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走、走水了,来人啊,走水了!”
小齐氏被浓烟熏得连连咳嗽了几声,一片火光中,她也顾不得什么仪容,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用从未有过的高声喊道:“来、来人啊,快来救火,快来人啊!”
睡在小齐氏身侧的两个小男孩,年纪都不大,一个六七岁,一个才三四岁,两个孩子睡得正酣,被母亲一声惊呼吓醒,本能的扯着嗓子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喊:“娘、娘~~”
小齐氏又惊又怕,慌忙跑回床前,安抚两个孩子:“乖,大郎、二郎乖乖的,千万别乱动,娘、娘这就唤人来救咱们!”
小齐氏用力扯下一截帐幔,又用牙将华美的锦缎撕成了大小不一的三块儿,她给儿子们一人手里塞了一块,叮嘱道:“将这个掩在鼻口。”
两个孩子赶忙点头,别看他们年纪小,但也不是不懂事的稚童。在国公府的内院长大,哪怕是年纪最小的二郎,也比同龄的孩子早慧。两人看到满屋子都是火光,顿时知道情况不妙,虽然不知道如何脱险,但是还能忍着心底的恐惧,乖乖的听母亲的话。
两只白胖小手拿着锦缎,直接掩在了口鼻处。
小齐氏安抚好两个孩子,一手拿锦缎捂好鼻子,一手摸索着来到窗边,大火是从正堂蔓延过来了,南窗处还没有波及。小齐氏用力将窗子推开,冲着外头喊道:“来人啊,快来人救火啊!”
另一侧的卧房里,陆元双目赤红,消瘦苍白的脸上写满疯狂,他赤着脚,举着烛台,一边往外走,一边周遭的帐幔、屏风等易燃物点着,嘴里兴奋的嘟囔着:“烧,烧光,统统都烧光!”
北方的冬季干冷,屋子里层层叠叠的帐幔,以及木头的家具和隔断,熊熊火焰舔舐着,陆元经过之处,很快便化作一片火海。噼噼啵啵的木头燃烧声不断,浓烈的烟雾在房间里蔓延开来。
“啊~~着火啦,救命啊,快来救命啊!”
卧房里原本酣睡的小丫鬟被浓烟呛醒,扯着嗓子死命的喊着。
正房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没多久便惊动了院子里的其它下人——
“走水啦!走水啦!快来救火呀!”
“哎呀,正房都烧着了,世子爷和少夫人还都在里面呢?”
“快、快去提水救火啊!”
“……赶紧去通报老夫人和夫人,出去寻人来救人啊!”
脚步纷乱,人声鼎沸,原本安静的宁福堂瞬间变得无比喧闹。
陆离伺候陆延德吃了药,回到客舍休息,正巧收到了谢向晚的飞鸽传书,看完妻子在信中讲述的她的发现和怀疑后,他的睡意全消,靠着个熏笼静静的想事情。
阿晚说得没错,三皇子最近的举动确实有问题。
而已经了结的盛阳案,背后也定有隐情。
陆离跟盛阳打过交道,次数不多,但对此人也有些了解。盛阳为官三十多年,最是个圆滑狡诈人,这样的人或许不够坚贞,但绝对‘识时务’。
为人处世喜欢留条后路,做事情的时候,虽然达不到滴水不漏,却能尽量做得周全。
所以,圣人明明知道盛阳是骑墙派,明明想把他拿下,却因为没有证据而作罢。
这次……锦衣卫竟然轻而易举的抓到了盛阳私建百官密档的事,背后定然有人暗中告密。盛阳做这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三皇子被申斥后便出了事?
“唔,难道真如阿晚猜测的那般,盛阳一事中有三皇子的手笔。”陆离揉着眉心,细细的分析着:三皇子能跟太子分庭抗礼,他本人应该不是个平庸之辈,身边也笼络了一大批得用之人,这些人里,有不少是燕王的旧属。
盛阳本身也是燕王心腹,与那些旧属关系不浅,或许,他的事就是某位跟三皇子亲厚的燕王旧属透露出去的。
至于三皇子为何拿盛阳开刀,陆离也有推测:三皇子为了跟太子争抢,大肆拉拢朝臣,盛阳虽不受当今圣人待见,但表面上还是很风光的。吏部侍郎,六部之首的二把手,在朝中颇有分量。
三皇子看中盛阳,伺机拉拢,盛阳是个滑不留手的人,在太子和三皇子势均力敌的情况下,绝不敢轻易下注,应该会以‘纯臣’的面目婉拒了三皇子。
如果放在平时,盛阳婉拒也就婉拒了,三皇子虽然失望和不悦,可也不会心生怨恨。
盛阳倒霉,偏偏碰到了圣人当众训斥三皇子的节骨眼儿上,三皇子因着圣人的训斥,丢了人不说,还让他的威信大减,使得一些原就左摇右晃的墙头草顿时‘坚定’了立场,纷纷拒绝了三皇子的招揽。
这让三皇子愤恨不已,恼怒之下,便想来了杀鸡儆猴,让朝臣们瞧一瞧:他,三皇子没有失势,就算失势了,也能把你们拉下水!
