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绕柱】:百分百miss所有刺杀。

【这是什么意思?】嬴政指着卡牌上那个绕着柱子跑步的Q版小人,不能说和他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但所有人一看就知道那画的是他。

毕竟那冕服,那长剑,那柱子……是吧?

【呃……】鹿鸣心虚地干笑两声。

【怎么还有外国字?这是一定会躲避刺杀的意思吗?】李世民饶有兴趣地联系上下文猜测道。

【显然是的。毕竟论被刺杀的次数,哪个皇帝能比过我们始皇?】刘彻挤眉弄眼。

嬴政不是很高兴,板着脸把卡牌收了起来。

鹿鸣安静如止水,默默地翻来刘彻的卡牌。

【封狼居胥】:虽非你的功绩,然离不开你的全力支持,所以对战游牧民族时胜率+50%】

鹿鸣解释了一下50%的意思,三个人同时表示了不满。

嬴政:【这不合理。封狼居胥非你之功。】

李世民:【我也觉得不合理。这明明是人家霍去病的功劳,你怎么好意思抢人家外甥的功?】

刘彻:【这也太不合理了吧?凭什么就加50%?我打匈奴的胜率难道只有50%吗?】

李世民斜了他一眼:【得了吧,仗明明是人家卫青和霍去病打的。你上过战场吗?杀过一个匈奴人吗?还好意思愤愤不平?】

【笑话,没有我支持,仲卿和去病有机会建立不世之功吗?】刘彻理直气壮,【一个强大安定富庶的国家,一个英明神武雄才大略的君主,才是将帅开疆拓土的底气。】

【脸皮真厚啊,这就夸起自己来了。】李世民感叹。

嬴政更不高兴了:【为何他的卡牌比我有用?】

【这个……呃……都是系统自动抽的,可能因为你们是偷渡,所以随机的卡牌都不是很好很准确……】

【哪里不准确?这不是很准确吗?秦王绕柱,名场面啊!】刘彻笑逐颜开。

【其实我也觉得这技能卡没用。】李世民把他那几张废物卡牌拖出来给嬴政看,【你看,云消雾散,韶光淑气,经邦纬国,松风水月,指佞触邪……没一个有用的。】

【让我看看。】刘彻挤进了他们中间,乐道,【嘿,这几张卡加起来,太适合春天去相亲恋爱了。营造一个春暖花开的氛围,显得自己聪明俊朗又正直~】

嬴政的心里稍微平衡了一些。

【刘秀的卡牌非常多,都是很有用的,不过关于打仗的那些都是一次性的,用完就废了。可能是系统对我们的限制吧。】李世民道。

不患寡而患不均,当大家对卡牌都不满意的时候,就相当于是都满意了。

鹿鸣老老实实地养伤中,等豫章郡的消息,对着系统商城的商品们眼馋流口水。

【我现在有2500积分。现在正是春耕的季节,都买种子怎么样?杂交水稻和小麦的优良种子,土豆,玉米,番薯,每种五百积分,没了。】

【你对这些新的粮食作物比较了解,你挣的分,自己做决定就好。】李世民温和道。

【其实是你和秀哥挣的啦。】鹿鸣不好意思。

【不要妄自菲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李世民笑道。

【咦~】刘彻抖落一身鸡皮疙瘩,【非得这么煽情吗?】

“将军,王逆的幕僚求见。”院外的毛众大声道。

“那就请客人进来吧。”鹿鸣整理衣衫,麻溜地从床上爬起来,从放空偷懒的葛优瘫立马换成正襟危坐。

毛众领着一个三十许的布衣男子走了进来,他一进来就找活干,熟门熟路地为鹿鸣洗茶具,泡一壶新的热茶。

幕僚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深深顿首。

“鄙人单良,洛阳谷梁人,不才被叛军裹挟,为虎作伥,罪该万死。幸有将军天降,诛灭叛军,还世间一个朗朗乾坤。将军大恩大德,鄙人万分感佩,思及过往不义,在下惭愧至极,现特来向将军谢罪,任凭处置。”

