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我！借我！借我！”
一个混沌一样的声音传入赵关山的脑海之中，但说是声音，也不是。
就像是某种规律所形成的混沌意志，也像是这天地之中亿万生灵所奏的生命大合唱。
甚至，这是在祈求，哀求，亿万生灵需要一个秩序，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领导者——不，是伟大的背锅侠，来为这糟糕的一切买单。
也就是所谓的业力仙人。
业力债务给你，资源给你，力量给你，权限给你，但你要让这一切持续下去。
不管是混乱，还是秩序，只要能持续下去，都可以。
赵关山平静的看着，并没有试图去阻挡，或者所谓的用各种法阵，各种极品法宝来阻挡这恐怖的，宛如天劫一样的天地之威。
不，某种意义上，这就是天劫。
是凡人口中，好事者笔下，修仙者梦寐以求的天劫。
有着汇聚方圆几十万里的滚滚灵气，有着浩荡无边的乌云，有着堪比巨龙一样粗的闪电，有着震天动地的雷霆，狂风暴雨，雨雪冰霜，一切一切。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去做，因为不需要！
因为，他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业力债务，没有属于这个黑色天命之环，属于这个天地的业力债务，完全没有。
所以，这天劫的动静再大，再恐怖，也不会有一滴雨落在他身上，不会有一道雷霆劈在他身上。
而这天劫，这一切的动静，只是希望他能借。
那些什么血肉模糊，什么骨头都给熔炼了，都被狂雷给打爆了，是因为欠这天地的，但就算是扛过天劫了，那也不代表业力债务还清了，只代表，签订了新的，更高级的借贷合同。
所以到环外得建立仙宫，得琢磨道统，得降下仙谕，得让后人知道有他这么一号人物，然后培养后续的修仙者。
实际上，应该是古来成仙皆寂寞，唯有败者留其名。
他都是仙人了，还会在乎凡人的想法，在乎凡人的纪念，还会在乎自己的传承，自己的宗门，自己的名声吗？
这些，在这个修仙界里，他都已经得到了啊。
“赵关山，我劝你还是借了吧，成为业力仙人固然必有一死，但也能享寿九万八千载，大不了到时候再做堕仙，但你要是想走造化道，终有一日，你会后悔的。”
一个声音遥遥传来，那黑黝黝的云层深处，有一个白衣男子一闪而逝，那也是一个堕仙，而且多半就是浮云道宫的那位仙人。
“为天地，为苍生，为人族，赵关山，一念为仙，一念为魔！”
又有声音传来，那是一尊巨大的石人，应该是那位艮山仙人，看来他们也急眼了。
不过赵关山也没有理会，若是在此之前，他们倒是有出手拦截击杀他的可能，但此刻天地灵气动荡，他身上可是一点业力债务都没有，所以才能安然无恙，但是他们若是敢出现，那可就是寿星佬上吊，嫌命长了。
也许除了璃月，在这一刻，在这里，他就是无敌的。
所以他只是抬头，看向上方，不出所料，竟是有十二条青色气运流苏一样垂了下来，祥云朵朵，神秘莫测，更有各种仙禽，仙子，仙乐飘飘，绝了。
不知道的，只会以为这是渡劫飞升成功后的迎接礼仪，但在赵关山看来，那就是钓鱼佬在打窝。
诚然，若是借了其中一条青色气运，也是可以的，比借这黑色天命之环的力量好得多。
在这里的贷款，可以理解为是低息贷款。
而上方那十二条青色气运，则至少都是无息贷款，偿还期限还不限制，是不是觉得挺好？
那就太天真了少年，这里面的套路可以玩出一百朵花。
当然，正常情况下，当赵关山渡命劫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也基本就没有了任何退路。
不止是他，任何一个修仙者都没有退路，要么借这个，要么借那个。
借了前者他会变成业力仙人，需要承担去重建仙宫，稳定天地秩序的重任，各种乱糟糟的事情一大堆，但是如果出了差错，就是万劫不复。
那么做得好呢，抱歉，没有奖励，寿元一到就得死，曾经那些从天上掉下来的骷髅山，就都是这么来的。
不止他是这样，他在仙宫里和仙子们日月孰伦所生出来的仙二代还得子子孙孙无穷尽一样的承接这个契约。
所以这哪里是仙人，这分明是被封神榜给约束了的神。
每隔九万八千年就换一茬，换一回天地，换一回记忆。
