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着玩嘛,我还挺好奇结果的。】李世民笑道。
【我听说你玄武门之变前也想让人卜个吉凶,但是你手下有个叫张公瑾的说,不吉难道就不干了吗?——所以就没卜。】刘彻兴致勃勃,【有这回事吧?】
【确实有。所以我说,算着玩玩,不必太在意。】李世民洒脱。
鹿鸣也好奇,她甚至暂时忘了胸口的疼痛,专注地听兰殊讲解算卦的方法。
“我有一个简单的法子,不需要龟甲耆草,只需要三个铜钱,一起撒出来,看结果。”
兰殊道:“跟我念,假尔泰筮有常,鹿鸣问于神灵,吉凶得失,悔吝忧虞,惟尔有神,尚明告之。”[1]
“假尔……”鹿鸣兴致盎然跟着他念这拗口的词,把铜钱捧在手心,合拢,轻轻晃了晃,然后丢到小桌子上。
“两字一花,记为少阳。”兰殊在纸上画上一条横线,捡起铜钱放到她手上,“再来。”
鹿鸣认真地合掌,念念有词地撒出铜钱。
还是两字一花。
兰殊在方才那条线上面,又画了一条横线。
“咦?从下往上记的?”
“嗯。气从下起。”
兰殊一枚枚拾起铜钱,送给鹿鸣。
就这样抛了六次铜钱,每次都是两字一花,兰殊一共画了六条横线。
“正常的卦象是这样的吗?感觉好简单。”
“是很简单。既没有爻动,也没有变卦。”兰殊省略了之后的步骤,鹿鸣精神不济,估计也听不懂后面复杂的天干地支,宫位六亲,纳甲排卦。
“这是个标准的乾卦。”他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简单地给出结论,“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意思是我能成功?”鹿鸣眨巴眨巴眼睛。
“你能成功。以结果论,是上上之卦,大吉大利。”兰殊肯定。
【漂亮!这个卦我喜欢!】刘彻大喜,【这小子有两把刷子!不错!】
【他竟然真能算啊。】李世民啧啧称奇。
【还算准。】嬴政矜持地赞同。
“既然这个卦象这么好,你应该放心让我装死了吧?”鹿鸣的眼里充满笑意,像阳光洒在水面的涟漪上,泛起动人的光彩。
兰殊无可奈何地应了下来,还是忍不住嘱咐道:“你要小心。卦象也不是百分百准的……”
“后面这句就没必要说了。——你放心,我这次会保护好自己的。”
他们很快达成了共识,将鹿鸣重伤濒死的消息放了出去。
从她淇水边中暗器落水,急忙赶回鹿家,已经过了一天一夜,燕夫人回来时也神色凝重,步履匆匆,只要有心打听的人,都知道鹿鸣伤得不轻。
如今说中了剧毒,药石无医,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流言甚嚣尘上,越传越离谱,没过半日就有人怀疑知州其实已经死了,只是还在隐瞒这个不幸的消息。
这下子,就有人坐不住了。
“唉,你听说了吗?小鹿将军遇刺了!”
“你才知道吗?我昨天就听隔壁王老七说了,那钱家大少爷,纨绔子弟一个,冲撞人家清田的官老爷,还把知州给误伤了!”
“那可怎么是好?知州要是出事了,这考试还算不算数了啊,我儿子读了十几年书,家世不好,举孝廉是举不上了,就指望这次考试呢!”
“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要是没有知州大人,寒门子弟一辈子也别想出头。”
“别提了,寒门好歹也是门,像我们这些跑腿挣辛苦钱的小商贩,风里来雨里去的,挣那点钱养家糊口,听说科举不限出身,马上送我家孩子们去念书识字了,以后要是能考个功名,混个一官半职的,不比卖饼强多了!”
“你们光想着考试吗?那胡人可不远了!京城没了,洛阳也没了,整个北方都是胡人的天下,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听北边逃难的人说,那些胡人凶残无比,见人就杀,连婴儿都不放过,喝人血吃人肉,就跟怪物一样,这鹿将军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绀州可怎么办呢?”
