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亚娜生日番外·多年以后,我们是否还记得

一个有着黑色短发的小男孩拖着一个比他还大的白熊毛绒玩偶在地板上飞奔着，身后跟着一个扎着麻花辫的白发小女孩，看起来像是快上幼儿园的岁数，正在着急地追着他：“给我……给我……”<br/>　“干什么呢！停下！不许欺负你哥！”父亲听到了客厅里的喧闹声，从书房中出来，大声地制止了两个调皮捣蛋的孩子。<br/>　“我……这次我没欺负哥哥……哥哥欺负我，他抢大熊熊！”小女孩听到父亲的喝止，十分委屈，“我没有……”<br/>　“谁跟你说话了？我跟铿迭说呢。”父亲一脸莫名其妙地夺走儿子拖着的熊玩偶，拍了拍灰，十分端正地放到了沙发上摆好，“对你们大哥态度端正些！怎么这么没大没小的！”<br/>　“啊？”被称作铿迭的小男孩有些茫然，“谁？”<br/>　“你们大哥啊。”父亲坐在玩偶的旁边，一只胳膊搭在玩偶的肩上，像兄弟二人一样，煞有介事地给孩子们介绍着，“你们以前没问，我也就忘了说，现在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你们大哥，单名一个‘仁’字，是我和你们妈在确定关系那天晚上爱的结晶……对待大哥要尊敬，明白了吗？铿迭，铿蔴？”<br/>　“哦……所以我是老二？”铿迭眼中满是不可思议，“怪不得妈妈老是说我二……我还以为是妈妈骂我来着……”<br/>　一只缠着黑白相间编织手环的手从父亲身后杀出，手指狠狠地戳在了他的后脑勺上，恶狠狠的声音里带着气急败坏：“说什么呢！别教坏孩子！”<br/>　正准备信口开河滔滔不绝的丈夫顿时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下去，神色微妙地咳嗽了两声：“不是，我这不是在给孩子普及咱家族谱呢嘛……”<br/>　“吃饭！”白色长发的妻子气鼓鼓地揉着丈夫的耳朵，“还在这吹牛，快去盛饭。”<br/>　“哎好好好，吃饭吃饭。”丈夫忙不迭地站起身，偷偷对着两个孩子挤眉弄眼一番，连忙跑去厨房盛饭去了。<br/>　转向自己的孩子，妻子的神情顿时柔和了许多，与刚才的气势汹汹判若两人：“去洗手，要吃饭了。”<br/>　“嗯！”<br/>　两个孩子一左一右牵着妈妈的手，边走边回头，揣测着爸爸刚才挤眉弄眼的含义。而爸爸则偷偷看了一眼孩儿妈的背影，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往窗外看了一眼，确认没有人后才放心地回去盛饭。<br/>　铿迭悄悄把脑袋往后仰了仰，从妈妈身后向妹妹的方向望去，正好和铿蔴对上了眼。一阵眼神交流后，双方都确认了一件事——两个人好像都不知道爸爸刚才那番挤眉弄眼是什么意思。<br/>　片刻后，妻子带着两个干干净净的小娃娃回到了餐厅，张罗着吃饭。<br/>　“今天呢，简单地说一下，是你们妈的生日。”饭桌上，丈夫做了简短的总结，概括了一下这顿饭的核心思想和指导方针，“总之别吃太饱，待会儿还有生日蛋糕。”<br/>　对于丈夫这种一点儿也不浪漫的行为，妻子并未反对，只是静静地笑着，这样的安稳和平淡让她很喜欢。<br/>　嗯，这样简单的，普通的，是最好的。<br/>　比圣夜花火要好，比灯烛浪漫还要好。<br/>　比波澜壮阔要好，比英雄史诗还要好。<br/>　因为这是人生的胜利者才有资格享受到的【普通】。<br/>　妻子突然间得意洋洋起来，趾高气扬地瞥了丈夫一眼，瞥得对方莫名其妙。<br/>　饭桌上，儿子眼巴巴地瞅着那块酱香猪肘，却因为身高问题够不到，只能求助于自己的老爸：“爸爸——那个——我要吃那个肉，帮我拿一下好不好。”<br/>　丈夫顺着儿子殷切的目光望向那盘猪肘，又和正在警惕护食的妻子对上了眼。<br/>　丈夫回过头，和蔼地笑着：“我就不。”<br/>　“……”<br/>　旁边的女儿老成地叹了口气，偷偷捅了捅哥哥：“别想了，爸爸是个偏心眼儿。”