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立刻散会,急匆匆赶过去看姬泽。
“陛下,臣等救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姬泽惨白着一张脸,心有余悸道:“那个刺客……刺客……抓住了吗?”
燕云惭愧道:“臣无能,让他跑了。”
“舅舅你没事吧?”鹿鸣关切地问。
“还好朕命大……”姬泽颇有怨气,“谁曾想入了九江城,居然还能有如此胆大包天的刺客?”
鹿鸣马上惭愧请罪:“是臣疏漏,竟让刺客混了进来。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姬泽的脸色阴晴不定,良久才道:“起来吧,朕知道与你无关。”
鹿鸣感动得泪眼汪汪:“陛下……”
“这里是绀州府衙,你又不傻,怎么可能在这动手?况且这一路上你都这么小心防备,好不容易到了绀州,进了城,在自己地盘有所放松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这贼子刁钻,趁你不在,竟想刺杀于朕!”
姬泽震怒之余,又觉得后怕。
鹿鸣无辜又疑惑地低声:“哪来的刺客?”
燕云也低声道:“陛下欣赏歌舞时,有一美人剑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陛下甚为喜爱,赐酒召幸……然后就……”
【召幸……】李世民忍笑。
【假扮刺客的是廖安吧?他还能翩若惊鸿呢?可惜我没看到。】
【他会易容。】嬴政默默离他远点。
【哎呀,那么劲爆的场面,可惜……】没八卦到现场的刘彻遗憾不已。
鹿鸣忍不住想象了一下廖安易容的美女是怎么和姬泽□□推拉纠缠,然后掏出大宝剑,从香艳片场转向惊悚游戏的。
越想越可乐。
“臣已经下令封锁全城,搜查那个刺客了。”鹿鸣困惑道,“只是不知道刺客到底是谁派来的,竟然能混进我安排的表演里。”
“虽说是你安排的,但你也才回来,还不是得吩咐给别人做?舞妓来自哪儿,你可知晓?”姬泽问。
“这……”鹿鸣张口结舌,红着脸道,“好像是什么画舫,剑舞很有名的。”
“你看,你连名字都不知道。”
“陛下恕罪,是臣疏忽。”
“算了,画舫的事你能懂什么?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谁经手的这件事,叫他过来。”
兰殊适时插入对话,不安道:“陛下,人是我安排的。”
姬泽阴郁地审视他:“舞妓进门,没有搜身吗?”
“都搜了,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兰殊忙请罪,“都是臣的过错……”
“你们两个,宴席过半人就没了,跑哪儿去了?”姬泽狐疑。
鹿鸣:“呃……”
兰殊:“这个……”
“嗯?”姬泽看出不对劲,“说!到底干嘛去了?”
鹿鸣豁出去了:“回陛下,我们约会去了。”
姬泽愣了一下,恍然大悟,又好气又好笑:“难怪,我说怎么好好的一起消失了……这贼子也狡猾,竟知道你们二人的关系,抓到了这种机会……”
他眼里翻滚着沉沉的阴云,虽没受什么伤,却又气又怕,出了一身冷汗,心乱如麻,彻夜难眠。
还能是谁呢?谁这么有心机偏要在绀州行刺,把嫌疑推到鹿鸣身上?
他竟这么等不及了吗?
那孩子,从小就心思多,未曾想小小年纪竟如此心狠手辣……
姬泽烦躁不安,心神不宁,终于道:“我们现在启程,赶去金陵,如何?”
“现在吗?”鹿鸣吃了一惊,“陛下不休息了吗?”
“睡不着了,夜长梦多。”姬泽一刻也坐不下去了,催促道,“可否?”
“那我这就让人收拾车马,我们奔赴渡口,天色将明时正好渡江南下。”鹿鸣毫不迟疑,果断答应了。
或多或少,这安抚了姬泽的心。
“好,爱卿辛苦,我们早点动身,早点回朝。”
一天不回去,姬泽一天不安稳。
刺客自然是抓不着了,姬泽不甘心也没办法。
临走之前,兰殊拉着鹿鸣说悄悄话。
“你此去多加小心,带上桑神医,也许用得上。”
“啊?”鹿鸣眨眼。
“此行有危险。”他慎重道,“水火无情。”
“是死局吗?”鹿鸣认真问。
“应该不是。”
“那就行。”鹿鸣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死局,我就不怕。尽人事听天命嘛。”
兰殊低低地应了一声,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看了很久,好像少看一眼就再也看不到了似的。
“别这么紧张。笑一笑嘛。”鹿鸣笑道,“你不是算过,我是要当女皇的,怎么可能半路折在这里?你说是吧?”
“是。话虽如此……”
“不吉利的话就别说了。”
“嗯。”兰殊沉默了一会,“这一次等你回来,我们就成……”
鹿鸣连忙捂住他的嘴:“别立flag!再没有比结婚更恐怖的flag了!”
