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
尚筱晴挣扎着站起身,手指紧扣床榻,努力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背上那截珊瑚的尖刺,随着她的动作在肌肉里胡乱戳着,疼痛如潮水一般袭来,她努力撑起头,看着金姝。
金姝站在门边,随意把玩着项圈上的脊骨珠,斜睨着尚筱晴已经汗涔涔的惨白脸庞,心里舒坦极了。
“那鸟倒是没受什么苦,一剑刺死了。”
金姝一脸可惜的模样,似乎一剑刺死倒是让云雀占了便宜。
“丹丹呢?”尚筱晴咬着牙开口,既然已经救不了云雀,那就更要保住丹丹。
“你说那只丹顶鹤啊?哈哈哈,自然是在我那里了,小模样看着就让人喜欢呢,我特地跟王爷要来服侍我,我会好好疼爱她的。”
金姝笑靥如花,把骨珠捏在手里,就像在亲手蹂躏尚筱晴的心脏一般,或搓或捏,随她把玩。
尚筱晴一鼓作气撑起身子,几个箭步扑到金姝面前,手里的白羽簪径直戳在金姝的脖颈,尖利的发簪只浅浅的扎在金姝皮肤上。
“把丹丹还给我,不然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金姝抬起手,刚要一掌劈开毫无灵力的尚筱晴,余光却瞥见熟悉的身影。
立即反手,轻轻搭在尚筱晴的肩上,几滴鲛人泪瞬间滑落,化作几颗五彩的鲛珠。
“王妃,取脊骨实属无奈,我的命您随意拿去便是,莫要与王爷生了嫌隙啊。”
金姝如泣如诉,变脸之快犹如翻涌的潮水,尚筱晴来不及多想只想夺回云雀和丹丹。毣趣阅
“还我!”
手下用了力,几滴鲜血滑落,溅在金姝淡青色的衣襟上,犹如冬日里盛放的红梅。
“放肆!”
夜清择眼见着尚筱晴对金姝动手,立即聚集内力,一掌劈来,尚筱晴犹如断了线的风筝,被生生震飞,重重落地。
尚筱晴的五脏六腑几近震碎,口中喷出鲜血,却还是强撑着坐起身。疼痛此刻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王爷,是姝儿的错,王妃只是想要回丹顶鹤,并不是怪罪我夺了她的脊骨。”
金姝瘫软在夜清择的怀里,娇柔的哭诉着,脖颈努力的上扬,生怕夜清择看不清那只是小小红点的伤口。
“她竟敢伤你!尚筱晴!取你脊骨的是我。你不是说百年前你便已经只认定我,你是我的么?”
“我是你的?哈哈哈哈,是啊~我说过的。”
整颗心被刺骨的寒凉包裹,三百年前自己竭尽全力救下的人,自己心中认定的那个挚爱唯一,如今竟用她自己的话伤她至此。
可不就是,已经和他结婚,立下血契婚约,她是他的。
但没想过会被他取脊骨,更没想过会因此害了云雀和丹丹,如今看来,三百年前的一切甜蜜都如同噩梦一般侵蚀着尚筱晴的身心。
“王妃对王爷用情至深,她只是恨我夺了她的脊骨。
王妃,都怪姝儿,是姝儿的错,我这命,你要,便拿去吧。”
“姝儿,怎能怪你,不过是取了她的脊骨,竟然如此伤你,快随我回房诊治,莫要留了疤。”
只是轻飘飘的一句:不过是取了脊骨。
尚筱晴本来很想问问夜清择三百年前的爱意和誓言可都是诓骗,他可曾想过她正在遭受何等的痛苦折磨,但此刻,答案早已经有了,也不愿再多说了。
“把云雀和丹丹还我。”
尚筱晴咬着牙,泪水却还是不听话的翻涌滚落,滔天的恨意只能暂时咽下。
心中暗暗发誓,鲛人族欠她的,欠云雀的,都要一一偿还。
“云雀私闯结界,被护卫斩杀了,丹顶鹤被我送给姝儿了。你这里有李嬷嬷伺候,很是稳妥。”
“回禀王妃,王爷是特地派了自小伺候他的李嬷嬷来照顾王妃,一定更稳妥的。
主子是怕王妃见了丹顶鹤想起云雀,影响心绪,这伤更难恢复。”
金姝的贴身女婢碧玉立即跪倒在地,为金姝辩解。
“还我丹丹云雀。”
尚筱晴强按下口中翻涌的血腥,不想多做争辩,只堪堪挤出这几个字。
“你!”
