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今按照陆医生所说的去放松了。

然后他做了一个清醒梦。

梦里, 他站在一团白雾中,周遭的一切都看不清楚,也没有人和声音。

他就那样漫无目的又不知疲倦地走着, 不记得自己是谁, 也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在这。

又或者……他早就习惯了。

他被这片迷雾已经禁.锢了很多年。

余今想醒来,却没有办法挣脱。

明明他知道这只是一个梦,可他的大脑就像是被这些白雾所侵蚀了一般。

最终余今也不走了,干脆躺在了地上。

他想既然醒不来就这样好了。

他也懒得挣扎, 爱怎么就怎么吧。

但当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 有一道声音清晰地在他耳边炸开。

那是还没有经历变声期,所以过分清亮的少年音:“小金鱼!”

看不见的人对他说:“你坚持一下,会有人来救你的……”

余今再想睁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

这明明是他的梦境, 他却无法操纵。

他只知道有过浓的情绪从他心底升起,纠缠着他, 要将他拉下另一个旋涡。

恐惧、害怕、慌张……

还有绝望。

在沉入无边无际的沼泽的那一刻,他想, 那你呢。

有人会来救我, 那你呢。

有谁能来救你。

.

余今醒来时,陆医生已经回来了。

她在看向有动静的余今时, 脸上原本带着的浅笑停顿了瞬:“你是梦见什么了吗?”

余今眼里一片茫然。

他似有所感般抬手,才察觉到自己眼尾蓄了湿润。

余今随意地擦了一下, 让陆医生递纸巾的手停在半路。

陆医生把纸巾收回:“你做噩梦了吗?”

余今还有点恍惚, 好半天才回话:“……我不知道。”

他确实没法定义那究竟是不是噩梦, 反正不是什么美梦。

陆医生又问了遍:“你梦见了什么?”

余今迟疑了下:“我好像…梦见了被绑架的事情?”

他顿了顿:“其实我也不确定, 就是感觉可能是。”

陆医生微讶:“能跟我说说吗?”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而且余今本身愿意来这, 就是想要接受治疗,想要好。

可问题是,现在要他复述,余今又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被抹了浆糊,记不清梦里的话,只记得自己在一片白雾中不停地走,走到想要放弃了,然后有谁说了什么,所以他没有放弃。

陆医生若有所思:“其实当年绑架案是最大的关键,我个人猜测啊。”

她说:“也许你想起来那起绑架案到底发生了什么后,心理暗示自然也就解开了。”

听到这话,余今却沉默了。

陆医生:“怎么了吗?”

余今敛眸:“一定要记起来吗?”

陆医生是真的意外了:“你不想记起来吗?”

她还以为是荣荀刻意不让余今去回忆绑架案的事……原来余今也不想吗?

可是为什么?

余今没有第一时间吭声。

他看着陆医生旁边的窗户,慢慢道:“我想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对河流应激,我做过实验,我应该没有溺水的经历。”

“是吗?”

陆医生的思维本能地跟着他走了一下后,她又停住。

……余今在转移话题。

她叹气,在斟酌过后,还是决定提出来:“余今,如果你真的想好起来的话,那么有些事就不能去逃避。”

陆医生想了想:“不如这样,我问,你不一定非要回答我,只是你自己在心里要有一个答案。你得去想为什么,可以吗?”

因为荣荀现在算是余今唯一的“亲属”,所以他可以看余今的病历,也可以调动替余今选择医生。

所以陆医生是从荣荀那了解过余今的情况的。

她知道余今目前最大的问题在哪。

余今仍旧没有第一时间作出答案。

他闭上眼睛,在心里深吸了口气。

荣先生说过的,等他好了,他可以安排他高考,读书。

而且他想记住给他送惊鸟铃的是他,记住他们牵着手在街头漫步过,记住他们也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拥抱过……

他想记住荣荀。

“好。”

陆医生松了口气:“那么首先,你为什么不想记起绑架案?”

余今垂着脑袋,陆医生以为他大概是不会回答,但能让余今自己去思考这个问题就已经有很大的进步了。

催眠前后的聊天,陆医生算是发现了件事。

余今一直在躲避绑架案前后的话题,也就是他来到南界之前的所有事,只要不是他自己提起,他的潜意识就会去规避。

陆医生正准备抛出第二个问题,然而余今忽然开口:“我不知道。”

他轻声说:“但是我觉得……我很害怕。”

陆医生微愣,旋即柔声道:“害怕是正常的,你尽量别去想有多可怕,让自己放松点。”

余今点点头。

“其实关于你的心理障碍,有一个最好的治疗方式。”

陆医生观察着余今的每一个表情:“那就是家庭治疗,有科学研究表明,大多数非家庭原因导致的心理疾病可以通过家人的陪伴加快治疗速度。你…想见你父母吗?”