【老油条。】

【墙头草。】

【一肚子坏水。】

鹿鸣疑问:【那怎么处置?】

【都俘虏了,留着用呗。我手下的功臣好多都是俘虏来的。】

【一肚子坏水,只要不对着自己人就行。】

【留下来察看一番,以观后效。】

“你既然能做王有德的幕僚,想来是有几分本事的。然而你我初见,你要怎样让我对你更加了解和信任呢?”鹿鸣一手托着腮,眉眼含笑地看着她的俘虏。

单良抬起头,看了一眼毛众。

“他是我的亲卫,自己人,但说无妨。”鹿鸣坦坦荡荡。

单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好像下定了决心似的,踌躇了许久才开口。

“将军,是女儿身吧?”

毛众正烫杯呢,滚烫的开水差点泼他自己手上,还好眼疾手快,才没有烫伤。

“你在瞎说什么?”他脱口而出。

“怎么看出来的?”鹿鸣没用卡牌隐瞒,自然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只是从容淡定地笑问。

单良提起来的心稍稍放下了些。“男女之间天生的差异,不在皮相而在骨相。只要有心,自然是能看出来的。”

“王有德火烧洛阳城,可是你的主意?”鹿鸣漫不经心地问出诛心之论。

“绝无此事!”单良刚抬起的脑袋又低了下去,“鄙人虽贪财好色,然不至于毫无人性,洛阳尽是我的亲友,我又岂能献上如此歹毒的计策?洛阳尽毁,于我等庸民又有何等好处?”

【问他,王有德从洛阳抢来的财物在哪儿?】刘彻幽幽道。

鹿鸣照做了。

“王贼的三十万大军虽有水分,然一路辗转,耗费的粮草折损七八,剩余的都堆砌在豫章郡的军营,重兵把守。将军此番大破贼军,把贼人吓破了胆,那些残兵败将多半会向豫章郡逃亡,以期收拢财富兵马,再图另起炉灶。”单良低垂着头,说得诚恳,和李世民的推测差不多,鹿鸣便信了几分。

【比起金银财宝,档案资料更重要,问他,洛阳的档案呢?】嬴政道。

鹿鸣像个复读机一样,连语气和断句,也和嬴政仿佛,慢条斯理,咬字清晰,好像只是随口一问,但每个字都是审问。

“这……鄙人也不确定。”单良噤若寒蝉。

【不确定是什么意思?看你年纪小想糊弄过去吗?】嬴政冷笑。

“不确定是什么意思?看我年纪小,便想糊弄过去吗?”鹿鸣冷笑。

“鄙人不敢!实在是时局混乱,王贼在洛阳作威作福,横行霸道,到处敛财,花天酒地,滥杀无辜,使得全城都怨声载道,又无计可施。放火的那天晚上,王贼率先离开了洛阳,鄙人缀在后面,本想将东台的书册档案运走,但到那里的时候已经迟了。最重要的人口田地赋税等资料早已不翼而飞,被别人捷足先登了。所以鄙人也不清楚它们的下落。”

【萧何也干过这事,不过是从咸阳拿走的。】刘彻揶揄地看向嬴政,后者不为所动。

“洛阳当时在王有德的掌控下,谁能比你动作更快?”鹿鸣不解。

“鄙人虽不确定,但也有猜测的人选。”单良壮着胆子道。

“说来听听。”

“一则是将军您的族人,鹿远鹿修之,素有侠名,因公然写诗辱骂王贼被下了狱,那天晚上正巧也越狱失踪了。”

“修之啊……”鹿鸣想了想,记忆里是一个爽朗的青年,也是她的侄儿。

不是没有可能的。

“还有呢?”鹿鸣又问。

“也有可能是东台侍郎兰殊兰行简,他的身份,转移书册最为方便。”

“兰殊……”鹿鸣的脑子里勾勒出一个步履从容、面容模糊的身影来。她的记忆有所缺失,但印象里那是个很温柔可靠的人,行止有度,萧萧肃肃,宛如松竹。

【你认识?】李世民随口问。

【我认识。如果是他的话,应该不用担心。这些资料,迟早会回我们手里。】鹿鸣笃定。

【你自己记忆都不全,居然这么相信他?】

【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人就长着一张让人想相信的脸。】

【就像我家卫青?】

【比如房玄龄?】

【譬如王翦?】

鹿鸣盘问了单良一会,就决定暂时放他走了。像他这样被戎羌或者叛军裹挟的人不在少数,好死不如赖活着,各有各的难处,总不能赶尽杀绝吧?