夜清择不明白,尚筱晴怎么完全没有曾经的乖觉。他刚吐出一个字,便被金姝拦住了。
“王妃现在心绪不稳,便把那鹤还她吧。有我父亲和李嬷嬷在,定能护王妃周全。
恐怕是王妃对王爷多有误会,过些时日,王妃定能明白王爷对她的心意。”
金姝斜靠在夜清择身侧,语气幽幽的为尚筱晴辩解。
心想着只要有李嬷嬷在,一个丹丹又能翻出什么浪花来,不如此刻在王爷面前卖尚筱晴一个人情。
夜清择拂袖,不过是婢女,竟然三翻四次的讨要,完全不给他脸面,懒得废话,扶着怀中落泪的金姝走了出去。
碧玉先捡起地上的鲛珠,每一颗都价值连城,金姝可不会便宜了尚筱晴,起身时还不忘对着尚筱晴啐了一口,才转身离去。
尚筱晴终究没能忍住,又吐出一口鲜血。强迫自己死死撑住席卷而来的眩晕,一定要等到云雀丹丹回来。
三百年来的期待,此时看来更像是一场噩梦,刚找到夜清择时的满心欢喜,现在看来却极为讽刺。
自己甚至都没有多加考虑,便着急与他结下血契成了婚,她的青泽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青泽从未跟她提过还有个青梅竹马的金姝,难道三百年前的一切都不过是欺骗,她拳拳的爱意竟都是错付么。
“主子~~怎么这么多血。”
丹丹一进门就看见尚筱晴匍匐在地,大红的喜服已经变成深红,背上洇满了鲜血。
吓得丹丹整个身体都颤抖着,立即稳了稳心神,施法为尚筱晴止血。
“鬼叫什么,不流血就是个死人了。院里还抬进来一个,晦气!”
李嬷嬷托着一个食盒走进门来,重重的丢在桌上。
“快吃,王妃身体可是要进补呢。吃完了把碗和食盒洗干净给我,两个丫头还要让我老婆子伺候。毣趣阅
这是化尸丹,赶紧把那个鸟的尸体处理了,哪有跟王爷讨要尸体的,真是村野丫头,半点礼数都不懂。”
说完便丢落一粒丹丸转身走了。
丹丹扶尚筱晴坐在床边,给她服下鸟族的大补丸,擦干脸上的泪,努力挤出一抹惨笑,不愿主子自责难过。
“主子,如今困在鲛人族,一定要保重身体,再做筹谋。先吃些东西吧。”
丹丹一打开食盒,一股浓郁的恶臭直冲鼻腔,食盒里竟然是一盆早已腐烂多时的臭鱼烂虾。
丹丹忍不住干呕了起来,赶紧盖住食盒,避免恶臭扩散。
“欺人太甚!主子,我这还有云雀做的桃花酥,你先吃一点。”
怀中的桃花酥却已经压碎了,云雀知道丹丹喜欢,特地留给她的。
昨天还叽叽喳喳为尚筱晴梳妆的云雀,如今便只剩下这一包碾成尘土的粉红残渣。
尚筱晴接过桃花酥,抱在胸口,若不是她执意要嫁给夜清择,又怎会让云雀丢了性命。
那个脸上永远挂着笑的云雀,再也没机会飞上枝头,欢快的唱歌了。心中的愧疚狠狠割裂尚筱晴,她欠云雀一条命。
“鲛人族知道我的身份么?”
尚筱晴闭着眼,摘下一直戴着的手镯,握在手里,颤抖着身子,幽幽开口。
“我们说主子是火凤,是鸟族公主,可没有人信啊。
执意要剜你的脊骨,云雀她……她想冲破结界,回鸟族报信,却被一剑刺死了。我想拼死冲出结界,却被那金姝掳走了。”
丹丹说着又流下泪来,如果她不去多做争辩,再快一步,或许能冲破结界,或许……云雀就不会死。
“以后就当我只是白鸽,就让他们以为你们是为了救我胡言乱语吧。”
尚筱晴心如死灰,曾经铸在魂处的爱,如今更像是一个永远不会愈合的伤疤。
一腔爱恋化作了翻涌的恨意,她悄悄把手镯塞到枕下,从此后就当三百年前的一切都是梦幻泡影。
“那他们岂不是,更要肆无忌惮的随意欺凌?”
丹丹不解,鸟族灵力高深且医术卓绝,又是唯一可以随意游历人间的,四界之中最为富有。
鸟族公主被鲛人族剜去了脊骨,这要是凤王凤后知道,一定会救回公主,血洗鲛人族。
“若他们知道我是鸟族公主,又岂会放我们回鸟族?”
丹丹听到尚筱晴这样说,不由得心头一紧,鸟族势大,可鲛人族心狠手辣。为免与鸟族开战,只会悄无声息的结果了她们,就当做她们从没来过南海。
自己太过心急,差点害死了公主,幸好鲛人只当做她们是为了救人,信口胡说。
“主子……”
丹丹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缓缓转身,伸手去拿化尸丹。
“丹丹!不要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