“她要是这么容易就死,说明她就没这个命来担负什么大任,死就死了,人哪有不死的?”角落里传来冷漠讥嘲的声音。
周围的人纷纷怒目而视,有的甚至破口大骂。
“你这泼皮胡说什么?你不是绀州人吧?那北边都乱成什么样子了你不知道吗?你希望我们绀州也变成一个死城吗?你想死你去死,我们可还不想死呢!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廖安郁闷地被骂了一顿,忍住了没动手,只是在出门的时候悄悄弹了颗盐豆子出去,击中了那人的膝盖。
那人膝盖一弯,摔了个狗吃屎。
他这人就是这么瑕疵必报,恩可以不管,仇是一定要当场报的,绝不过夜。
廖安走入人群中,转眼就消失不见,宛如一滴水落入大海,一点踪迹都难寻。
他从巷子里出来,就换了一张老实的脸,弯腰驼背的,拉着板车,熟门熟路地来到鹿家的后门。
门房正在接待药铺的老板,眉宇间满是急色:“这人参多少年份的?”
“两百年的老参了,药性很好的。”
“才两百年啊,我们府上已经有了。”门房遗憾道。
“但这是我铺子里成色最好的参了,山里采的,都成形了。还请小哥代为转交,要不是知州英明,我可就要白白害死两条人命了。”周五苦着脸道,“这些日子我天天做噩梦,总算是真相大白,才睡了个好觉。”
“但我们娘子真用不上。我也不能收你这个礼,太贵重了……”
两人在门外拉扯一阵子,老板的参没送出去,唉声叹气地走了。
廖安心里的白眼都快翻天上去了。
她中的蛇毒,要人参干什么?吊命吗?不就是一点蛇毒吗?鹿家怎么这么没用,连个解毒的人都没有?
他也没想让她死啊!
真是邪了门了!
他虽然是瞄准的心脏,但也偏了偏,不是说她会武的吗?怎么躲都不带躲一下的,还不带武器,就那么中了心口,还掉水里去了!
苍天啊大地啊,他真没想到刺杀会那么顺利的。不是,这丫头不是能上战场打仗的吗?怎么能这么好杀呢?
廖安百思不得其解,面对雇主的夸奖甚至有点烦躁,气恼地出来买个酒,还听到风韵犹存的老板娘一边笑,一边对着他夸那名不副实的没用丫头。
“哎呀,你来的正好,今儿刚重新开张,尝尝我酿的梨花酒,奴家高兴,免费请大家喝一杯!”
“老板娘高兴什么?”廖安没精打采地问。
“你不知道,奴家刚从衙门放出来,差点就去见阎王了。我那死鬼夫君命短,自己没了就算了,老婆娘看我不顺眼,偏要说是我毒死的,把我告到衙门去了。衙门那种地方,是人能呆的吗?但凡进去的,不死也要脱层皮,又是老虎凳,又是烙铁的,夹板一夹,棍子一打,谁敢不认?”
老板娘哀怨地伸出手,楚楚可怜地控诉道:“看我这手,到现在还肿着呢。”
“你认罪了,那是怎么出来的?”
“多亏了小鹿知州,人美心善,英明睿智,简直是紫微星转世……”老板娘捧着脸夸个不停。
“哎哎哎,紫微星转世可不能乱说啊,那是要掉脑袋的。”有人连忙打断,东看看西看看,偷偷纠正。
“紫微星怎么了嘛?我听说书的都这么说啊!不然那陨石,那么大一个,轰隆隆,哗啦啦的,怎么偏偏就砸到叛军脑袋上了呢?不是紫微星哪有这本事呀?”老板娘自有她一套歪理,你别说,还挺自洽。
“别打岔,你还没说你怎么出来的呢?俺们还以为你死定了呢!”旁边听故事的人不乐意了,连声催促。
“是吧?我也以为我死定了,谁想到会遇到知州大人这么仁善的上官呢!听说她和同知大人打赌,谁输了谁走人,正好抽到了奴家的案子,当天就重新审判,让女仵作验尸,还奴家一个清白了!”