单良临走之前,又道:“鄙人能否与将军单独说两句话?”

“你想干嘛?”毛众的眼神瞬间犀利。

“去外面等我一会,我给他这个机会。”鹿鸣很自信,就算这个文士模样的幕僚突然发难,空间里那几位可不会坐视不理。

毛众马上听话地退到门口,轻轻地带上了门。

“你想说什么?”

“王贼在洛阳时倒行逆施,鄙人不敢违抗,难免也做了些禽兽不如之事。想来若是将军从别处听闻,必会对鄙人产生厌恶,是以左思右想,提前告知将军。”

“说吧,我听着呢。”

“他放纵手下军马践踏农田,抢掠百姓财物,强抢民女淫乐滥杀,囚禁许多处子用经血炼丹……以及用弓箭肆意射杀无辜妇孺,玩所谓“狩猎游戏”,再把女子幼童的尸体煮成羹汤,分给左右宾客……不肯吃的人,运气好的会被下狱,运气不好当场屠杀……”

他又跪了下来,这一次不是为了前程性命,而是为了旁观所有灾祸却庆幸自己还活着之后,剩余的为数不多的那一点点人性。

他半真半假地认着罪,好像愧疚得不得了,其实不过是因为看出这年轻得过分的知州与王有德不是一路人,他必须与前任上官划清界限,来立一张投诚状。

世道就是这样,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单良这样告诉自己,可是却怎么都无法压下内心的不安。

年轻的将军安静地望着他,看得单良的头更低,脊背更深地伏了下去。

“所以,那些人肉羹汤,你也喝了?好喝吗?什么味道,说给我听听。”

封建社会的下限,总是低得令人发指,尤其是乱世。

“我、我也是不得已……”单良瑟缩了一下,巧言善辩的舌头仿佛打了结,呐呐不成言。

【像他这样的人多了去了,你不必放在心上。】李世民安慰鹿鸣,【你杀了王有德,也算聊以慰藉。不是吗?】

每当他为杀了太子建成而升起歉疚时,一想到李元吉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也死了,就觉得自己问心无愧。

凡事都怕对比,跟王有德一比,鹿鸣简直是个圣人。

“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可以既往不咎。接下来我打算清算绀州的田亩,按人口给百姓均田,轻徭薄役。无论鳏寡孤独,妇女儿童,都务必保证他们有土地可以耕种,而不是给士绅当牛马打白工。——这样的政策,必然会得罪既得利益者,尤其那些占了千亩良田却没交过什么赋税的老东西们,同样是一亩地,他们的地总是要比普通百姓的地更大更好,交的税也更少些。”鹿鸣不带什么温度地笑了,“而我,很不喜欢这样。你明白吗?”

“知州若是相信鄙人的能力,单良愿为马前卒,为知州效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单良马上表态,信誓旦旦。

“嘴上说说可不作数。我先封你为阳水县令,以这个县为试点,人口普查,均田清税。我这里还有一些海外来的种子,挨家挨户分发下去,跟百姓说,种新种子的田地,一分赋税都不收。那是政府对试验田的优惠政策,谁都不许从中贪污牟利。否则的话——”

【剥皮揎草,挫骨扬灰!】刘彻顺口接话。

鹿鸣被他带歪了,不自觉地也说了这句话。

单良看过王有德死不瞑目的头颅,对鹿鸣的话并不怀疑,忙道:“请知州放心,下官必竭尽全力!”

