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的?”
这话仿佛近在耳畔。声音低沉、清冷,犹如冬雪飘落,带着一丝冰凉的气息。
蔺佳亦唬了大跳,莫名的,心也跟着砰砰跳起来。
难道他察觉了?
虽然自己的确是想装作不认识离开的,但被他这么直接的说出来,难免有点尴尬。
这种尴尬令她一时落入下风,开始局促起来。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时隔多年,在酒吧这种昏暗的地方认不出来也很正常,而且如今各自变化都挺大,这也不能说她故意吧?
蔺佳亦做好心理建设,故作镇定的抬头
:“什么意思?”
男人眸子隐在光影下,只露出白皙显瘦的下巴,薄唇浅浅勾起,似乎带着点嘲弄的意味。
他慢条斯理的将手中的烟掐灭,眼皮微掀,又低嗤了一声:“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
蔺佳亦莫名其妙,两人都这么多年没见,这会儿就像个陌生人似的,他这么说话显得有点唐突,确切的讲是有点不合时宜。
而且,就算自己装作不认识,他实在没必要揪着这事出言讥讽。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收回视线,打定主意,准备装不认识到底,然后走为上策。然而才刚挪脚,他突然伸出手,将她拦住了。
他胳膊修长,衬衫袖口卷起,露出一截肌理分明的手臂。
“花心?”
“......”
“学渣不配谈恋爱?”
“......”
蔺佳亦头皮发麻,刚才的局促瞬间化成了心虚。
没想到!
他竟然都听见了!
他缓缓逼近:“背后说人小话,当面又装作不认识,蔺小姐真让人刮目相看。”
“......”
这话说得毫不留情,像一把刀子,将她薄薄的皮肤划破,血液上涌,羞愧得无地自容。
也将她刚刚努力维持的镇定打碎一地。
蔺佳亦低头,咬唇,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羞愧的同时,她觉得内疚。那些原本伤人的东西,曾经令他难过痛苦的事,却在她自以为释怀的情况下,当着别人的面说了出来。
她原本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毕竟段曼青是她最好的朋友,觉得也就一句玩笑话而已。
但此时此刻,却不这么认为了。
尽管她没敢去看他,但能感受到他带着温怒的视线。
半晌,她才鼓起勇气说了句:“对不起。”
但这句“对不起”,又不知道触动了他哪根神经。他忽地气息骤冷,连呼吸都带着冰霜。
让她蓦地生寒。
“一句对不起就算了?”他声线刻意压低,似乎极力忍耐着什么。
夜色朦胧。
昏黄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照在一处,她的完全被他笼罩。她在他的阴影中渐渐呼吸困难。
被他的目光一寸寸的凌迟,蔺佳亦煎熬得很。
忍了会儿,便忍不住了,抬头问他,“那你想怎样?”
她这么理直气壮,跟当年拿他是学渣的理由说分手一样,半点没变。
宴淮都要气笑了。
良久,他也没说话,气氛就这么僵持下来。
他个头比她高出一截,站在他面前,蔺佳亦只平他肩膀。她能闻到他身上散发的淡淡的雪松香气,沁人心脾。同时也感受到头道:“我不喜欢学渣,你成绩太差只会拖累我,别再纠缠了。”
良久,仿佛是要留住最后的骄傲,他突然砸了电话,转身离去。
那个落寞的背影成了定格在她心中最后的样子。
.
“你好,需要开进去吗?”
司机的话打断她的回忆,蔺佳亦骤然回过神来。
“不用。”
她掏出手机,扫码付款,随后下车。正准备摁灭屏幕,突然想起他之前存的号码,于是打开电话簿查看。
“a债主”,这个名称赫然显眼地躺在列表第一。
“......”
回到家,蔺佳亦哀怨得很,躺在床上使劲拍自己的猪脑子。
怎么当时就傻了呢?
她拿起手机再次看了眼号码。
简直不可思议,七八年没见的人,突然就这么闯入了她宁静的世界。
惊诧,忐忑,不知所措。
犹豫着要不要将号码删掉,又想起今晚他讥笑的样子。说小话被人窥破后的羞窘立马浮上心头,犹如一道枷锁,牢牢的扣在她脖颈间。
甚至连手机号码也仿佛带了一双眼睛,一双胆敢删除就立马鄙视她的眼睛。她赶紧将手机扔到床角,随后又拿枕头死死地压住。
如此这般之后,心里才好受了些。
***
第二天,闹钟一响,蔺佳亦就起床了,边刷牙边查看资料。今天面试的是一家金融公司,公司实力雄厚,福利待遇也很好,她想好好争取一把。
手机在洗水台上震动,是段曼青打电话来了。
她摁了接听键,打开免提。
“起了吗?”
“正在洗脸,你这么早?”
“马上考研了,我得早点起来复习,顺便问问你面试准备得怎么样了。”
蔺佳亦:“你上次说kt金融只是子公司,那它隶属谁旗下?”
段曼青:“象澜集团。”
“?”蔺佳亦有点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
段曼青无语:“你初恋不就是象澜集团太子爷吗。”
“!!!”
蔺佳亦擦脸的手一顿。
难怪她听着耳熟,原来如此。以前上高中时,象澜集团是a市著名的龙头企业,象澜广场、象澜商贸、象澜地产等等,所涉项目还挺多的。
没想到,连金融也涉及。
而且......宴淮,以前他给她的印象一直就是个无所事事、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倒也没怎么关注他家世情况。
这么一说来,那自己如果被kt录用,也就间接成为象澜员工了,兜兜转转,跟他还是有了那么点牵扯。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
总之一大早得知这样的事,心情有点微妙,以至于连早餐也没吃多少。
一个小时后,蔺佳亦坐地铁到了kt广场。望着高耸的kt大厦,深呼吸良久,才抱着简历进门。
昨晚经历太离奇,搞得一晚上都没睡好。半睡半醒间,总是想起宴淮那张脸,一会儿是雨中苍白悲痛,一会儿又是灯下午夜妖姬,红唇诱人。
再加上今天起得早,这会儿,她困得头脑昏沉。
她用简历遮住自己,偷偷的打哈欠,目光涣散的盯着电梯楼层。
这时,旁边突然有人喊了声:“宴总早!”
又是宴淮!
她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立即摇了摇头,努力使自己清醒些。
但下一刻,身边传来了阵清新的雪松香气。她渐渐发觉不对劲,转头瞥了一眼。
只这一眼,便整个人都不好了!
男人一身白衬衫站得笔直,旁边跟着的人正在汇报工作。他唇边挂着点模棱两可的笑,矜贵又高冷,仿佛拒人千里之外。
也的确如此。
他站的地方,众人都退让一步,不敢挨着挤着他。
因此,这么一来,就显得蔺佳亦站的位置格外显眼。
几乎与他只有半臂距离。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是她,蔺佳亦心里祈祷千万没有。装死了一会儿,悄悄挪脚,准备退出人群。
这时,电梯门却开了,人群将她挤了进去。慌乱之中她扶着身旁的人站稳,气还没喘匀,一抬头,傻眼了。
她扶着的人,也正在看她。
“早、早啊!”她呆愣地扯了个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