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的雾气变得逐渐稀薄, 能见范围也慢慢地开阔起来,透过朦胧如轻纱的雾气,能够看到山脚处临时搭建的搜救帐篷,点亮的灯火驱散了昏黑的夜色,隐约的人声和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 令人不由得精神一振。

几名搜救队成员先行离开, 前去场地中央最大的帐篷内通报信息,而其他的队员则是护送着从山中解救出来的受困者向着预先搭建好的医疗帐篷走去。

帐篷内灯火通明, 刚刚得知消息的医护人员纷纷涌上前来,将他们围在中间。

两个护士将身上裹着毯子的沈空迎向其中一个床位,然后动作熟练地安排各种仪器为他检测身体状态。

正在其中一位护士将他湿漉漉的袖子卷起, 为他处理手臂上的擦伤时, 医疗帐篷的帘子突然被掀起,几人裹挟着一身湿冷的雾气从帐外钻了进来,沈空一眼就看到了走在搜救队队长背后的韩隶。

他容色冷沉,一双漆黑的眼眸仿佛融于背后的夜色, 没有血色的苍白手指攥着长长的手杖,身上的西装纹丝不乱,发上还凝着山中的露水。

几乎就在下一秒, 韩隶调转视线看了过来,越过弯腰为沈空处理伤口的护士的肩头,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

韩隶脸上的神色微微缓和,拄着手杖向沈空的方向走了过来。

手杖杖尖点在坚硬的地面发出沉沉的响声,即使在人声鼎沸一派繁忙的帐篷内也显得分外清晰。

沈空目光微动, 敏锐地注意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虽然韩隶的面色仍旧平静自若,仿佛大局在握的模样,但是他的步伐比平常要缓慢的多,身体重心全部放在另外一条腿上,握住杖道:“对了,以后不必叫的那么生疏。”

沈空顿了顿,之前和韩隶通电话的记忆瞬间回潮,他犹豫了几秒,然后试探性地问道:

“……亲爱的韩总?”

韩隶:“……”

沉默了几秒之后,他缓缓地说道:“……叫我名字就好。”

说完,韩隶就拄着手杖,迈步向前走去,高大而挺拔的背影从后面看上去莫名的狼狈,沈空站在原地停顿了几秒,才加快步伐追了上去。

司机已经等在了门口,将二人接上之后就像韩隶落脚的酒店开去。

山间的夜色没有多少光亮,城市里的光污染仿佛在这里也被净化的看不到丝毫的踪影,只有不远处起伏的林间偶尔亮起一点朦胧的灯火,然后又迅速被行驶的车辆甩在身后。

头顶的弯月倒是如影随形,无论车开的有多快总能将轻纱般的月色洒进窗内,偶尔被高高的林木遮蔽,使得车内的光线忽明忽暗。

沈空扭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韩隶。

对方轮廓深刻的面孔时不时地被车窗外的月色照亮,眼眸却藏在眉弓下深深的阴影中,整个人都几乎与山中冰冷的黑暗融为一体,仿佛没有丝毫情绪能够透过他漠然的外壳显露出来。

他的五官仍然留着幼时的影子。

沈空一时有些恍惚,仿佛透过他的眉眼,同时看到了两张面孔。

一张面孔深深藏在车后座的黑暗中,一双含着滚圆泪珠的漆黑双眼透过后视镜直直地看向他,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有种惊心动魄的痛苦和绝望。

一张面孔被朦胧的倾盆雨幕所掩盖,同样漆黑的眼珠穿透厚重的雨层,带着尖锐而冷硬的质感猛然向他刺来。

从十三岁开始,沈空做了近二十年的雇佣兵,从山川荒漠到冻土冰原,从荒寂乡野到熙攘城市,几乎都留下了自己的足迹,但是他与世俗世界的联系却是那样疏远冷淡,若即若离,他可以和一个人在战壕中同生共死,又可以在下一场任务时毫不犹豫地拔枪相向。

他和任何人在情感上建立的关系都是如此浅薄,血与火,铅与铁的生涯令他模糊了对“人”这个概念的认知。

沈空可以肆意放纵地挥霍,战斗,**,但理智却在同时冷漠地抽离。

他仿佛披着人类皮囊的兽,一个徒有其表的空壳。

倘若仔细地算起来,他从未不报杀意或是爱欲地与一个人单纯的相处,韩隶却是个意外,也是先例。

在沈空被某个超出常理的存在硬生生地安插进入韩隶生活中的同时,也同样将韩隶毫无预兆地塞入他在过去近二十年自成一套的体系中,

这种感觉非常陌生,几乎令他感到了不适。

――但是却没有远离的可能。

沈空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将额头靠在冰冷的车窗上,倦意顺着疲惫的肢体迅速袭来。

这具本就没经受太多训练的躯体已经到了极限。

在过去的几天内,他从未休息,即使在其他人守夜的时候,他也抱着十二分的警惕注意着雾中的动向。

现在,被强行压制的疲倦犹如潮水般涌来,将他拉入困顿而漆黑的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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