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杰斯在房间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不止是因为手上的炽伤，也因为担心事情败露。
他低声嘟囔道：“完蛋了，撒厄诺，不用魔法要丢小命，用了魔法就要被人找出来，真是难啊。”
撒厄诺从袋子里探出头来，悄声说：“我不明白啊，主人，为什么凡人都这么害怕恶魔的力量？看看我多么善良，多么亲切，多么为您着想，我可是人类的好朋友啊。”
“我想知道……在塔顶上你到底用的什么魔法，用烈焰附魔了我的剑？就这么简单吗？”
“就这么简单，主人。”撒厄诺说：“但是那股烈焰影响了您的心智，这我可是看在眼里啦，没准，是您的心智影响了火焰呢。您的内心说不定比我一个恶魔还要黑暗的很呐，当时可是吓到我咯！”
“简直是胡说八道。”杰斯说。
“被您看出来啦，主人，我确实是胡说八道，因为我绝不可能被吓到！”小鬼奸笑起来。
杰斯立刻指着他鼻子说：“小声点！你想被下面那些牧师听到吗？一道圣光秒了你个小鬼子。”
撒厄诺立刻遮住自己的嘴，退回到袋子里去，不再说话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杰斯从浑身的酸痛中醒来，睁开眼已经是下午了。
他发觉自己满身青紫，就像是浑身上下都被人爆锤过一遍似的，肌肉无论按哪里都疼的要命。
橘黄色的阳光照进窗户，把整个屋子都洒成金色，杰斯感觉到一阵不确定所带来的慌张感，压抑的要命。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感觉，因为很多事还悬而未决，很多事他都不清不楚。
昨晚最后杀死那些豺狼人的力量，是因为他内心的黑暗而激发的吗？难道小鬼说的是对的？
回想过去每一次爆发出强大的暗影之力，无论是在街道上对加金，还是在森林里对狼群，还是昨晚，似乎都有极为强烈的情绪作为铺垫。
难道说，这些情绪正是他爆发出来的夸张暗影之力的来源？
他想起在光明大教堂广场前那个小楼里，与一位牧师的谈话，那位牧师说，暗影可以由负面情绪滋生。
他也在书上看到过一些古老的古神信奉者能够利用自己，或者别人内心的负面情绪，例如恐惧，愤怒，悲伤等等提取暗影能量为自己所用。
那么昨晚自己的情绪是什么。
仇恨？疯狂？还是……其他的什么。抑或是那柄法杖？
被撒厄诺说成是艾瑞达法杖的那柄塔隆之杖就躺在桌子旁，上面没有散发出任何邪恶的气息，看上去也没什么法力，普通的像是一根黑木棍。
昨晚杰斯一直背着它，后来也没怎么用它战斗，在最后自己情绪失控的时候这根棍子究竟有没有起到作用，他也不知道。
他说不清楚。
杰斯坐在床上，反思着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变成那副样子。
或许，只是对生的强烈渴求。
他想要活下去，他不想像那个学徒一样那么简单地被屠宰，他不想要就那么默默无闻地死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塔楼上，从此被人遗忘。
所以，他想要活下去，无论如何都想要活下去，而这种生的欲望，竟然被邪火点燃，扭曲成了那么可怕的黑暗之力。
杰斯不想要被这些东西控制，他想要反过来控制这些东西，他必须操纵情绪，在应当释放的时候释放，不应该释放的时候必须冷静。
因为任何正常的愿望和念头，都可能扭曲完全变形的欲望，变成把他拖进地狱的执念。而黑暗的力量就会利用这些逐渐变异的事物反过来掌控宿主，让他们变成比恶魔还可怕的黑暗生物。
想着想着，一股尿意冒上来了。
他翻下床，却发现这屋子里没有尿壶。
一瘸一拐地推开门，看到走廊那边，莫甘斯正往这边急步走来。
“杰斯·塞索先生，你身体怎么样了，我正要找你。”
“还好，莫甘斯大师，其实我只是手上的伤比较重，其他地方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我有些问题想问问你。”
杰斯迟疑了片刻，难道他发现自己的秘密了？
平常的话，他可能会有些慌张，担心，但现在，他发觉自己也没有什么特别失常的情绪了。
他要慢慢学会让自己冷静，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平静地面对，这样才不会被这条道路反噬。
“那么我就直入正题。”
“好！”
“我想了解关于昨晚那把被烧毁的剑。”
杰斯的心脏加速了一阵，他停下手里的动作，说：“你是想问为什么我拿着的剑会烧起来，对吧？”
“是。”
“我也不知道，大师。”杰斯说：“我本来拿着那把剑跟豺狼人战斗，突然它就烧起来了，那火都撞到了我的头发，我拿着没多久，剑就被烧坏了。”
“引燃那把剑的魔法是黑魔法。”莫甘斯咳嗽了两声，说：“你有了解吗？”
杰斯说：“我听士兵们说了，他们说是豺狼人的黑暗法咒烧毁了那把剑。”
莫甘斯慢慢地点头，然后问：“你有没有听到……或者有没有看到，剑烧起来之前有没有奇怪的声音，例如低语，或者有豺狼人在进行奇怪的姿势？”
啊，原来你也是这个套路，这个莫甘斯原来正在搞跟自己一样的事。
莫甘斯也想找那个豺狼人，学会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黑魔法，大家还真是同道中人。
他也总算松了一口气，对方没有察觉到他实际上也是算是个术士。
已宰的羔羊那伙人的小鬼召唤术，也让杰斯过于高估巫师圣殿里的黑魔法研究者的水平了。但既然莫甘斯这样程度的暗影修习者都会被逐出巫师圣殿，他如果被发现了，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
毕竟他已经不是简单的黑魔法修习者了，现在如果召唤了小鬼，应该可以被定性为一个“恶魔崇拜者”了，加金真的是把自己完完全全跟已宰的羔羊那伙人绑在了一条船上。
“抱歉，莫甘斯大师，我那时候只专注于眼前的敌人，因为我差点就没命了，根本没有空当听到什么其他的声音，你也知道昨天晚上实在是太乱了。”
“我知道了。”莫甘斯说：“暗皮部落与曾经占据这里的兽人有牵连，他们从兽人术士那学了堕落法咒，威胁非常大。如果能得知他们学到的东西，就能够找到应对的方式。我听说了你昨天晚上的战斗，好好休息，被暗影火焰灼伤非常难恢复。面见国王的时候，不要显得太狼狈。”
说完莫甘斯就要转身走人，最后一句话把杰斯说的一懵，立刻问：“等等，莫甘斯大师，国王？我要面见国王？在哪？”
莫甘斯解释道：“我的学徒已经收到回信，瓦里安国王很快就要来石堡了，他已经得知了石堡遭受豺狼人进攻，计划亲自到这里看望受伤的士兵和军官，当然也包括你了。好好表现，说不定因祸得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