再者,三皇子也担心,那些人会跑到太子那边去。三皇子不愧是陈家人,深得太祖的真传,深切明白一个道理,不能为自己所用的人,宁可杀了,也绝不能便宜对手。
正巧盛阳也在那些墙头草的队列中,更巧的是,三皇子隐约听到盛阳假借职务之便,私建百官密档,还以此要挟朝臣的事。
只是没有证据。
三皇子不是当今圣上,对盛阳多少有些顾忌,他直接把这事儿捅到了锦衣卫——刑部办案或许还讲究证据,可锦衣卫,呵~有口供就可以了!
果不其然,盛阳被抓入北镇抚司没有几天,便定了罪,再然后被抄家,家人流放,他本人更是被斩了首!
弄倒一个盛阳,三皇子很满意,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静养’,三皇子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理智悉数回笼,三皇子认真的思考下一步的计划。
“……三皇子接下来想要做什么?难道与那条莫名出现的毒蛇有关?”
陆离摩挲着竹编熏笼的纹路,静静的想着,“唔,还有那个天竺奇人,也许得好好查一查!”
说到‘查’,陆离不免想到了自己遣散的那些暗探,心里一阵心疼。不过还好,他还有红隼、赤鸢几个,人数不多,贵在能干。
陆离整理了下自己的思路,起身正欲唤红隼她们进来,不想听到了外头的吵嚷声。
“外头发生什么事了?大半夜的,为何如此喧闹?”
陆离推开房门,叫住一个慌乱奔跑的小丫鬟,严声问道。
小丫鬟跑得满头大汗,忽的听到声音,赶忙站住,顾不得行礼,气喘吁吁的回道:“二、二爷,不、不好了,宁、宁福堂走水了,世子、世子爷和少夫人、以及两位小少爷都在正院~”
“什么?走水了?好端端的怎么会走水?”宁福堂不是柴房,堂堂世子居住的院落,房舍坚固,砌墙的时候都用了上好的糯米,既结实又耐火。
宁福堂院子里服侍的丫鬟婆子多,就算不小心推倒了烛台,下人们也会及时发现,绝不会酿成大祸。
陆离瞧着小丫鬟焦急惧怕的模样,显然宁福堂那边的火势不小。这就更奇怪了,宁福堂能烧成大火,除非是有人故意纵火!
小丫鬟苦着一张脸,道:“婢子也不知道,只是听到宁福堂的管事吩咐,命婢子马上去回禀国公爷和夫人。”
陆离摆摆手,“那你赶紧过去吧。”
说罢,他披上大毛衣裳,快步出了客舍。
倒不是说陆离多关心陆元这个便宜哥哥,而是宁福堂起火,倘或控制不住,火势蔓延,极有可能祸及全家。
宁禧堂距离宁福堂不远,陆延德糊涂可恨,梅氏却还明些事理。
再者,陆离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他与陆元有仇,可陆元的几个孩子还有院中的下人却是无辜的,陆离做不到眼睁睁瞧着无辜之人枉死。
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陆离想知道宁福堂起火的真正原因。不能怪他脑洞开得太大,实在是方才想事情太入神,一听到陆家起火,满脑子就充满了阴谋论。
大步走近宁福堂,还没有踏上台阶,便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喧闹声、呼喊声以及哭声。
陆离上了台阶,站在院门边,放眼望去,发现整个正院都笼罩在一片火光之中,火势最严重的是西侧的卧房,如今已经烧去了大半,而正堂、东厢房以及左右耳房也都着了火,火势很大,婆子小厮拎着水桶、拿着竹制射水枪,十几道水柱往里喷射,根本一点儿作用都没有。
相反的,火烧得越来越旺,哔啵声中,房舍四周的温度陡然升高,逼得救火的婆子小厮们纷纷往后退。
陆元的心腹管事跳脚喊着,“快、快冲进去救人啊,世子爷他们都在里面呢。”
前头有几个小厮蒙着淋湿的被子,气喘吁吁的跌坐在地上,听到管事的话,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心道:“往里冲?说得轻巧,你怎么不亲自往里冲?里面四处都是火,浓烟滚滚的,眼睛都睁不开,头顶的房梁要掉不掉的……人冲进去,别说救人了,就是自己都不一定能活着出来。”
方才趁着火势小,几个小厮披了湿被子闯进了火场,转了一圈,鞋子、裤子都被火撩着了,却没有找到人,只得退了回来。就这样,他们几人个个都受了伤。
现在火势蔓延开来,整个正院都笼罩其中,人进去,就是一个死!
