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装满鱼获的鱼篓从船上搬下,吸引住一众渔夫的目光,尤其是当最醒目的斑头鱼出现时,更引起小范围的议论声。

“这是谁家的船?碰上鱼群了吧?运气也太好了,呦,还有一条斑头!”

“不认识,看着怪眼熟,埠上有名有姓的好手就那几个,这船看着不像啊?”

“这不是阿水家的小舢板吗?那个癞子非要换的。”

“阿水是谁?”

“你忘了,梁大江家的小子,怪俊的那个。”

“他还活着?不是成孤儿了吗,我上次见他去借粮,人还被赶了出来。”

“嘘,人活得好着呢,瞎说什么呢?”

听到这话,在场的渔民们有些诧异,显然没想到一個孤儿居然能靠自己一个人活下来,真是罕见。

“呸呸呸,也是个苦命的娃,好在看样子也能养活自己,不容易啊。”

“咱们埠头,怕是又要出个好手!可惜,咋不是我家崽子,一点出息没有。”

渔民们感慨一阵,羡慕的同时议论几句,见鱼篓被搬进渔栏铺子,也就纷纷离开了。

孤儿难活,虽然独自活下来比较少见,但毕竟不关己事,凑个热闹罢了,难不成日后还有大出息?

另一边林宝松给鱼称重,算账:“加上斑头,一共是一百三十二文,算你一百三五如何?”

“给我一钱碎银加十文吧。”

“一钱碎银?”林松宝陷入思索。

近几年物价稳定,官面上给出的价格一两银子大约能换千枚铜板,不过银子保值,一千铜板肯定换不了一两银子,要一千一二才够。

一百二十五文换一钱碎银,是略赚的。

想到这林松宝便答应下来,将摸出的一串铜板收回,换成一粒碎银加十块铜板。

“收好。”

“嗯。”

走出渔铺,梁渠惯例来到脚店吃饭,依旧是老三样,边吃边思索。

“已经有二两三钱,还差四两七钱,就能凑够钱去武馆,要是每天都能攒一百文,那只需要两个月,但太显眼,要做也得有个提升过程。”

有了肥鲶鱼的帮助,梁渠每天鱼获比一般渔夫都要高,但前几天还每天三十文,突然拔高太吊诡,需要点适应时间。

至于为什么今天就突然卖了一百多文,谁没个运气好碰到鱼群的时候呢?

就像抓黄鱼,一次两次无所谓,次数多了,才需要一个合适的借口。

“另外马上秋末交税,税钱也是个问题,两个月完全不够,交不起税就要被抓去服徭役,娘希匹,狗日的封建社会。”

梁渠对自己的未来有着清晰规划,他必须去学武。

不仅是来此一遭看看世界有多大,也因为头顶悬着一个赵府。

狗日的老逼登,跟个达摩克里斯之剑似的。

梁渠恨恨地扒干净最后一口饭,结账后回到家中,躺倒在床上。

“要是能抓到虎头斑那样的宝鱼就好了。”

他想到隔壁埠头上月有人抓到过一条五斤重的虎头斑,在集市上被武师要走,卖出去足足三两五钱银子的天价。

这种鱼对熬炼身体有奇效,一条鱼可以省却武者月余之功,比之自己发现的宝植莲藕可能都更珍贵。

正当梁渠想着是不是花时间让六须鲶鱼找找看时,屋外忽然传来嘈杂声,但很快便停歇下来。

“哎,又有人吵架”

小地方便是如此,哪家哪户人家吵得大声点,就会被左邻右舍听得一清二楚。

梁渠心想自己以后有了钱一定要买大院子,十进十出,再来十个漂亮丫鬟,清一水腰细腿长,肤白貌美,端着茶水娇声娇气的请喝茶,也过老爷生活。

“嘭,嘭嘭。”

敲门声打断他的幻想,梁渠诧异起身,不会又是郑向吧?

“谁啊。”

“我。”

来者有些废话文学,梁渠却赶紧起身开门,他对这个声音记得太熟了,可不能忘。

打开门,梁渠只见陈庆江黑着脸将一个小布袋塞给自己,转身便走,话都不说。

“陈叔!这?”