<br/>　“妈妈……”儿子的小脸顿时被失望占满，他的表情微妙地变了变，抽了抽鼻子，眼眶顿时湿润了起来，“我……我想吃肉……”<br/>　“好好好。”妈妈顿时无法招架，端起面前的一大盘肘子就摆到了儿子面前，顺手把儿子面前的那盘拍黄瓜推到了自己丈夫面前。<br/>　见儿子得了逞，丈夫顿时也打起了主意，明目张胆地用洋葱擦了擦眼睛之后，泪眼婆娑地望着自己的结发妻：“老婆……我……我也想……”<br/>　“哦，那你想吧。”<br/>　“哇老婆你不爱我了！你变心了！”<br/>　“啊？你才知道？”<br/>　“……”<br/>　经过几秒的沉默，丈夫突然间嚎啕大哭，捂着脸跑上了楼，留下一如既往淡定的妻子和早已习惯的孩子。<br/>　妻子轻车熟路地用筷子指了指儿子：“去，把你爸拉下来，别让他偷吃我零食。”<br/>　儿子叹了口气，这种类似的戏码在他家并不罕见。以前他还很担心爸爸，可自从又一次他发现爸爸是躲在房间里偷吃妈妈的零食之后就再也不担心了。<br/>　甚至还有些生气——你都不让我吃零食，自己却偷偷躲着吃。<br/>　而这一次，就像往常一样，老爹盘腿坐在卧室的地上，周围的零食打开了一大片。他恶狠狠地坐在零食中间，恶狠狠地嚼着薯片。<br/>　“我吃光你的零食……我吃光你的零食……我让你没零食可吃……”<br/>　儿子叹了口气：“……爸，咱能别这么丢人吗？”<br/>　……<br/>　最终，这场心眼儿大战，丈夫以儿子的酱肘子分他四分之一的代价返回了餐桌，继续起家里晚餐的保留节目单口相声：“诶……其实你们当初，还有一个大姐，名字叫小樱樱，只不过她长大后就离开家自立了——”<br/>　“噗……”<br/>　儿子有些茫然地看着突然间笑出了声的妈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因为自己突然间多了一个姐姐的事儿？这事儿有什么好笑的地方吗？<br/>　无视了老婆的嗤笑，丈夫继续忆往昔峥嵘岁月：“想当初，你姐就爱偷吃我零食，为了治治她，我就把零食藏到冰箱顶上，那时候她个子矮，高的地方她看不到——别想了，咱家零食都在你妈胃里，不在冰箱顶上——哎老婆你捅我干嘛？”<br/>　“老实吃你的饭！”妻子气鼓鼓地用筷子末端捅了捅丈夫的腮帮子，“吃也堵不住你嘴。”<br/>　“那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大姐？”对于爸爸的话，儿子倒是有些怀疑，“是大姐的话，不应该住在一起吗？”<br/>　“你姐在外地工作，好几年没回家了。”丈夫满脸都是怀念之色，双手比划着划船的姿势，“哎我跟你说，你知道你姐的绝活儿是什么吗？划船！想当初她小的时侯，我就带她去水池子那玩儿，拿俩锅铲给她绑了个船桨，拿个大塑料箱当船……哎呦呵，小家伙那船划的，厉害着呢——我头一次看见有人划船能让船在水上连续翻七个跟头还没掉进水里的，我那个捞鱼的那个网兜在旁边等了半天都没派上用场。”<br/>　“你再碎碎念，小心八重樱拔光你的头发。”妻子的目光游弋了起来，似乎正在回忆着什么，但脸上的笑容却收敛不住。<br/>　“她以前拔的还少吗？”丈夫翻了个白眼儿，一副气哼哼的表情，“我含辛茹苦把她养育大，结果她就用拔我头发来报答我——铿蔴，你以后可不能这样啊。”<br/>　一直在低头猛吃的女儿立刻抬起了头，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嗯！我一定很孝顺的！”<br/>　然后继续低头猛吃。<br/>　直到此时，一直还在出神地听着父亲讲故事的儿子连小半碗饭都没吃完，而女儿已经吃了半碗了。<br/>　就在此时，妻子的手机突然间响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拿起看了一眼，似乎有些惊讶，但惊讶过后，神色却渐渐温和。