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风乍现,呼号着,肆意摧残了这诡异的夜晚。
尸气、煞气、怨气……种种阴森的气息此起彼伏,瞬间遮蔽住了这渺小的村庄。
顷刻间,无数鬼影掠动,悄无声息地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
仿佛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是它们死后苦苦等待的结局。
眼前的江爷,已经不是我刚认识时的前辈。
以往的回忆历历在目,虽然日子不长,却也算记忆深刻。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江爷是我最坚强的后盾。
来到沉江市,我举目无亲,是他和江六子收留了我,给我饭吃,还教我手艺。
虽然没有三跪九叩,但我心里已经认他作半个师父。
我知道他有自己的目的,可谁又不是呢?
问题关键在于,我接受不了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
江爷冷眼一瞥,红色瞳孔分外吓人,在满目殷红下,藏着的是一个黑色深渊!
“陈酒,不用怕,你今天可以走,但得把尸丹交给我。”
他语气冰冷,听着像是商榷,却更具胁迫感。
原来江爷的目的,竟然也是这枚尸丹!
怪不得他一直不出手,还任由孙凡祸害村民。
不过也多亏这样,我才能想通,那天他为什么要放孙凡离开。
所有的疑惑,在这一瞬间,全都解开了。
江爷想要尸丹,但又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正好他就可以利用孙凡,拿村里上百条人命来炼煞。
我们明明在白事铺商量的好好的,可一到地方就有人变卦。
罗老板纵然是个利己主义,但要是没有得到江爷的首肯,我晾他也不敢乱来。
他敢这么有恃无恐的胡乱杀人,江爷就算没有明着说,但暗地里肯定支持过他。
徐平一意孤行,说白了也和江爷有交易。
至于王老板,他恐怕是唯一没有和江爷达成任何协议的人。
正因为他不可控,所以罗老板才悍然出手,想先杀之而后快!
我想我还理解错了一件事,罗老板死前说的最后那句话,恐怕真正意义在这儿。
没错,全是算计!
尸丹我死都不会放手,我拽动缝尸线,将女尸控制到我身后说:
“江爷,对不起,这是个祸害,我不能给你。”
江爷目光阴鸷,极其冷漠地回了一句:
“你搞错了,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只是让你做出选择。”
话音刚落,地上黑乎乎的怨气就像是活过来一般!
浓稠的黑雾,裹挟着蚀骨的阴寒,像一张巨口朝我扑了过来。
我一愣神,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避无可避。
知道自己跑不掉,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冒出鱼死网破的念头。
阴尸针在手,我二话不说,直接扎向尸丹!
没听到碎裂的声音,我赶忙用余光斜视。
不料,女尸腹中的丹影,竟然移动了位置,已然挪到了胸窝。
一击不成,我当即决定再补一针。
可惜太晚了,黑色的煞气近在咫尺,我甚至都能感觉到它在疯狂吸取我体内的精气。
照这么继续下去,我恐怕根本来不及摧毁尸丹,就要被吸成干尸。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迅猛霸道的罡气擦着我的鼻尖掠过。
黑色的煞气顿时被贯穿出一个窟窿。
我猛然回头,只见徐平将拂尘架在胳膊上,双手合十怒喊道:
“江二狗!!!”
江爷眉头皱起,转而全力应付徐平。
惊惧之余,我不禁讶异这俩人竟然都藏得这么深!
是我太稚嫩,还以为在沉江有人能斗得过徐平和江爷。
要早知道他们俩有这般能耐,很多事我根本不用多废脑子去想。
还得是江六子说得对,有些事不用管,放着有人会去解决。
至于孙凡……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他俩的棋子罢了。
现在说不好他们谁好谁坏,反正我是不可能再相信谁。
不管他俩谁赢,我都得毁了这枚尸丹!
趁着江爷注意力被引走的功夫,我用尽力气朝着丹影扎了一针。
然而,女尸的皮肤竟比小牛皮还要韧!
我用尽全力的一针,竟连个眼儿都没扎出来。
正当我惊讶时,徐平开口对我说:
“娃娃,我徐某人今天就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爹陈天魁,九星入命,为了陈家香火存续,一辈子积德行善,当年三湾九尸案,破局的人是你爹和六子他爹,跟他江二狗没半点儿关系!”
“六子他爹,一手‘鬼进酒’,拿命镇住了九个回龙涡下面的水煞。”
“你爹,镇煞缝尸,阴行翘楚,愣是控制住了后来出现的天煞!”
“他江二狗不要个批脸,趁你爹虚弱出手偷袭,夺了尸丹想跑却被我拦住,我不惜搭上一对招子,才让他变得不人不鬼。”
我目瞪口呆地听着,其实当他说到我爹九星入命的时候,我就已经信了。
原来我爹叫陈天魁,天魁,斗鬼,不愧是翘楚!
但徐平话音刚落,江爷就立马反驳道:
“哼,徐平!你用不着在这儿装好人。”
“当年的事,我比你清楚,况且你怎么不告诉他,天煞尸丹的事还是你告诉我的?”
“你徐平杀妻祭子,逃去牛角山换了身道皮坑蒙拐骗,我废你一对招子,算便宜的了!”
徐平闻言,浑身罡气爆发,一阵阵乱流,疯狂地绞灭着院子里的煞气。
那些围观的黑影,有跑得慢的,瞬间就化作一缕烟尘。
两人相互揭底,我反倒成了受益人。
别的不说,起码从两人的对话里我大概就知道那些话是真,那些话是假。
当年镇煞破局的人是我爹和江六子他爹,这事是真。
江爷出手偷袭,夺取尸丹也是真。
可徐平并非出于正义才拦住江爷,因为他也想要尸丹。
所以他眼睛瞎了实属活该!
照这么推断下去,那江爷的眼睛,恐怕就是得到尸丹后,所付出的代价!
徐平甩动拂尘,一道道罡气直逼江爷面门。
江爷一边躲,一边控制黑色的煞气反扑徐平。
一时间,两人斗得有来有回,根本就无暇顾及我的存在。
我生怕受到波及,连忙扶着江六子躲道一旁静观其变。
他们显然是打红了眼,下手根本没有轻重,每一击都是冲着要对方命去的。
围墙上、屋顶上,碎裂的墙皮和翻飞的瓦砾,瞬间扭成一团,煞是恐怖!
徐平怒喝一声,额头青筋暴起,气息再次上涨:
“江二狗,我好歹是个人,可你他娘的半人半鬼,每个月得靠吸取煞气才能苟延残喘,今天要是不弄死你,我他娘的就不姓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