梁渠都没追上,那背影已经回家,他只好打开布袋,里面居然是米粮,分量还不少,足有五六斤。

一瞬间他就都明白了。为了多卖些钱,陈叔每天都要走十几里路去镇上卖鱼,其为人也忠厚,怕是完全不知道他已有了养活自己的本事,只当自己生活依旧困难。

“这没必要的。”

梁渠叹了口气,一饼之恩可不敢忘。

没那一饼,他可能早就饿死在家里了,只因学武,秋税都要银钱,始终没来得及做点什么。

想必刚刚的争执,是陈叔和他的妻子?

梁渠很是羞愧。

陈庆江送完米回到家,家中氛围依旧沉默。

妻子阿娣坐在墙角独自生闷气,也不看丈夫一眼,只埋头理着线头,送米的事,倘若是平常,她倒也不是不肯,可小儿子前些日子害了病,病是治好了,积蓄也没了,秋后还要交税,那可是三个人的税!

这不是打肿脸充胖子吗?

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话。

屋内烛火跳动,将墙壁照成幽暗的红色。

许久,陈庆江蓦然起身,烛火被带起的风压压得一低,晃得阿娣差点扎到手,她愤然抬头,却不料身子突然轻了起来。

阿娣脑子一懵,羞恼至极:“你又要做什么?”

陈庆江抱着老婆,低头吹灭蜡烛,瓮声瓮气:“睡觉!”

“大娃二娃在睡觉呢!”

“两头小猪,怕啥?”

阿娣脑子一片空白,涨红着脸,哪还有先前的恼火劲。

对付女人,就该这样。

门口,听到屋内传来的动静,梁渠收回试图敲门的手,神色尴尬。

本想着夫妻二人为自己吵架终归是不好的,便想上门道歉,结果撞见这等尴尬事。

拎了拎手中的米袋,梁渠只能将其带回家中,等到日后再说。

接下来小半月,梁渠都在埠头上卖鱼,逐渐提升自己的每日鱼获。

从四十文逐渐上涨到八十文,主打一个年轻有为的捕鱼好手人设。

普通渔夫每日收入在六七十文左右,像陈庆江这样经验老道的壮年渔夫才能有八十文,仅极个别的好手能超过百文钱。

梁渠十五六岁,还是一个孤儿做到如此程度,埠头上见识过的渔民都很惊诧。

一时间他小有名声,收获了不少羡慕和嫉妒。

倒是有件事很奇怪。

近些天梁渠想到陈叔家去还米,几次都没找到人。

好像天一亮全家人都出去干活,每次都完美错过,匪夷所思。

按理说不应该,莫非阿娣姐也出去干活?家中没人要把小孩都带在身边?

梁渠怀揣着心思走到埠头,意外看到一个不想看到的人。

媒婆

他近两天的表现成功吸引到媒婆注意,三番五次上门想做媒!

“都说了我暂时没有成婚的打算。”

梁渠快步跳到舢板上,解开绳索,快速驾船离开。

那背影颇有些急匆匆的意味,岸上渔夫只以为是梁渠害了羞,纷纷嘲笑。

“别难为阿水了,他还是个雏嘞!”

“怕是还不懂女人的好哦!”

“可惜喽,不如介绍给我?”

“老光棍玩蛋去!”

梁渠没想到自己在埠头上展现“捕鱼天赋”后,居然成了相亲市场上的香饽饽,一连划船到见不到埠头,他才松了口气。

等到莲藕水域,他用船桨拍打水面。

体型硕大的猪婆龙缓缓浮出水面,见到船只后甩了甩尾巴,一对爪子搭在了船沿上。

梁渠见四下无人,拿上渔网和灌满空气的猪尿泡,潜入水中。

一人一兽,在水中寻找阿肥的身影。

梁渠每天的极限鱼获大约在一百五十文左右,可摆在明面上的只能有八十文,于是剩下时间都被他用来寻找宝鱼,肥鲶鱼更是不得空闲。

可宝鱼难寻,一连数天都没有发现,直到刚刚阿肥的精神链接传来消息,找到宝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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