<br/>　神色虽然温和了下来，但脸上的犹豫却愈发浓厚，她用求助的目光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把手机递给了他。<br/>　丈夫心领神会地接过手机：“喂？哦德莉莎啊，干嘛啊？”<br/>　“啊？我们在南极啊。”丈夫打电话的声音并未遮掩，引得女儿一阵侧目。<br/>　女儿好像并未感到意外，反而是儿子有些困惑地往窗外瞅了瞅——我们不是在南京吗？怎么跑南极去了？<br/>　“对对对，科考，一时半会儿回不去——那我让琪亚娜接电话呗？”<br/>　说完，丈夫便将电话递给了妻子，脸上的得意之色溢于言表。<br/>　妻子心领神会地接过电话，但不知为何，脸上的犹豫之色却更重了。<br/>　自从上次一别，她和他躲了她们三年了，但联系方式还留着，只是暂时不想再掺和进过去的生活里。<br/>　那美好的仗，他们已经打过了。<br/>　那该跑的路程，他们已经跑尽了。<br/>　那该守的道，他们也守住了。<br/>　她和丈夫约定过，至少要等孩子们长大些再考虑回去的事，因此也就不得不躲着过去的家人们。<br/>　她和他都没有过普通的童年，他们希望至少自己的孩子们能作为普通的孩子顺利成长，之后再考虑别的事情。<br/>　只是……三年了，自从上次一别，三年过去，她很想念曾经的伙伴们。<br/>　不知道芽衣有没有找到如意郎君，布洛妮娅和希儿应该也长成大姑娘了，大姨妈和八重樱应该还是像过去一样没有变化，绯玉丸倒是不知道会怎么样……<br/>　至于姬子老师……近来消息愈发少了，但也希望她一切安好。<br/>　这些事，尽管从电话里都能了解到，但和亲眼见到终归是不一样的。<br/>　恍然间，她想起自己尚在圣芙蕾雅学园时的午后，那会儿往往都是下午课开始的时候，自己会视课程内容逃课，然后自己的老师就会跑出来把她拎回去。<br/>　直到她发现了女厕所这个神奇的地方，只要一直躲到老师不得不回去上课就可以。<br/>　直到老师发现了可以派别的女武神把她从女厕所拎出来为止，这一招都很管用。来拎她的人有时候是芽衣，有时候是布洛妮娅，有时候是姬子老师。<br/>　没办法，自从老师发现往厕所里投掷催泪瓦斯会被学园长吊起来打之后，他就只能派人把自己拎出去。<br/>　这些事情……好像过去也没几年，却给人一种蒙上了焦糖色的旧照片的错觉。也许是那件事发生后这个世界的变化太大，让人的记忆以此为界限，产生了泾渭分明的时代感。<br/>　她笑了笑，望着自己的丈夫，眼神里却是怀念。<br/>　“喂？大姨妈？”她对着电话的另一端问道。<br/>　“铿惑说你们在南极？”电话里的声音紧张兮兮的，也不知道在紧张个什么。<br/>　“嗯，他要考察企鹅的群落生态，所以我们来南极住一段时间，正好南半球是夏天，天气稍微好一些。”<br/>　“这样啊……”德莉莎的声音有些迟滞，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那我告诉你们个事儿呗……”<br/>　“怎么了？”妻子对着孩子笑了笑，起身离开了餐桌。<br/>　“你们家进贼了。”<br/>　“啊？”妻子脚步一缓，愣在了原地。<br/>　“我们……我们不是不遵守约定……就是……就是想给你个惊喜……”德莉莎的声音似乎有些紧张，“我们犹豫了好久要不要去见你的，可是这都三年了……今天是你生日……我们……”<br/>　“哎不说这个了！你们不是不在家吗？现在你们房子里开着灯，好像还有人说话，肯定是遭贼了啊！你家的贼被我们堵在房子里了，我们先帮你们抓贼去了啊！抓完了回聊！”<br/>　“不是，你怎么知道我们住在哪儿？”妻子连忙问道，却慢了半拍，电话中只剩下嘟嘟的忙音。<br/>　恍然间，她的目光落到了正紧张地望着天花板数星星的丈夫身上。<br/>　但是形势已经由不得她多想了。<br/>　一只小脚轰的一声将房门踹开，充满气势的幼女咆哮响彻云霄：“哪来的小毛贼，敢偷我家侄女的东西！”<br/>　丈夫一个白鹤亮翅就跳到了沙发上：“何方宵小在此放肆！我逍遥派第七十八代传人铿惑在此，贼人还不速速束手就擒！