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皇宫,隐秘的地下溶洞。
刺鼻的血腥味在阴冷空气里弥漫,寒潭中央的棺材里,陆芸的尸体安安静静躺着。溶洞氛围压抑,南楚皇帝李元礼站在棺材边,脸色阴沉。
他默默地擦去嘴角的鲜血。
“我都说了,强行启动仪器很危险。”莫寻盘腿坐在地上,活动酸痛的手腕,一脸无奈。
李元礼沉默。
莫寻继续叭叭:“现在好了,你不仅没把沈薇带回来,还将她陷于危险境地。天下之大,沈薇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她可能会变成濒死的老人,即将上断头台的囚犯,甚至可能变成男人...你怎么找她?”
“沈薇已经是太后,她日子过得好好的,你何必非要破坏她的好日子?我要是沈薇,一刀戳死你得了。”
“你以为李元景是蠢货?自己老婆换了个芯儿,他肯定能察觉出来。”
莫寻很无奈。
她被关在逼仄的溶洞里,眼睁睁看着李元礼冒险,却无力阻止。
仪器本就不稳定,在运行过程中出了故障,导致沈薇下落不明。
李元礼站起来,黑金色的帝王长袍掠过地上鲜血。他缓缓擦去嘴角的鲜血,冷道:“天涯海角,也要将她带回来。”
莫寻:...
莫寻一脚把身边的石头踹进寒潭里。水潭里发出“咚”地脆响。
莫寻骂了句脏话:“张鹤安的基因果然有病!早知道当年就不睡他了!”
安静片刻。
莫寻眉头缓缓皱起来,心里划过一丝不安:“我失踪两年,他还没找来...莫不是出什么事了。”
——
——
庆国江南。
沈薇突发性晕厥,昏睡了一晚上。太皇太后担忧得不行,疑心是李元景暗中欺负沈薇,李元景有口难辩。
李元景彻夜难眠。
翌日天亮,晨光熹微,院子树梢传来鸟叫。
昏迷的沈薇慢悠悠苏醒,她睁开眼,眼前光景由模糊变得清晰。入目是华美的香云纱床幔,暗香浮动,床榻边靠着一个高大俊朗的中年男人。
李元景在床边守了一晚上,忽然听到床榻微弱的响动。
他瞬间睁开眼,和沈薇目光对视:“薇薇?”
“沈薇”眉心微动,唇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她似乎想开口呼唤李元景,可话到嘴边,忽然停住。
她并不知道,私下里原来的沈薇,是如何呼唤这位太上皇的。
是唤“太上皇”?还是唤“夫君”?亦或者还有其他的称呼?
所以她选择闭口不言,装作病情未愈的模样。
“薇薇,可有哪里不适?”李元景还未察觉到沈薇的壳子换了个人,他担忧地握住沈薇的手。
“沈薇”回想起当年沈薇的言行举止。作为大庆子民心中的贤德皇后,沈薇素来以温柔贤惠闻名。
于是,“沈薇”眼里流露出温柔,她轻轻回答李元景:“妾身没事。”
她的嗓音温柔似水,眼里藏着浓浓的爱意,和世间所有深爱丈夫的女子一样。
李元景的脸色瞬间变了。
...
...
南楚皇帝和庆国皇帝都内心不安,而在遥远的大陆临海小渔村里,沈薇还处于茫然的状态。
她环顾四周,自己在一个破败的渔村小屋里。四面墙壁破损,木窗户维修多次,只剩个木板歪歪斜斜扣在床边。门是一张破鱼皮帘子,清冷的风灌进屋子里,吹得沈薇越来越清醒。
“阿姐,喝、喝药。”鱼皮帘子掀开,黝黑干瘦的小少年捧着破碗,涩生生地走过来。
沈薇定晴一看,小少年手里的“碗”,是个巴掌大的贝壳儿,里面是一些黑漆漆的苦涩药汁。
沈薇茫然了。
她这是在哪里?
她不是在江南陪乐游逛灯会?突发晕厥,人晕倒过去后,怎么一睁眼就来到这个地方?
莫非在做梦?
屋子里很破,没有镜子。沈薇转过身,脑袋砰得往墙上一撞。
咚——
脑门剧痛,意味着这并不是梦。
黝黑小男孩似乎是吓坏了,他忙把贝壳碗放到小桌子上,眼泪汪汪过来抓住沈薇的手:“阿姐!你不要死,呜呜呜,就算你死了,吴王殿下也不会多看你的,呜呜呜。”
沈薇捂着剧痛的脑袋,她挣开小少年的手:“给我镜子。”
小少年红着眼,一溜烟跑出屋。没一会儿再掀开帘子进屋,手里捧着巴掌大的小铜镜碎片。
沈薇接过铜镜碎片。铜镜镜面模糊,隐约能照出她的脸。
是另一张脸,干瘦,微黑,眼睛很大,头发凌乱,模样勉强算是清秀。
看年龄,也就十五六岁。
沈薇放下铜镜,心里涌出一连串的脏话。她辛辛苦苦内卷二十年,终于能退休过上富贵奢华的好日子。好日子还没享受几天,居然又穿到另一个人身上!
难道她的往后余生,就要耗在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穿越上?
沈薇甚至有点绝望,看不到尽头的绝望。
可沈薇仔细一想,又感觉很奇怪。二十年前,她遭遇车祸来到这个世界,变成了王府里的丫鬟沈薇。当时她脑海里,继承了原主所有的记忆。
如今她变成一个瘦瘦的渔家女,沈薇脑海里并没有关于她的记忆。
“你先出去,我躺一会儿。”沈薇沉下脸。
黝黑少年似乎很怕沈薇,他磕磕绊绊道:“阿姐,记得喝药。”
沈薇闭眼,点头。
小少年离开破屋子。
沈薇生无可恋地躺回床上,一双眼毫无焦距,宛如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
辛辛苦苦二十年,一觉回到解放前,换做谁都无法接受。
沈薇不想奋斗了,她喃喃自语:“如果人生是一次次的重复,那内卷有何意义?我还不如直接躺平摆烂,死了就死了,反正死了还能继续重生。”
她毫无斗志地闭上眼。
躺平了一盏茶的时间。
沈薇一个翻身坐起来,拍拍自己的脸,气急败坏地骂自己:“根本躺不平!”
她就是卷王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