兰殊便彻底失了声音,犹豫着伸出手。
鹿鸣毫不犹豫扑进他怀里,轻声道:“你放心。”
“……嗯。”
“无论发生什么,我总会平安回来的。”
“……好。”
“绀州这边……”
“就交给我。”
“尧州……”
“也交给我。”
“我从草原带来的俘虏,都是酋诺的部族,你接收之后,安排他们去做劳役吧。”
“好。”
“隼是云州都督给我的,叫十五,你帮我先养着,散养,它要去哪就去哪,吃喝给够,不用管它。”
“嗯。”
……
“那我没什么要说的了。”鹿鸣抬头看他,“你呢?”
“船上冷,多穿点衣服。”兰殊为她披上斗篷,塞给她一个药瓶,“一路小心。”
“我得走啦,等我回来。”
鹿鸣弯弯眉眼,收起药瓶,向他一笑,转身离去。
兰殊一直凝视着她,看她短短十步内,回了三次头。
终是无法停留。
大家舟车劳顿,接着赶路,清晨转为坐船,打算走水路而下。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这一天偏偏有雾。
白色的雾气朦朦胧胧,笼罩着整个江面。夜里还不明显,天色将亮时已经连路都看不清了。
“这可如何是好?”姬泽忧愁。
“等一等吧,陛下,这样的能见度,是没法行船的。”
“唉。”姬泽连声叹气。
【这就是命啊。】刘彻看笑话,【注定他没这个天命。】
【秋天多雾,也很寻常。】李世民不以为然。
【你们觉得,江上是否风平浪静?】嬴政问。
【江上?】鹿鸣看了看,从浓浓的雾气里,窥见江水滔滔不绝,不是很平静的样子。
【不是这个意思。】刘彻饶有兴趣,【长江是有江南水师的。水路凶险,不管发生什么,都合情合理。自古以来,就有很多人是落水而死的。】
鹿鸣马上明白了他们的暗示。不管是李白王勃张志和,还是韩林儿朱厚照,都是因落水而死。
至于是不小心落水,还是不得不溺水,那就有得说道了。
反正人是很容易溶于水的。
【那……等雾稍微散一些,我们就出发吗?】鹿鸣不确定。
【你保护好自己。】李世民叮嘱,【水上不安全。】
【好。】鹿鸣乖巧答应。
等中午雾散了大半,姬泽迫不及待地催鹿鸣上路。
红色的大船顺着江水悠悠南流,还未散去的雾气丝丝缕缕地飘荡,像模模糊糊的迷宫。
远处的青山看不真切,隐隐绰绰,竟有些神秘可怕。
因为大雾耽误了半日,船只为了安全行得慢,到了傍晚时分,雾气又起,只好停靠在了岸边,再不能前行。
【我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李世民皱眉,【这附近,似乎有埋伏。】
他的预感当然没人不信,刘彻顿时兴奋道:【哪呢?哪呢?让我看看。】
鹿鸣瞬间警惕起来,但浓雾弥漫的江面什么也看不清,就算睁大眼睛,也只能看到灰色的江水翻起层层浪涛。
【水下有人!】李世民突然道。
【水猴子?】刘彻叫道。
【水寇?】嬴政凝神。
【我来我来,我水性好,射过鳄鱼!】刘彻激动得跳起来。
他太积极,鹿鸣水性不好,也就让他去了。
刘彻目光灼灼,抄起弓箭就往水里的黑影射去。
“全军戒备,水寇来袭!”他大声喝道。
箭光穿透雾气与波浪,冲入水里时不可避免地顿了一顿,被水和光的折射,扭曲了原本的路线。
刘彻盯着那箭的方向,直到看到一篷血翻了上来。
【好厉害!中了!】鹿鸣刚露出笑容,就感觉大船猛然晃动了一下。
从船头到船尾,所有人都在这剧烈震动里悚然而惊。
巨大的水流声随之传入他们耳中,大船开始倾斜,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吱呀断裂声。
“船进水了!快!快上岸!”船老大高声喊道。
刘彻果断道:“所有人保护陛下,送陛下上岸!”
慌乱的人群稍微一定,簇拥着惊慌无措的姬泽向跳板走去。
刘彻却还持着箭,向四周逡巡。
【岸上有弓箭手,我有一种被瞄准的感觉。】李世民沉声,【这是精心准备好的埋伏。】
【姬琮干的?】嬴政问。
【是不是他已经不重要了。是也是,不是也是。】李世民提醒,【离姬泽远一点,对方的目标是他。我们只是被波及的。】
【死了才好,省事。】刘彻无所谓,退到相对安全的距离。
下一刻,燃烧的箭雨从岸上泼洒而来。
【终日打雁没想到被雁啄了眼。】李世民没好气道,【我居然也有被人用弓箭埋伏的一天。】
【这不是为了将计就计嘛。】刘彻轻松道,【所以现在怎么办?】
【跳水吗?可我不会水……】鹿鸣苦恼。
嬴政:【跳。】
李世民:【跳吧。】
鹿鸣幽幽叹了口气,捂着脸道:【我有一个坏消息,本来没必要说的,但现在不得不说了。】
【还能有什么坏消息?】李世民奇道。
鹿鸣唯唯诺诺地小声道:【我猜彻哥已经感觉到了……】
刘彻面无表情地脱掉斗篷,卷起袖子,准备在火箭的包围下跳水。
李世民怔了怔,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鹿鸣生无可恋:【我来葵水了。】
【……】
【……】
什么叫社死?
这才叫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