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第十二天, 紧闭的大门才传来动静。

小余今这时候已经醒了,他也知道自己喝了许炀的血。

但现在的情形已经没有办法让他们去计较这计较那了,因为两个人都没有什么说话的力气了。

因为那伙人消失太久, 小余今和许炀此刻盯着大门, 都在期盼打开门的是警察。

可上天真的太不眷顾他们了。

回来的,是那伙人不说,更让许炀心里发沉的是,保安并不在那群人里面。

那十几个壮汉和以往一样, 戴着口罩和帽子, 还带着浑身的煞气,冲进来时也没有再顺手关门,而是直接将许炀提溜了起来。

小余今想要抓住许炀,却根本使不上劲, 只能任由许炀的手从自己的手里滑脱:“许炀…哥哥……”

他声音虚弱到几乎听不清,哭腔更是模糊了字音。

但是许炀却看了他一眼, 勉力给了个安抚的眼神。

只听拎起他的人骂道:“我叼你老母!你和严兹那小子一直耍我们玩是吧?!要不是老板打电话给我们我们都不知道那小子传得就是假命令!”

他狠狠地将许炀怼在墙上,轻松地就像是将一张纸钉在了墙上一样:“印章到底他妈的在哪里?!说不说!”

许炀动了动唇, 几乎是从窒息中挤出来的两个字:“我不……”

他话还没说完, 男人的脚就狠狠地踹在了他的膝盖上。

剧痛让许炀的话直接被淹没,因为没有力气, 他连痛呼都做不到。

“你还要说不知道?!”

许炀张着嘴勉强呼吸了两口气,一旁的小余今着急地想要站起来帮他, 但两个已经饿了五天, 靠着血过日子的孩子是真的没有力气。

还有人在一旁手疾眼快地摁住了小余今:“别动!我们不想弄你!听话点就能活下去!”

许炀是他们老板, 也就是许炀的亲生父亲亲自点头说要“处理”掉的人, 而且许炀这里的户籍是假的, 到公安细查一下就“查无此人”的存在, 学校那边他们早就打点好了。

许立雪雇请的养着许炀的那个,他们也已经收买了。

在他们带走许炀的那天,她就给学校打了电话说许炀家里出了事,要立马回老家一趟。

在学校眼里,那个女人就是许炀的妈妈,所以当然不会怀疑。

……许炀死了就死了,消失了就消失了,不会怎么样。

但是已经在警方那边立案,现在还在搜寻的小余今不一样。

他们没有在小余今面前暴露过自己的身份和长相,没必要灭口。

灭口会给他们带来更多的麻烦。

“……放开,”小余今眼眶红了,却已经没有眼泪能掉下来了:“哥哥……”

他忍着哭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试图和他们讲道理:“我们…很久、没吃,没吃东西了……”

小余今头晕到说话都说不清:“没办法去想……”

摁着他的人把话听了进去:“喂,他们关着也饿了这么多天了,先给点东西吃再问吧?”

提留着许炀的那个壮汉看着许炀快要晕过去的模样,烦躁地松开了人,任由许炀直接摔在地上:“喂点东西。”

有人拿了水和面包过来。

其实他们这个身体状况,应该要先吃流食,但是现在这个情况,有口水喝都很不错了,哪还能计较什么适不适合?

小余今和许炀挨在一块,小余今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一边小声问:“哥哥,你的膝盖没事吧?”

许炀的膝盖到现在还在疼,而且刚刚摔下来时,他的手掌也有擦伤,肩膀也撞到了:“没事。”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儿,因为那些人要么在打电话,要么就守在外面望风,要么就是骂骂咧咧地在说着什么。

许炀冷静地垂下眼,思索着后续的对策。

但这伙人显然很着急,在他吃完两个面包有力气说话后,就又有人走过来,一个人负责把小余今用绳子绑起来,另一个人问他:“东西到底在哪?”

许炀瞥了一眼他手里的棍子:“我说了我不知道……”

男人望着他,举起了自己手里的棍子。

许炀睁着眼睛,正准备等待着棍子落在自己身上,却没有想到男人的棍子指向小余今:“你不说,我就废了他一只手。”

许炀所有的算计登时在那一刻大乱。

他到底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情绪外泄的一刻,男人也狞笑了声,仿佛终于找到了他的弱点,毫不犹豫地就把棍子冲着小余今挥下去。

许炀连思考都没有,直接扑在了小余今面前,任由棍子落在了他的手臂上,沉闷却清脆地断裂声伴随着剧痛涌上的那一刻,许炀的眼前一黑,几近昏厥。

还是小余今的哭声把他拉了回来:“哥哥!”