他们是陆家的家生子,生死都在主人手里,可他们也不想这样去送死啊。
“怎么回事?怎么会起火?元哥儿呢?齐氏呢?大郎、二郎他们呢?”
人群中,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只见她被两个丫鬟搀扶着,老迈的身体剧烈的颤抖,嘴里更是不停的喊着,“你你们几个,还躺在地上做什么?赶紧进去救人啊。哪个若是能救出世子爷和两位少爷,我赏他一千两,哦不,一万两银子!”
陆离勾了勾唇角,嘲讽的想着:“不愧是老夫人,关键时候只想着自己的利益,竟是连嫡亲的侄孙女都不顾了。”
原来那老人并不是旁人,而是陆家的老夫人齐氏。宁寿堂距离宁福堂很近,老夫人是第一个听到信儿的人。
那时她已经睡下了,结果一听宁福堂走水,世子爷全家都陷入了火场中,顿时惊得险些从床上跌落下来,迭声命人给她穿了衣裳,什么都不顾的冲了过来。
一进宁福堂的大门,看到那轰然大火,老夫人的心顿时凉了半截,眼前一阵发黑,幸好有丫鬟扶着,她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近前。听到屋子里传出来的呼救声,老夫人更是心如刀绞,尖声命令下人们去救火、救人。
“……老夫人,里头的火势太猛了,根本就进不去,”
管事硬着头皮来到老夫人跟前,小声的说道。
“胡说,什么进不去,你们就是贪生怕死,我且告诉你们,世子爷他们若是有了什么不测,你们统统都别想活。”
眼瞅着下半辈子的指望没了,老夫人是真急了,直接撕下慈爱的伪装,目含凶光的扫过在场的人,一字一顿的说道:“你们要么给我进去救人,要么就等全部被杖毙,是死是活,你们自己选择!”
冲进火场,还有一线生机,但躲在外头,却肯定要死!
话音一落,宁福堂的所有下人们齐齐变了脸色,就是那管事的腿也开始发抖了。
管事咬了咬牙,抢过一条棉被,命人浇了一桶水,往头上一罩,弯腰冲进了正房。
其他人见管事都上了,他们不敢再有侥幸心理,拿棉被,浇水,蒙头,往里冲,一时间,十几个人以不要命的架势冲了进去。
其它的人也不敢耽搁,打水、挑水,然后往火堆里泼水,整个院子没有一个人说话,气氛很是紧张。
老夫人沉着脸看着,扶在丫鬟胳膊上的手用力的掐着,只把两个丫鬟掐得暗暗吸气。
陆离自打看了那火势,便知道里面的人十有八九是救不出来了,他的身手再好,跳进去只有送命的份儿。
陆离不是‘圣父’,没有舍己为人的情怀,叹了口气,踱步来到角落,看到了一个因受伤而被丢在一旁的丫鬟,他蹲下身子,问道:“你是少夫人身边服侍的丫鬟?”
那丫鬟头发被火燎了一般,白净的脸上一道道的黑灰,腿被重物砸断了,不过精神还好,听到陆离的询问,赶忙挣扎着坐起来,恭敬的回道:“是。”
陆离扫了眼她的伤势,猜度她应该是从火场里跑出来的,低声问道:“正房怎么会走水?你给我仔细说说,起火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丫鬟表情痛苦,很显然,方才的经历对她而言不啻于一场噩梦,嘶哑着声音,她惊魂未定的说道:“家里为何会起火,婢子也不知道,婢子只知道那火是从世子爷的卧房蔓延出来的。”
丫鬟认真回想了下,将今夜的事说了一遍:“世子爷这两日身体不好,一直昏迷不醒,少夫人一直在床前照料,后来婢子们瞧少夫人太累了,便劝她去休息……”
陆离静静的听着,待丫鬟讲完,他不禁皱起了眉头。单听这些话,似乎也没有什么异常。可那火到底是谁放的?为何会烧得如此厉害?
陆离想了想,又问道:“你再想想,在你逃出来之前,还看到了什么?”
丫鬟蹙眉低头想着,忽的,她啊了一声,似是想到了什么,但脸色很是古怪。
陆离赶忙问道:“看到了什么?”
丫鬟蠕动了下嘴唇,头转向另一边,目光落在老夫人身上。
陆离顿时明白了,低声许诺:“放心,我可以保你一命!”