他停顿了一下,试探道:“倘若有豪族仗着部曲众多,不听下官的号令,多加阻碍……”

“毛众!”鹿鸣把亲卫喊了进来,“我有一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春耕在即,再好的种子也需要及时种进肥沃的土地里,得到劳动人民的精心照料,错过这个春天,可就没有足够的粮食来养活更多的人。

五龙山附近的县城,离绀州军的精锐最近,管你什么样的地头蛇,也得老老实实趴着,听官府的指挥。

“我给你拨一百个人,组一个‘锦衣卫’,负责整个阳水县的安保,上到八十岁老翁,下到田地里的一头牛,都整理成册,直接向我汇报。”

【锦衣卫……老朱要笑死了。】刘彻道,【你那些种子具体怎么种?收成怎么样?】

【据说很高,后世都不再为温饱发愁了。】李世民有点喟叹。

【那很好。】嬴政颔首。

鹿鸣把他们带到了一间上锁的库房,当着他们的面,打开了锁。

在她开锁之前,库房里其实什么也没有;但她这锁一开,库房里就多了几口袋种粮。

现下是春天,绀州的气候不适合水稻播种,除此之外,麦子、土豆、番薯和玉米都是可以的。

她写了个简单易懂的画册当说明书,一样一样地讲给他们听。

“这是土豆,长得像不光滑的鸡蛋,切成带芽胚的块状……种植前要深耕土地……如果有些家庭劳动力不够,我们绀州军全是帮手,每天都可以帮忙,风雨无阻……”

【一亩收成多少?】刘彻问。

“土豆亩产可以达到三千斤。”考虑到人力肥力的差距,鹿鸣取了个保守估计的值。

“多少?”毛众瞪圆了眼睛,险些破音。

“三千斤?”单良也惊了,“知州莫不是多说了一个零?”

“如果能勤快些,多施点肥,保证良好的土壤湿润,应该能更高。”鹿鸣道,“不过这需要大家的共同努力。”

“那这东西……好吃吗?”毛众满腹疑问,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不是不相信将军,实在是没见过……更没吃过……”

单良也想问,但估摸着毛众会开口,也就省了力气。

“等一会我拿几个土豆出来,给大伙试两口。等过几个月土豆丰收,就能大快朵颐了。”鹿鸣也很馋。

“那敢情好。”毛众蹲在这几个口袋里,亦步亦趋地看着她的每一个动作,牢牢记着每一句话。

单良不消说,都记在心里了。

“这是麦子,你们认识的,但这个麦种非常好,平均的话,亩产应该能达到一千……至少800斤。”鹿鸣还是把数据往下压了压。

就这个数据,也足以令人震惊了,比时下的麦子亩产至少高了三倍。

“这个金灿灿的是玉米,直接用锄头刨坑撒几粒进去,用土盖上,种好了也得浇些水……吃起来更简单,可以煮可以烤可以蒸,当主食也没问题……”

“真漂亮啊……”毛众小心翼翼地捧起一些玉米,饱满的金黄色好像在发着光,看上去非常诱人。

“不仅漂亮,而且好吃,种起来也简单,家门口刨几个坑,随便撒一把,都能收几口袋。”鹿鸣笑道,“相对来说,也比较耐旱。亩产大约……八百斤吧。”

“哇——”毛众张开的嘴巴怎么也不合拢,“如果这样的话,那连几岁小孩子也能种了。”

“是的,很方便。”鹿鸣点头,“最后这个是番薯,最为高产,亩产三千斤不是问题。”

她很谨慎地用了远低于现代亩产平均的数字,低了又低,就是怕达不到预期。

然而这些数字,已经像是天文数字,令人瞠目结舌,不敢相信了。

“多、多少?”毛众的手都在抖,倒吸一口凉气。

“知州所言,都是真的?”单良惊疑不定。

“自然。实践出真知。以我们的阳水县为试点,三到六个月之内,该有的结果也就都有了。”鹿鸣拍拍手,“毛众你陪单县令走一趟,拿上我的手令,从县衙抽几个得用的人,我们下午开个会议,详细介绍一下种植方法和注意事项。开会的时候,顺便尝一尝它们的味道。——相信我,你们会喜欢的。”