老板娘其实说的有点含糊,但是含糊,反而更真实。毕竟官府里的弯弯绕绕,判案的流程,普通人都一知半解,她自己稀里糊涂的,吓得天天哭,莫名其妙就认了罪,又莫名其妙就被放出来了,高兴还来不及呢,难道还敢多打听?
“今儿大喜,奴家高兴,谢父老乡亲们抬爱,奴家先饮一杯!”她喜气洋洋地饮了碗酒,众人大声喝彩,也纷纷笑呵呵地饮酒。
大家都很高兴,兴高采烈地讨论这位“英明睿智”的鹿知州,神神秘秘地议论能不能给她立生牌,早晚三炷香供奉着。
“瞎说什么?知州才多大?这不得折寿吗?”
“不是说知州大人遇刺,有生命危险吗?我上个香拜一拜,兴许就好了呢?”
“那应该去庙里上香吧?”
“哪座庙比较灵啊?奴家正好也要去还愿呢,自然也要替小鹿知州求一求长命百岁,希望上天保佑奴家的恩人,福泽绵延……”老板娘也跟着凑热闹,小声问道。
“麒麟山那个烈士陵园吧?原来是观音菩萨庙,很灵的……”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廖安只觉得他们吵闹。
他烦得很,易容改装之后,假扮成送菜的摊贩,顺利进入鹿家,在一个茅厕打晕个仆役,又换身衣服,熟练自然地潜入鹿鸣的院子。
这个时候的廖安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身为顶尖杀手,他会遭遇什么样的滑铁卢。
让他毕生难忘。
和一般的世家贵女不一样,鹿鸣喜欢清静,院子里的人不多。
如今特殊情况,除了洒扫和送药的侍女,就更没什么人了,往来走动的丫鬟也都忧心忡忡,没什么笑模样。
“兰公子今晚还守在这里吗?”
“应该是不了,昨晚他一宿没合眼,夫人劝他多休息呢。”
“唉,要是桑神医在绀州就好了……”
“希望娘子吉人天相,逢凶化吉。”
珍珠和琥珀叙了两句话,都没心情闲聊,各自忙碌去了。
廖安低头扫着地,尽量降低自身的存在感。
他擅长融入一切环境,从来不会引起别人过多主意。
两个侍女就在他不远处说话,却无人注意他不是这个院子里的人。
不多时,天色晚了,一个年轻男子从门里走了出来,神色从容不迫,但眉目间隐有忧色,脚步沉静,老成得不符合他这个年岁。
这是接替公孙景的新同知,管财政的,应该忙得脚不沾地才对。
廖安心里一转,把这人和淇水边清田的那个官员对上了号。
他听见这个同知和鹿鸣的侍女说他累积的公务还没有完成,必须得去处理一下,等忙完了再过来看看。
“兰公子慢走。”
年轻的兰公子走后,珍珠进内室给鹿鸣擦了擦汗,呆了一会儿,便向厨房的方向去了。
琥珀正擦拭着书架,忽然眼前一花,一阵天旋地转,晕乎乎地软倒在地上。
廖安放完迷烟,等候片刻,从挪开的瓦片间跳到横梁上,无声无息地落到地上。
这也太容易了,鹿家这纸一样的防护,防君子不防小人,根本不费劲就潜进来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这是请君入瓮,但是他动手之前非常确定,这屋里没别人了,就鹿鸣和一个侍女。
现在侍女躺了,鹿鸣还能蹦起来反杀他不成?
他可是顶尖的杀……
欸?!