丫鬟脸上露出惊喜之色,方才老夫人的狠话她也听到了,她是服侍少夫人的人,如今世子爷等四位主子都在火里,生死不明,偏她一个丫鬟逃了出来。
事后老夫人追究,定不会饶了她,单是一个护主不力的罪名,就能要了她的小命。
丫鬟久在宁福堂当差,自然知道陆离的本事,如今得了他的许诺,登时有了希望,她压低声音,悄声道:“好叫二爷知道,婢子跑出来前,隐约看到一个人,他、他拿着烛台,一边喊着‘烧、烧死你、烧光你们’的话,一边用蜡烛点燃屏风——”
陆离双眼一亮,急切的问道:“那人是谁?你可看清他的模样了?”
丫鬟扯了扯嘴角,欲言又止,“依、依稀是世子爷!”
什么?
陆离猛地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丫鬟。
丫鬟慌忙说道:“二爷,婢子一字一句都是实话,绝无半点隐瞒。那人确实是世子爷,那时屋子里到处都是火,婢子看得很清楚。”她没说的是,世子爷的样子看起来很骇人,仿佛疯了一般。
可不就疯了吗,自己把自己的房子点着,还让自己一家四口都陷入危险之中,但凡脑子正常一点的人都不会这么做!
陆离定定的看着丫鬟,良久,才确定对方没有说谎。
丫鬟心里着急,小声的提醒:“二爷,婢子知道的都说了,您看——”
陆离没有说话,站起身,唤来红隼,低声交代了两句。
红隼点头,招手叫来两个眼生的小丫鬟,将那丫鬟悄悄抬出了院子。
“听说走水了?元哥儿他们呢?逃出来了没有?”
门口响起纷乱的脚步声,陆延德和梅氏在一大堆人的簇拥下,快步走了进来。
陆离抽了抽眼角,心道,爹哎,这会子您也不装病了?
陆延德和梅氏赶到老夫人近前,疾声询问:“母亲,里面怎么样了?元哥儿他们——”
话还没说完,老夫人就猛地回过头,昏黄的老眼中满是怨毒,死死的盯着梅氏,“你满意了?元哥儿他们一家葬身火海,这下子,再也没人碍你的眼了,你可高兴了吧?!”
梅氏正满心焦急,她和陆元没有什么母子情分,甚至还有些怨恨,但陆元毕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骨肉,听说宁福堂起了大火,陆元一家深陷其中,梅氏又着急又心疼,恨不能以身相替。
这会子,忽的听到了老夫人的话,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梅氏沉下脸来。老虔婆这是什么意思?竟要污蔑是她梅氏放火?
“母亲,您这话从何说起?元哥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如今他出了事,我比任何人都心疼,又怎么会高兴?”梅氏冷冷的说道。
“哼,你高不高兴,你自己心里清楚,”老夫人啐了梅氏一口,恨声道:“你个毒妇,我且告诉你,元哥儿他们若是平安也就罢了,倘或出了什么事,我只管跟你算账!”
“老夫人,我知道您为了世子爷着急,可这话也不能乱说啊,我母亲是做人母亲的,儿子出了事,她是最心疼、最难过的人,”陆离走了过来,站在梅氏身边,沉声道:“您这样说,岂不是往母亲心上插刀子?!”
“……陆二,你已经分宗出去了,不是国公府的人,就算是元哥儿出了事,国公府的爵位也跟你没关系,”老夫人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双手死死的抓着丫鬟的胳膊,厉声道:“你若识趣,就给我赶紧滚出陆家!听到了没有,滚,我让你滚!”
“好了好了,都不要吵了,元哥儿他们还危在旦夕,你们不说想着救人,却还在这里拌嘴?”陆延德不耐烦的挥挥手,看了眼被大火淹没的正房,心只玩下沉,听到嫡母和妻子、儿子吵嚷,无比烦躁。
不过,老夫人的那句‘国公府的爵位’提醒了他,是呀,他膝下就两个嫡子,倘或陆元被烧死了,孙子也遭了秧,那就只剩下陆离了。偏陆离又被他分了出去……娘的,国公府没有继承人,这可怎么办?
至于庶子,陆延德想都没想,大周律有令,勋爵只能传给嫡子、嫡孙,想要传给庶子,须得有圣人的恩典。
陆延德很有自知之明,圣人对他、对定国公府早就没什么情分了,想要从宫里讨恩典,简直就是做梦。兴许,圣人正等着定国公没有继承人而抹去爵位呢。
陆延德操心爵位传承,老夫人也在琢磨这事儿,她看了看陆离,又看了看陆延德,最后又看了看火光冲天的宁福堂正房,眼底浮现出绝望,绝望之后则是破釜沉舟的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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