“原本的县令呢?”单良多问了一句。

“剿匪不力,殉职了。”鹿鸣叹了口气,“如今的匪患猖獗得很。”

“还好有将军在,现在方圆几百里,再没有比这儿更安全的地方了。”毛众昂首挺胸,与有荣焉。

“这都是你们的功劳。”鹿鸣道,“论功行赏的时候,家属都能分得田地,悄悄和你的战友们说一声,发下去的种子让家里人好好种,三五个月之后,必然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我等相信将军,将军从来没有让我们失望过。”毛众斩钉截铁道。

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鹿鸣舒了一口气,继而略微诧异于空间的安静。

【我做的有哪里不好吗?】

【没有。我们只是在好奇这些食物的味道。】李世民道,【一直都听说未来的食物五花八门,每个人都能吃得饱饭,还能挑剔味道,只是没机会见,不曾想在你这里圆了一点念想。】

【那个玉米肯定很好吃。】刘彻道。

【是因为它好看吗?】鹿鸣笑,【我等会儿去厨房搞点好吃的,你们要轮流尝尝吗?】

【那必须的。】刘彻第一个响应,【香火祭祀什么的,到底隔了一层,哪里有亲身体验来得香?】

【你的伤怎么样了?】

出乎意料的,问这话的是气度最沉凝的嬴政。

鹿鸣几乎有些受宠若惊,忙道:【已经不怎么疼了。】

【有些事指挥别人去做就行了,凡事亲力亲为,反而是愚钝。】

【嗯嗯,我知道了。】

她乖巧地应声,招呼人过来,取了一篮子玉米土豆和番薯,兴致勃勃地指挥厨娘,做了一桌美食。

毛众和单良带着县丞主簿捕头过来的时候,正好赶上这一顿前所未有的大餐。

刚蒸出来的番薯一掀盖子,香飘十里,绵软香甜,入口即化,根本不用咀嚼,抿一口在舌尖尝尝,满腹都是甜蜜软糯的香气。

土豆更妙,怎么做都好吃。土豆泥洒一点点盐末调味,香滑细腻,非常管饱,很适合要干农活的普通人家。

若是加上肉炖煮,红烧肉炖土豆的香气,能把天上飞的鸟儿都吸引住,没有一个吃了不赞不绝口的。

土豆炖得极为软烂,浸满了汤汁和肉香,和五花肉彼此成就,香气浓烈扑鼻,浇在米饭上能多吃两碗。

玉米磨成粉,下了一大锅稀饭,加了两个番薯进去,于是连稀饭都是回味无穷的甜香。窝窝头在后世都算粗粮的,但金黄喷香的样子,只要碰一碰,就连手指上都会留下玉米的香味。

最受空间里几位喜爱的是炸薯条,他们每样菜尝了两口,最后吃得最多的就是炸得外酥里嫩的薯条,看起来焦香酥脆,内里却又软软糯糯的,口感非常神奇。

毛众吃得风卷残云,连盘底的汤汁,都拿馒头蘸了个精光,把盘子舔得发亮,然后偷偷摸摸留了包薯条没舍得吃,带回家给弟弟妹妹。

不只是他这样,其他人也忘了要在鹿鸣这个上官面前维持体面,大口大口地啃着烤玉米,一粒都舍不得浪费,不小心掉到桌上的都捡起来吃得干干净净。

还好是分餐制,每人一份,不然怕不是得打起来。

新种子的科普和宣传,第一阶段取得圆满成功。接下来就是开辟试验田,让优秀的种子在农田里遍地开花,等春风、太阳、雨露和河水一起见证丰收的硕果了。

处理好这件迫在眉睫的事,鹿鸣回了一趟九江城,本想带上姜三娘,她却说等考上了再去吧,省得撞上自家人尴尬。

——撞上未婚夫一家,更尴尬。

姜三娘没有提到这个,鹿鸣也心里明白,顿觉之前考虑不周。

“祝姐姐好运,一举夺魁。”

“承你吉言。”

鹿鸣高高兴兴地骑马回家,一路上的好心情都在家门口戛然而止。

鹿冲之早早地等着她,给她通风报信:“出大事了。白马书院的山长,誉满天下的明德公,来家里兴师问罪来了。”

“啊?问的什么罪?”