许炀把自己的嘴咬出了血,才没痛呼出声。

他还能使上劲的手死死抱着小余今,将小余今摁倒在地上,用自己的身体遮掩住他。

他真的不知道。

什么荣家、什么许立雪、什么印章……

他也是被绑来的那一刻才知道的啊。

许炀终于忍不住自己的眼泪,滚烫的液体没入小余今的颈窝时,烫得小余今的泪水也跟着夺眶而出:“呜呜…哥哥……”

有人上前要把许炀从小余今身上拉开,动手的男人却阻止了他:“我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好好想想。我也不想手上多条人命,你也不想他死,不是吗?”

大门再次被关闭,小余今却已经哭得不能自已。

他好恨他自己啊。

要不是他也被绑来了,那许炀哥哥现在就已经跟那个严兹走了,也不用受伤了。

如果不是他见过严兹、听过严兹的声音、知道严兹的名字,人家要灭口……如果不是因为他……

小余今的双手双脚都被束缚住了,没法动,他只能喊:“哥哥、哥哥……”

他一边哭一边去问许炀:“你的手怎么样了……”

“……没事。”许炀呼出口气,用另一只手擦了一下他的眼泪:“哭什么,又不疼。”

小余今看着他比平常还要白的脸和猩红的眼眶,哭着求他:“你别管我了。哥哥,我求你了,你别管我了……”

许炀疼得快要没法思考了,却还能挤出个笑来安慰他:“没事,你先别哭,你听我说,我想到办法了。”

小余今抽噎了一下,忍住眼泪:“什么?”

“我说我有办法让我们两个都活下去。”

他将小余今揽在怀里,不让小余今看见自己的表情,语气听上去轻松又自然:“真的,但是你必须要听我的。”

小余今立马点头:“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你别出事,你别……”

他这会连那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只知道哭,只知道求着许炀:“求求你,哥哥。”

许炀垂首,借着他的衣服擦了一下自己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强撑着嘱咐:“你先认真听我说,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记住。”

“这些人比你想象的要恐怖,警察或许有用,但他们背后还有千丝万缕的…怎么说,你还记得我陪你看的动画片吗?那些坏人背后还有更大的反派,反派会对好人进行报复,你还记得吗?”

“我记得。”

“所以你出去后,不能跟警察指认他们。小金鱼,我知道你记忆很好,你记得他们每个人的眼睛和声音是吗?”

“是……”小余今抽噎了下:“我记得刚刚拿棍子的那个身高大概和我爸爸差不多,手臂上有纹身,八天前他捞袖子的时候我看见过,他的眼睛是单眼皮……”

“嘘。”

许炀听见他描述就心慌得很:“你要忘了,小金鱼,你得忘了。如果你出去后指认他们,他们会报复你。”

“也会报复你吗?”

许炀苦笑了下。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下来,但是他现在必须要让小余今远离这一切。

如果他猜得没错,这些人可能和南界的黑丨势丨力有关系,虽然现在严打,可他们要报复一个普通人,也太简单。

他必须要保证小金鱼从这里出去后也能够好好的活下去。

所以他说:“会。所以我们都得忘记,你知道吗?”

小余今毫不犹豫地点头:“我知道了。”

“好,接下来无论我跟他们说什么,你都不要出声,知道吗?”

“嗯。”

许炀呼出口气,松开小余今,仔仔细细地看了眼因为这一趟折腾瘦了一圈的人儿。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小金鱼身上也有一些擦伤,这地方充斥着二手烟的气息,而且到处都是灰。

再这样下去小金鱼的伤口会感染。

他冲小余今笑了下,然后对着门外喊:“我想好了!”

大门再次应声而开,就见之前那个拿着棍子的人又拎着棍子进来了:“东西在哪?”

许炀:“在我家。”

男人冷嗤一声:“你家里我们早就翻了个遍,小子,这个时候了还想唬我们?!”

眼看他拎起棍子又要砸,许炀立马道:“等下!因为我藏到了一个你们都找不到的地方。”

男人狐疑:“什么地方?”

“在你们都想不到的地方。”

男人有一瞬的迟疑。

他和伙伴们对视一眼,交换了眼神。

许炀继续道:“反正无论怎么样,你们都是要杀我的不是吗?我愿意告诉你们地方在哪,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他说:“你们放过他。”

“可以。”

男人毫不犹豫就点了头:“但得你先指对地方。”

许炀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好。”

“我房间窗户底下不是有很多砖堆在一起吗?你们就没注意到?”