一支淬了毒的红羽箭从床榻的方向射出,直冲廖安而来。
他旋身躲避,一猫腰滚到桌子底下。
“咔嚓”一声轻响,廖安紧急抬起脚,避过一个兽夹之后,没有躲过另一个,脚面一痛,两排利齿用一种能把狼腿夹断的力道,死死地嵌进他的血肉里。
门外冲进一座小山似的壮汉,呼喝着抡起铁棒,狠狠砸在桌子上。
廖安迅速窜出桌底,千钧一发之间,又一支红羽箭迎面而来。
这时候他要是还不知道自己中埋伏了,他就是个傻子!
廖安飞身逃窜,快出了一道残影,在黑暗的空间急闪腾挪,奔向窗户的方向。
一根根纤细的铁丝如琴弦般错落地分布在他逃亡的路上,仿佛是突然出现的,又仿佛等候了他很久,锋利地横拉斜切,一个不慎,就能切断他的脖子,把他的脑袋割下来。
廖安躲过了第二支毒箭,矮身去拆那个捕兽夹,他屏住了呼吸,缩小存在感,几乎与书架的阴影融为一体。
大块头茫然地呆立在原地,左顾右盼。
廖安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灯就亮了起来。
他本能地丢出飞蝗石,灭掉那盏灯,但同时,也暴露了他的方位。
廖安扒着书架借力,灵活地逃到房梁上,第三支箭就擦着他的头,钉在架子上。
大块头紧随其上,铁棒舞得虎虎生风,杀气腾腾地扫射过来。
廖安只能忙于躲避,一旦正面交手,耽搁哪怕一个呼吸的时间,就足够少女瞄准他出箭了。
他自己就是用暗器和毒药的,自然不愿领教毒箭的厉害。
黑暗的环境里,谁也看不清谁,本来对廖安有利,但他脚上受了新伤,血腥味就是一种指引,破了他的隐藏之术,怎么躲都会被发现和锁定。
临近月中,月亮早早地挂上枝头,柔和的光芒如水如银,模糊地照亮那满地捕兽夹和悬空的琴弦。
纵横交错,丝丝缕缕,全是冰冷的杀机。
“外面全是弓弩手,除非你有翅膀,否则怕是飞不出去的。”
少女的语气镇定又磊落,带着漫不经心的自信,松弛有度,谈笑风生,好像从尸山血海杀出来又解甲归田的大将军,根本没有把廖安这虾米放在眼里。
如今后悔也晚了,廖安只能飞快躲避铁石的追杀,在众多陷阱里急促翻跃,还要注意那一支接一支的冷箭。
少女的手又快又稳,好像根本没受过伤似的,夺命连环箭嗖嗖破空,在月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寒芒,犹如判官在生死簿上的铁画银钩。
箭箭逼人,招招致命。
廖安也来了火气,咬牙扔出飞镖,阻碍了铁石剧烈的攻击。
小山晃晃悠悠地倒下,发出巨大的声响。
他捏着飞镖,下意识想射向那弓箭手,脑海里却闪过凌乱的句子。
“多亏了小鹿知州……”
“鹿将军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绀州可怎么办?”
“杀了她,赏金千两,还你自由!”
廖安要是想杀她,早就可以杀了,何必等到现在?
他改为用飞蝗石,瞬息之间打中少女的手腕。
拉弓的手一时不稳,箭矢脱手而出。
廖安趁机掠身而上,掏出匕首与少女战在一处。
受伤的弓箭手被近了身,立刻弃弓拔刀,以长兵器的优势随手压制他的匕首,不过顷刻间就过了十几招,丝毫不落下风。
这着实出乎廖安的意料。他以为她只擅长弓箭,未曾想近战也游刃有余,要不是中毒影响了她的气力与状态,兴许会更强势果决。
廖安不是冲着杀人来的,下手略有顾忌,更狠辣的暗器没有使出来,只一心想着劫持她逃之夭夭。
也许是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亦或许是她病中失力,一个晃神间踉跄了下,被廖安用巧劲寸拳打了手腕,再也握不住刀,眼睁睁看它坠落。
廖安的匕首得以横在少女脖颈前。
“别动,放我离开,我不杀你。”
“好大的口气。”
就这么刹那之间,少女凛冽外放的气势转为内敛,极为冷漠地睨了他一眼,明明并不高大,却仿佛立于泰山之巅,睥睨众生。
“你是一个刺客,难不成你要让我相信一个刺客的话?”