“还不是你这个科举考试,居然说不限男女,连商人和贱籍都能考……这,这外面物议纷纷,学子们义愤填膺,闹得不可开交。山长亲自登门,专门等着斥责你呢。”

“让女子考个试就紧张成这样?那要是让女子当官上朝、封王拜将,他是不是得气死?”

【一个两个的属于特例,大家都知道是特例,动摇不了己身的利益。但是数量一旦多起来,成了惯例,考场和官场上一半都是女子的话,那当然会有很多人反对。】刘彻分析道,【他们是怕成为惯例,所以这个口子绝不能开。】

鹿鸣冷笑,正要进门和那德高望重的校长老头理论理论,李世民却建议道:【你要不换个女装,保证事半功倍,能把这老头给气死。】

【好主意!】刘彻鼓掌,【建议让我来,我可擅长气人了。】

【还是让始皇来吧,他对老头有特攻。】

【?】嬴政刚转向他,耳边就响起了刘彻的聒噪,【他又不会吵架,到时候骂不过那老头咋办?难道让你去打?人家一大把年纪了,别死鹿家,这可八张嘴都说不清了。】

【这是什么话?我又不是只会打架。】

【可不是嘛,你还会哭,等会吵不过,哭给这白胡子老头看,呜呜呜……】

【胡说什么?谁只会哭了?】李世民撸起袖子。

【除了你还能是谁?说归说闹归闹,可不许动手啊……】

【我不动手,我动脚!】

【嘿,打不着,略略略……】

【好吵,我去。】嬴政听得头疼,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们的小学鸡吵架,和鹿鸣知会了一声,上了她的身。

刘彻偷偷向李世民挤了一下眼睛,用口型道:【还得是你啊,如果只有我的话,他根本不会理的。】

【毕竟,谁不想看始皇穿女装呢?】李世民无声微笑。

鹿鸣悄咪咪举手:【+1】

鹿家最近一直很热闹。自顶梁柱倒下后,整个九江城都在观望鹿家的一举一动。

按理说,知州病逝,朝廷该派新的知州来赴任才是,但是朝廷现在自身难保,长安沦陷,战火连绵,哪还有精力来管绀州的事?

那么依传统的宗法制,新任的知州从鹿家选,也是理所当然的。

鹿家诗书传家,庭院打扫的仆役都能对几句诗经,家风清正,无论男孩女孩都得读书识字,静以修身,俭以养德。

这本来是很好的,只是恰逢乱世,礼乐崩坏,贼子横行,难免使人烦忧恐慌。

鹿青梧病重的那段时间,身为鹿家年纪最长的老人,鹿翁夜里时常睡不着觉。

“呦呦回来了吗?”

“还没有。”

“大约走到哪儿了?”

“不清楚。兴许快到尧州了。”

“希望上天保佑,让这孩子平安归来。”

鹿青梧心心念念的女儿没有如期归来,他最终遗憾地在雨夜撒手人寰。

鹿翁一大把年纪,自以为也看透了生死离别,可还是为这份遗憾落下泪来。

那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小姑娘,他自然也希望她能在乱兵之中保全自身,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所以,面对族里纷纷扰扰的异议声,鹿翁选择充耳不闻。

“一笔写不出两个鹿字,呦呦虽年轻,然名正言顺,我鹿家子弟不得妄言妄听,谨言慎行,一切听呦呦调动。”

“就算呦呦想开放藏书阁,任人取阅?”鹿冲之问。

“她要开,便开好了。只要别把典籍弄坏了就是。藏书阁里,本就有许多,是她父母增添进来的书。——她如今是鹿家的主事人,有这个权利。”鹿翁轻描淡写。

“呦呦还说要举办科举,无论何等出身性别,都可以参考,择优录取,封卷糊名,甚至还有什么武举,算科,织院,工院……”

“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也无甚不好。”鹿翁混不在意,“难不成你们怕与那些贩夫走卒同场竞技?”