凡人懂什么，凡人又能决定什么呢？
对吧。
所以也就可以理解，璃月身为仙二代，为什么要这样煞费苦心的布局谋划，只为能逃出业力仙人的身份。
但是如果借了后者，抱歉，那只是代表走上了造化道，并不代表成为造化仙人。
之前赵关山在环外看到那茫茫多的‘浮游生物’，各种的‘鱼虾’，其实就都是走上了造化道的家伙，也可以叫做是预备役造化真仙。
真正要走正确的造化真仙之路，得按照璃月那个路子去走，偿还所有的业力债务，九世轮回，斩去九种执念，方才可以成为造化真仙。
总之，各有优劣，丰俭由人吧。
但是，赵关山这两条路都不打算走，他不借。
嗯，这应该是前所未有的，毕竟他的这些经历根本无法复制。
这一刻，他感受到了那十二道青色气运流苏带给他的温暖，带给他的善意，以及光明的未来，假如他没有见过那些‘浮游生物’的话。
所以，他微微摇头，收起灵灰大盾，命火猛地再次燃烧起来，不但烧穿了上限，还烧出了一大截。
燃烧命火这一步，就是跳出天命之环的过程，真的，没有多神奇，也没有多神秘，更没有多复杂。
那浩浩荡荡的天劫挡不住他，那十二道青色气运流苏也挡不住他，能挡住他的，只有他自己，命火不够强，就跳不出来。
而命火的核心，就是寿元。
任何，注意，是任何身上没有业力债务的，能够把的自己寿元提升到两千年以上的修仙者，亦或者炼气士，甚至是能做到这一点的凡人……都可以通过燃烧自己的命火，直接升维，跳出环外。
尽管本体就好似在原地一动都没有动。
根本不需要，不需要向上飞升，也不需要向下飞升，出来了就是出来了，不能出来就是不能出来，没什么花里胡哨的那些——除非，你选择做了一个业力仙人，那当然是锣鼓喧天，红旗招展了。
此刻，在跳出环外，升维成功的一瞬间，赵关山就再次激活灵灰大盾，进入隐匿状态，而同一时间，他的机械分身也出现在原地，只不过上面贴了三枚超级误导，三枚超级遗忘符文罢了。
然后也几乎是在下一秒，足足三千四百八十七道黑色，白色，灰色的丝线就从四面八方缠绕上来，连零点一秒都不需要，就破了超级误导，超级遗忘符文，将他的机械分身给扫描了个底朝天，接着给撕个稀巴烂。
没错，瞒不住。
不过不重要，因为在这一刻，赵关山已经真的不见了。
灵灰大盾在环外天地仍旧有效。
而环外也不是什么虚空，仍旧是黑漆漆的大地，危机四伏，如此而已。
某种意义上，这才是真实的，暗黑的修仙界。
没有凡人，没有弱者，没有责任，没有边界，抬头就能看到远在天边，可望不可及的希望，低头就能看到近在咫尺的绝望。
没有可容喘息之地，没有可容立足之地，没有友军，没有同类，没有容错的机会，更没有侥幸，没有阴谋，只有脏脏的卑鄙的战术杀戮。
而且，只能从‘浮游生物’做起，隐匿自己，蛰伏自己，利用好每一点剩余的资源，协调好每一份债务，杀死除自己以外的任何活着的生灵。
就这样。
这是真正的炼狱开局。
很快，因为环外又多出来一个‘浮游生物’的骚动消失了，安静了，一切又恢复到原来的死寂，只有无数的紫青色气运流苏在上方缓缓飘荡过去，如女鬼的水袖，也好像吊死鬼的舌头。
理论上只要干死这些紫青气运背后的存在，就能独得这样的好处，但没有哪个‘浮游生物’敢这么干。
赵关山蛰伏着，缓缓的将被撕碎的机械分身复原，这玩意的确很好用，战斗力不咋地，但误导效果极佳。
而接下来，他能做的事情仍旧很简单，猎杀其他的‘浮游生物’，借其命，壮大自己。
不过在这个过程里，他仍然需要保证足够的低调，顺便，为灵灰大盾升级。
“璃月应该也快完成九世轮回了，可不能被她给抓住啊。”
赵关山微微一笑，一只机械飞鹰从背包里飞出，经过数次展开后，就化作一只翼展不到三米的寻常老鹰，随后，他急速掐诀，在这上面留下了额外的三道超级误导，三道超级遗忘符文，这是用来掩护的。
但值得一提的是，凝聚这样的超级符文，也需要消耗他体内积蓄的先天纯阳之气的，来到环外，做任何事情都必然有消耗，就像是任何事情都被赋予了行动点一样。
所以就算他掌握了离火机械道统，也不可能无限的爆兵。
没有人能在环外爆兵。
接着，他将自己修复完成的机械分身丢出去，于是一个真正的‘他’，就娴熟的跳上机械飞鹰，在超级遗忘，超级误导符文的掩护下，飞出灵灰大盾的遮蔽区域，开始朝着既定区域无声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