廖安简直要怀疑自己的眼睛,那天淇水边美若天仙、清丽脱俗的姑娘是这位吧?
真的是这位吧?
怎么感觉除了长得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地方一样呢?
“你只能选择相信我。”廖安作势一狠心,匕首的刀刃就擦着少女的脖子,留下一抹血痕。
“哼。”她神色更冷,幽暗的眸子仿佛能吸收月光,隽美清亮的凤眼轻轻微一挑,阴鸷凌厉,不可逼视。
廖安明明是掌握主动权的杀手,此刻却心中一惊,无端开始打鼓。
“让弓弩手退下。”廖安沉声逼迫。
“倘若我说不呢?我这个人,向来最讨厌被刺客威胁。”她面无表情道。
廖安无奈道:“我不过是一个刺客,贱命一条,死就死了。你贵为知州,真的甘愿死在我手里吗?咱们既能同生,何必共死呢?”
她冷静地抿唇,十分不情不愿的样子,僵持了好一会,才朗声道:“弓弩手,退下!”
廖安很小心地挟持着她,绕过满地的陷阱。
少女垂眸扫了一眼她的侍女和护卫,廖安还好心地解释了一下:“放心,一时半会死不了的。”
弓弩手们退到了院子外面,但仍蓄势待发,虎视眈眈。
“给我一匹马,我们出城,不许任何人追击。到了城外无人的地方,我就放你走。”
廖安真心实意地许诺道,深感职业生涯画下了惨淡的败笔,不免有点懊恼。
他如愿得到了一匹骏马,挟持着伤患,风驰电掣地逃出了城。
半路上他就觉得不对,他的人质安静着不说话,体温异常,神情恍惚,直直地闭上眼晕倒下来,吓得廖安赶紧拿开匕首。
“你可别骗我,我不吃苦肉计这一套……”廖安色厉内荏,偷偷试了试人质的脉搏,在心里骂了一万句。
骂天骂地,骂雇主骂人质骂自己,骂这糟烂的人生。
少女捂着胸口,蹙起眉头,好像在忍痛,一开口就泄了强撑的气力,虚弱道:“还没出城吗?”
“……还没。”廖安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还聊起来了,刚才在鹿家不还打生打死吗?
但知州周身的气质忽而柔和了许多,懒洋洋的不想动弹,像一只枕着老鼠睡觉的猫,好像没什么危险,但又让人看了心里发毛。
“还有多远?”
“快了。”
“你那个飞镖还挺准的,不过毒药的剂量比较小。你自己知道吗?”她慢悠悠地靠在廖安身上,完全把这个刺客当枕头用了。
廖安按捺住浑身汗毛直竖的诡异感觉,拼命赶路,还得敷衍她:“你发现了?”
“所以你确实手下留情了?”美貌的少女莞尔一笑,睁开眼睛,眼里波光潋滟,像月光下开满了桃李,略有一点轻佻戏谑地玩笑道,“为什么呢?你该不会喜欢我吧?”
廖安毛骨悚然,差点吓得从马上摔下去。
好恐怖!这位小鹿知州,也太恐怖了吧!
“开个玩笑嘛,瞧你吓的。”她乐了,“你今晚又是来做什么的?于心不忍来送解药,还是遵照命令来补刀?”
“……何必寻根究底?”廖安面子上挂不住。
“那就是来送解药的了。想不到你藏头露尾的,居然还是个良心未泯的人。”她轻笑,“崔冶知道你反水吗?背叛他你会被处死吗?”
廖安:“……”
他的冷汗刷地冒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