待余运起真气，定叫尔等尸骨无存！”<br/>　望着沙发上金鸡独立的男人，踹门而入的幼女和一众女武神愣是半天都没说出话来。<br/>　如果这真的是抓贼，那这个小毛贼估计是史上最惨的通缉犯了。<br/>　可是并没有贼，只有一个辞职逃班的前任舰长，一个辞职退休的前任女武神和他们的两个孩子。<br/>　丈夫的神色略有微妙：“我说，其实是你听错了，我说的不是南极，是南京，我在这边水族馆考察企鹅群落的生态……”<br/>　场面不可抑制地陷入了沉默和尴尬，但谁都没有想到，率先打破沉默的竟然是拿着手机一脸懵逼的妻子。而她发难的对象也很奇怪，非但没有怪罪踹门的闯入者，反而揪住自己丈夫的脸揉搓了起来。<br/>　“是不是你这个家伙搞的鬼！说！是不是你告的密！”<br/>　“没有！不是我！”丈夫惨嚎着，捂着脑袋在家里乱窜，活像只无头苍蝇，“我铿良惑影只想过平静的生活！我吃饱了撑的才叫她们来抓我回去上班啊！”<br/>　房间内一片鸡飞狗跳，而一直没有心思吃饭的铿迭抻着脖子，偷偷往门口的方向望了一眼，正好对上了为首者的目光。<br/>　双方交换了一个肯定的眼神，素未谋面的两人顿时确认了对方的身份。<br/>　这家里的两个孩子，女儿看起来很有心眼儿很老成，儿子看起来有点憨——但实际上恰恰相反，真正心眼儿多的是这个儿子。<br/>　至少他完美继承了自己老爸脑子里的坑和搜索情报的能力。<br/>　以及奥斯卡影帝级的演技。<br/>　也无愧于他的名字。<br/>　————————————————————————————————————<br/>　虽然被抓了个现行，但德莉莎也保证过这次不是抓铿惑回去上班的，这位一家之主（伪）顿时也就轻松了不少。再加上原本双方就没有什么大的冲突，充其量只是其中一方不想上班，气氛顿时其乐融融了起来。<br/>　“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妈妈的大姨妈，”琪亚娜牵着两个孩子，迟疑片刻，在脑海中补足了家族族谱，“按辈分，你得叫她……呃……表舅母？”<br/>　德莉莎不满地反驳着：“我才没那么老！”<br/>　丈夫适时地站出来打圆场：“对对对，从辈分上来讲，她是我侄孙女儿，你们应该叫她……呃……对，侄女儿……”<br/>　“去死啦你这个坑货！”<br/>　丈夫无视了小个子修女的踹腿攻击，乐呵呵地转向了她身后的人：“……小樱樱你也来了啊。”<br/>　“大姐？”<br/>　八重樱还没来得及回话，一个小男孩儿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八重樱低下头，有些茫然地看着在自己身边打转，满眼都是期待的小男孩儿，目光悄悄地转回了自己身边的少女身上。<br/>　身旁有着同样淡粉发色的少女飞快地摇着头，转得像个陀螺：“没有没有这不关我的事，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br/>　“大姐，我的零食给你吃——你是不是很会划船？”<br/>　“？”<br/>　丈夫的头上顿时冒出如瀑布般的冷汗，拉着儿子就绕过了八重樱，来到了队伍最后的两个人面前：“来来来，这是你的扎伊切克姑妈和芙乐艾姑妈——这是我儿子铿迭，这是我女儿铿蔴……”<br/>　“噗……”希儿笑出了声，弯下腰，对着两个小家伙打招呼，“你们好~”<br/>　而旁边，布洛妮娅的怀里叠着两个大盒子，和她瘦瘦的身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因为担心笨蛋养的孩子会和她一样笨，所以布洛妮娅特地准备了礼物——这是布洛妮娅的公司新开发的智力生长刺激装置，经过了反复的多重检验，不但能刺激智力成长，还能填上脑子里的坑。只要按照说明书使用，保证……”<br/>　“……你以为我不认识什么叫游戏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