其实这个问题问得很刻意。

就像南界的医生们怀疑余今是有遭受二次刺激一样,陆医生也觉得余今这个状态看着像是受过二次刺激。

他们的猜测无疑都是指向一个答案――

余今其实知道自己被遗弃了。

就算不记得,也猜得到啊。

毕竟人都是有爸爸妈妈的。

这对于一个经历过绑架案得了心理障碍的孩子而言,无疑是巨大的打击。

然而余今面上没有痛色,也没有流露出半点怨怼。

他只是看着陆医生,一切如常:“可是我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样了,就算见到了……也认不出来。”

“但是血缘是不会骗人的。再说他们毕竟算是陪着你走过了年幼的时光,也许你会有熟悉感。你想见他们吗?”

余今笑了下:“嗯。”

他说:“我想。”

他这回答有点超出陆医生的预料了。

难不成是他们猜错了?

之后他们又聊了点别的,等到结束后,两人一起离开房间。

下楼后,余今就看见荣荀在跟纪总下棋。

荣荀看向他,余今朝他走过去,看了眼棋局:“……你这棋有点臭。”

因为一直分神在他那边,荣荀的确没什么心思下棋,但在听到余今这话时,原本有点躁的心情瞬间阴转晴。

他好笑地挪了挪位置,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我的确不太会,不如你教我?”

纪总:“?”

刚谁说自己不会下棋???

他震惊了。

荣荀的棋是国手教的好吗?!

余今不知道这些,只顺从地在他身侧坐下,挨着他,从他手心里接过了棋子。

荣荀执黑,他大概是习惯性抓一把在手里,所以余今拿起的这枚黑棋带着荣荀的体温,让余今有点舍不得落下去。

他摩挲了下:“感觉材质有点特殊?”

“嗯。”荣荀给他解释:“这是玛瑙做的。”

余今:“……”

这就是有钱人吗。

余今落子,纪总说:“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帮他把这局救活。”

男人间的胜负欲总是很奇怪,陆医生无奈地看了他们三个男性一眼:“我和韩姨去给你们切水果。”

她问余今:“有什么不吃的吗?”

余今还在想下一步的棋要怎么走,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荣荀回答的:“他不吃苹果和梨。”

余今一顿。

他扭头看荣荀,有些疑惑。

本来他是想问一句你怎么知道的,话还没出口,又想起在纪总面前他们是情侣,荣荀知道很正常。

于是余今只能先憋回去,好好下棋。

余今的棋艺是真的比纪总想象的要好。

他一开始还不以为意,等到余今救活了黑方后,纪总轻咦了声,端正了态度。

陆医生端着果盘上来,里头洗了葡萄和车厘子,还摆了山竹。

余今没心思吃东西,荣荀倒是悠闲地洗了个手,拿了个垃圾桶。

没几秒,就有一颗葡萄递到了余今嘴边。

余今下意识地张嘴,碰到了荣荀的指尖时,才反应过来:“。”

荣荀弯着眼问他:“甜吗?”

“……嗯。”余今的喉结滑动了下,到底还是没能把拒绝的话说出口:“挺甜的。”

再然后,这局棋纪总下得也有点心不在焉了。

因为坐在余今旁边的荣荀没有再关注战场,只一心一意的做一个贤淑的“小媳妇”,给余今又是剥葡萄又是剥山竹,连核都剥掉的那种。

纪总:“……”

他哀怨地看向继续看电视剧的陆医生,期期艾艾地喊了声:“老婆。”

陆医生微微一笑:“有事吗?”

纪总哽住:“没,我就是想问你吃不吃山竹,我给你剥。”

陆医生温柔道:“不用,你自己剥自己吃。”

余今忍着笑落子,又感觉自己的一颗心都被填满了。

家的感觉,真的很好。

虽然这里不是他的家。

又过了会儿,荣荀递了个车厘子过来。

余今吃过后发现籽没去,他咬着车厘子的核,想示意荣荀把垃圾桶递给他时,荣荀直接朝余今伸出了手:“吐吧。”

余今垂眼看着自己面前干净白皙的掌心,没敢吐:“垃圾桶就行。”

他顿了顿,自己也觉得如果吃一颗车厘子就要一次垃圾桶的话挺麻烦的:“要不你扯张纸给我,我吐自己手上。”

“快点。”

荣荀没扯纸,也没撤手,他只笑了声:“你再说小心咽下去,樱桃核有毒的。”

他这话吓得余今毫不犹豫地就吐出来了。

小小的核落在荣荀手里,荣荀将其攥住,感受着它带来的属于余今口腔里的温度和湿润,不免心猿意马。

同时也是在心里自嘲了声,他还真是自己找虐啊。

而慢半拍的余今也反应了过来:“樱桃核有毒?”

荣荀勾唇,笑得像是个蛊王:“是啊。”

他悠悠道:“吃五斤就会死。”

余今:“……”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我笑不活了哈哈哈哈哈哈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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