“我们怎么会怕?”鹿冲之道,“读了这么多年书,又有家中长辈教导,要是考不过那些散路子,岂不是该一头撞死?”

“你呀,心浮气躁。”鹿翁摇头,“即便输了又有何妨,静下心来继续用功,一心一意做学问,总会有所收获的。读书习字,本就是为了让自己平心静气,增长见闻,宠辱不惊。得失之心,莫要太重。”

“孙儿受教了。”鹿冲之拱手,“不过族内的意见可以忽略,外面的物议可沸反盈天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鹿翁捋了捋胡子,“好在呦呦这场仗打得实在漂亮,也能堵住悠悠众人之口,不再提起她一会男一会女的荒唐事。”

白马书院的山长崔冼,与鹿翁也算故交,如今拜帖上了门,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等一会客人入门,由我来招待,你们这些小辈礼数要周到些,不可急躁。尤其是你。”鹿翁叮嘱道,“呦呦今天也该回来了,你去迎一迎,提前知会她一声,能避就避,莫要多生事端。”

“您看她像会避的人吗?”鹿冲之嘀咕了一句。

鹿翁还真拿不准了。两年没见,那孩子变化很大,几乎像换了一个人似的。那些小姑娘家家的惫懒爱哭、精致的淘气,都化为遥远而完美的少年英才的形象。

他心有疑问,只作不知,静候雏鹰归来。

崔冼来者不善,三两句寒暄之后,就露出盛怒的气色来。

“这所谓科举,可是得了你的首肯?你们鹿家这手笔,未免太大了吧?”

“小孩子不懂事,过家家的游戏罢了,明德不必放在心上。”鹿翁笑眯眯和着稀泥。

“小孩子过家家?”崔冼吹胡子瞪眼,“他如今任绀州牧,领一州之军,刚打赢了一场胜仗,便以为自己天命加身了?小小年纪,好高骛远,竟想出这等荒谬绝伦的法子来搅乱整个绀州。你怎么能纵着他如此胡闹?”

“明德消消气,来,喝杯茶。”鹿翁还能说什么呢,不过是让晚辈奉茶,心平气和道,“刚采的雨前龙井,用的是旧岁的梅花上雪,清香沁透,最是温润而泽。”

“你还有心情喝茶?”崔冼越发恼了,从袖子里抽出一份卷起来的报纸,啪的一声,拍在桌上,“你看看这个什么‘绀州时报’,你家孙儿发明的口舌利器,闹得满城沸沸扬扬,连山里砍柴的都拿着一份,问学子们女娃也能考织院拿薪水,是不是真的?”

这份报纸鹿翁当然看过,甚至就是在鹿家的书肆印刷,一堆一堆发出去让报童低价出售的。城里一文钱一份,城外免费送。

这是鹿鸣拜托他做的事,做叔公的当然不能叫她失望。

“乱世之中,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者多矣,女子体弱,尤为贫苦,能多一条出路养家糊口,又有何不可呢?”鹿翁叹息道。

“如果只是小打小闹也就罢了,女工之事,本就多是女子在做,没什么妨碍。然而——”崔冼把报纸摊开,指着上面的考试项目和规则,咄咄逼人,“乡试,县试,州试,层层筛选;明经,进士,武举,算学,工科,农学,商学,天文地理……每日一考,不限年龄,不限性别,不限出身,连那下九流的屠夫娼妓之子女,都可以鲤鱼跃龙门,与圣人子弟同台竞技,一朝为官,这不是侮辱是什么?”