许炀冷静地开始胡谄:“那个东西就在其中一个砖里面,被塑料裹着封起来了。”

他记得他找的砖,其中有一块有点裂缝,裂缝里面还有扯不出来的塑料袋,应该是做砖时掉了什么东西进去。

他不知道他们那个章究竟有多大,但很巧的是那块砖足够大也足够高。

总要赌一把。

男人打了个电话。

守在那边的人果然找到了那块砖。

但是因为许炀说章在里头,他们不可能就这样“开砖”印证。

不过也没关系了,因为他们已经相信了,毕竟砖头里夹了塑料的确很奇怪。

男人挂了电话,拔丨出了自己口袋里藏着的小刀。

许炀眼皮子跳了跳,小余今急得要跳起来,却被人死死摁住:“哥……!”

就连他的嘴巴都被人捂住。

即便是许炀,在面临死亡时,也忍不住后退一步。

男人却说:“放心,这里还不是你的死地。”

话音落下时,他毫不犹豫地冲向了许炀。

许炀倒是想反抗,但是他们这边来一个人,就轻而易举地束缚住了他。

然后小刀就狠狠地划破了他的手臂,男人算准了位置,只划破了他的静脉,但饶是如此,翻出来的血肉还是触目惊心。

许炀根本站不住脚,疼痛和大量流逝地鲜血让他的眼前都模糊起来。

架着他的人就是他唯一的支点,而这些人也没打算就这样放过他。

男人把棍子递给了身边的人:“把他手脚打断了,扔河里去。”

小余今在这句话中瞪大了眼睛,泪水再一次止不住地流。

他疯狂扭动着身体想要挣扎,但却被摁得死死的。

许炀已经没有反抗的能力了,他甚至因为过量的疼痛,就连双手和双脚被打折时,都没有太大的反应,就好像……已经失去了知觉。

他们还要做准备,所以先把许炀丢在了工厂里。

小余今扭动着身躯到他身边,已经哭得不成声音。

许炀却能够分辨出来他在喊他:“别…别哭……”

“小金鱼。”

许炀的眼前已经出现了重影,他却还在努力地咬清楚字音安慰小金鱼:“你坚持一下,会有人来救你的。”

“你才六岁……你会长大,也会忘了我的……”

许炀闭上眼睛,刚刚被打折了双手双腿都没有哭,现在却掉了眼泪:“你总会忘了我的。”

忘了他也好。

这么痛苦的记忆……

可别给他的小金鱼留下阴影啊。

许炀被拖着上了车。

他强撑着一口气,本来都要散了的,但在看到他们给还关着小金鱼的屋子里落了锁后,大脑有一瞬的清明。

……不对。

这些人…跟他说谎了!

他们是不会动手处理小金鱼,可是没说不让他自生自灭!

……该死。

许炀咬着自己的舌尖,让自己勉强保持清醒。

他们也不打算亲手杀死他,他们要把他丢在河里,他还有机会。

这座城市唯一能溺死人的河只有一条,那条河有一个渔夫在摆渡。

这些人不知道。

人,真的拥有无限的潜能。

或是在濒临死亡的那一刻爆发,或是为了保护什么重要的事物而被挖掘出来。

许炀在被丢进河里的那一瞬间,就在努力不让自己沉没下去。

憋着那口气,顺着冰冷刺骨的河流而下,瞄准了在水里的桥柱,用自己的脚腕堪堪勾住。

好在今天没风,水流不急。

好在许炀学过游泳,他很能憋气。

许炀浑身已经彻底没了知觉,别说什么疼啊、冷啊,他现在连自己的身体都感受不到了。

他只能凭借着意念强撑着。

他记得――

他记得那个渔夫的眼神很好。

那天坐船的时候他跟他们炫耀过,说他是叉鱼的好手。

好在上天还是眷顾他们的。

哪怕只是这么一点。

那个渔夫在许炀快要失去意识、被水淹没的刹那,看见了许炀。

这里总有人投河自尽,渔夫一开始以为是挂在桥柱的浮尸,打浆过去后,心中一惊,赶忙把人捞上来就近靠了岸后做了个简单的急救后,就要打120,但是许炀却拼着最后那口气抓住了他的手:“110.”

他说:“110,叔叔,救救我弟弟……”

渔夫看着他这张已经快要看不出人形的脸,终于想起什么:“你和你弟弟坐过我的船!”

许炀撑着最后的力气,清晰明了的告诉了渔夫小余今在的地方要怎么走,他就在旁边听着渔夫打110,把他说的路线都复述了后,终于闭上了眼睛。

渔夫对着电话还要再说句什么,却忽然有人抢走了他的手机,摁断了电话。

许炀在彻底失去意识和所有有关许炀的一切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

“命硬的人才能够在南界活下来,你够格了。”

那个声音,是那个保安的。

也就是那个表面效忠他的生父,实际效忠他叔叔的严兹。

作者有话要说:

结束了结束了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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