！”
“你不是燃烧军团的？”杰斯问。
小鬼说：“鬼王亚罗兹巴尔可是想成为燃烧军团的成员呐，但是没有那个机会，没有一个艾瑞达人愿意召唤一个鬼王成为他们的仆从！既然他不是，那么我当然也不是啦，我也不想要进入燃烧军团，我可是喜欢自由的小鬼呐！”
“啊，自由，契约，主人，仆从，有点矛盾啦，不过没关系，我觉得你似乎也不是那么强嘛，可能过几天就死掉咯，到时候我就彻底自由啦！”
“嗯。”杰斯点了点头，拿起纸开始念：“比姆斯恩诺希……”
“慢着！”小鬼大吼道：“停，停停！”
杰斯把纸一攥，学着他尖锐的腔调道：“你盼着我死，我直接让你死，公平的很呐！”
“太快啦，死的太快啦，我接受不了！”小鬼不高兴地嘟囔道：“我说的有什么错？一个弱小的术士，肯定会死得很快嘛，这个世界太危险了，强大的存在太多啦，你一不小心就没啦，我说的不错吧？比如哪天一头巨龙路过这里，不小心吐了一口火，你能顶得住吗？一个大恶魔走过这里不小心喷了一口气，你连骨头都坏没啦！他们说不定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呢！”
“但这不代表我盼着你死呀，我的新主人，你要是变强了，那我当然也跟着强大，你要是永远不死，那我也跟着永远不死了。可是，我们还是要现实一点嘛，哈哈！但还是祝您永远不死！虽然希望不大！”
杰斯感觉吃了屎一样说不出话，但这小鬼倒是没说错什么。
“那你能帮我变强吗？帮着我永远不死。”
“永远不死这件事不好说呀，凡人死起来可是很突然啊。不过，主人想要怎么变强呢？”小鬼反问。
“比如，学会更多咒语？”杰斯说。
小鬼来回跳了两下，挠了挠头，说：“学会法咒太多，不代表你可以变强呀，我的好主人。有些星界法师只有一两个法术也可以横行虚空，有些弱小的种族，学会七八十种法术该死还是要死！”
杰斯感觉这小鬼在胡说八道，都星界法师了怎么可能只会一两个法术？一个防护法术避免自己在虚空里被游离暗影灼死，一个传送法术让自己在不同星球间跳来跳去，这就至少两个了。
难道他一个攻击法术都不会，不小心碰见条狗都能把他咬死，这算什么星界法师？
“所以你会法术吗？”杰斯问。
小鬼尖笑了一声说：“当然，我们这一族天生就会法术！相位变幻，火焰魔法！但是这些魔法是没法学的呀，太可惜啦！你不是我们族类，没有办法驱动我们体内的魔力！”
这跟普通的小鬼也没有什么区别啊，游戏里的小鬼还会加血上限的“血之契印”呢，这小鬼都没有提到。
不过小东西看起来也没什么恶意，杰斯放松了一些警惕。
“你说能召唤你的术士应该很强，但是召唤小鬼是个术士就能做到。所以，你应该不是什么普通小鬼吧。我问你，你跟那些普通小鬼有什么不一样？”
“我当然不普通！很多小鬼的相位变幻非常弱小，我的主人，他们只能让自己在这个世界渐隐，却做不到真正隐形，真正地变幻到另一个位面，而我不一样。我是来自纳斯托伊的强大小鬼，我可以做到真正的隐形，就连您都看不见。比如这样。”
一阵奥术闪烁，小鬼突然在杰斯眼前消失。
这下杰斯慌了，他去哪了？
与加尔德斯那只小鬼还能透露出一点不详气息不一样，这家伙消失了之后就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杰斯可不想惹出什么麻烦，他连忙拿出纸条开始念：“比姆斯……”
“哎呀！”小鬼突然在一阵闪光中跳了出来，一边蹦一边叫：“别念啦，别念啦，我不就消失一小会儿嘛，我又不会伤害您呐伟大的主人！我觉得您有朝一日一定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术士来着，毕竟您可是比纳斯雷兹姆还要狠心和狡诈呀，动不动就要念诵那么可怕的魔法！令我恐惧！”
这个小鬼貌似还挺听话的，杰斯问：“先说，你叫什么名字。”
“你问的是哪个名字，我的名字，还是我的真名？”
所有的恶魔都有一个只能用恶魔语说出来的真名，一旦被人知晓了真名，就等于被人抓住了弱点，喊出真名无论是什么样的恶魔都会被念名字的人轻易地压制。
“两个都说。”
“你可以叫我撒厄诺！”小鬼说完这句话，站定了身子，眼睛的火焰似乎膨胀了一些。
“接下来，我会说出我的恶魔真名，主人，因为这是你命令的。”
这个自称名为撒厄诺的小鬼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一点点褪去了之前的尖锐和狡诈，反而变得异常低沉和阴暗。
“撒——扎——厄——尼——拉——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