“也……谈不上侮辱吧……”鹿翁干咳一声,有点心虚地端起了茶杯,“如今局势乱的很,正是用人之际,难免有些病急乱投医……”

“我看他不是病急乱投医,是数典忘祖,离经叛道!自古以来就没有这样的先例,居然大言不惭公然鼓励女子考试当官,这不是牝鸡司晨是什么?”崔冼怒极。

“好一个‘牝鸡司晨’!”门外传来清悦却冰冷的声音,带着一点压抑的怒气和冷笑,如雷霆一般划破天际,虽还没听到雷声,却已可以预想到那种胆震心惊。

崔冼闻声望去,几乎呼吸一滞。

来人逆着光,身姿挺拔,跨门而入,明明十分年轻,却给人一种渊渟岳峙的沉稳之感。

杏黄的袖口绣着古典的回字纹,朱红的下裳本该如晚霞满天般明丽绚烂,但所有鲜艳的色彩都被玄色的大氅给压了下去,一眼看过去,几乎要忽略这人隽美绝伦的眉目,只惊叹于对方独一无二、尊贵雍容的气度。

崔冼活到这把年纪,曾做过多年的国子监祭酒,自以为遍览大周显贵与英才,然而如今却被这气度摄人的晚辈给镇住了,迟了一瞬才发现她做女子装扮。

“你是……”

“晚辈鹿鸣,忝为绀州知州,听闻明德公大驾光临,特来聆听圣训。”嬴政不咸不淡地开口,客气话说的极为敷衍。

“你、你、你是女儿身?”崔冼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厥过去。

鹿翁也吓了一跳,不明白鹿鸣这是闹哪一出。

“明德公方才说,牝鸡司晨,可是在讽刺于我?”嬴政正面开大,“却不知这是明德公一个人的意思,还是白马书院以及整个崔家的意思?”

【来了来了,我最爱看的环节~】刘彻变戏法似的拿两袋零食出来,抓一把瓜子,边嗑边吃瓜,【我最讨厌这种唧唧歪歪的老头子了,不管想干点什么,都要在我耳边吱哇乱叫,没用也就算了,还不安分,老想搞点大新闻。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老实搁家带孩子不好吗?非要出来惹人嫌……】

【你老了的时候,你儿子闺女兴许也是这样想的。】李世民戳他肺管子。

鹿鸣捂着嘴,噗呲一笑,不敢吱声,但敢看笑话。

“你既是女子,便不该欺世盗名,领一州之地,这不符合朝廷法度!”崔冼毫不退让,起身与嬴政辩驳。

鹿翁只好也跟着站起来,无可奈何地叹气。“明德兄切勿动怒,时局动荡,逆贼猖獗,这也是一时情急无奈之举……”

“你们鹿家儿郎是都没有脊梁骨吗?才让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姑娘去领兵作战?传出去世人还以为我们绀州无人了呢?鹿家若是后继无人,还是尽快退位让贤,省得贻笑大方!”崔冼怒斥。

【图穷匕见了。】刘彻一语双关,【我就说这老登肯定不怀好意。】

【所以说我一开始才会犹豫的……女孩想坐稳这个位置也太难了……】鹿鸣嘟囔道,【哪怕我什么错都没有犯,身为女性本身,就已经足够被舆论攻讦了。】

“敢问明德公,白马书院多少学子?”嬴政不动声色,负手而立。

“……五十许人。”

“崔家呢?”嬴政漫不经心道,“清河崔氏,可是名门哪,沾亲带故的,三五百众总是有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崔冼察觉不妙。

“启元北狩,京都失陷,戎羌作乱,灾荒连年,洛阳付之一炬,中原遍地狼烟,百姓易子而食……而你,身为书院山长,不知教育学生修齐治平;身为世家之主,又不知该众志成城抵御外族入侵,只知道倚老卖老,以势压人,过河拆桥,损人益己……我刚刚解了绀州之围,你就急不可耐地来摘桃子。像你这样自私自利的人,怎么配读圣人书、传圣人训?我尊你一声明德公,却不知你‘明’在何处?又德在何处?”

嬴政毫无异色,不温不火,端是好气度好涵养。

“倘若白马书院和崔家都是阁下这般不分轻重的利己主义者,只知道争权夺利、误国误民,还不如趁早离开绀州,去塞北修长城……”

嬴政话还没说完,崔冼气得满脸通红,一口气没吸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

【??】

【碰瓷啊这是!始皇都没有开骂呢!一句脏话没说!我要举报这老头碰瓷!】刘彻愤愤。

【等等,那屏风后面有人,你们注意到没?】李世民敏锐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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