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家。

褚家人刚吃过晚饭,碗筷都还没来得及撤,褚家父母就被褚琬的话惊住了。

惊的同时还夹杂着欢喜。

褚夫人问:“你真想通了?”

褚琬点头。

“任谁人都行?”

“总不能是歪瓜裂枣吧?”

“你这孩子,父母还能害你?你自己瞅瞅,往回给你相看的那些,哪个不是一表人才的公子?家世好,人品好,模样也好,偏你还各种挑剔,现在好了...”褚夫人逮着机会数落一顿:“如今你想通了,但那些优秀公子们都已经定下人家了。”

“那就再找呗,京城这么大,三只腿的难找,两只腿的比比皆是嘛。”

褚琬话一落,就被她母亲拍了下。

“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好人家的公子也跟姑娘一样,那得提前请媒人上门说项,你以为都等着你呢,也不看看你这德行,自从入了大理寺做官,整日不归家,性子野成这样,哪家夫人还敢要?”

“再说了,往回相看的那些你瞧不上,这下好了,依你这年纪,能与你相看的要么是娶不着媳妇的,要么就是年纪比你小许多的。”

“年纪小的就年纪小,”褚琬无所谓:“小五六岁都不成问题。”

“姐姐,小五六岁的还在上学呢。”阿圆在一旁小声提醒。

褚琬立马瞪过去:“吃你的果子,别插嘴。”

“你还好意思凶你妹妹?”褚夫人指着阿圆:“你看你妹妹,每天乖乖巧巧读书,下学了也是待在自己屋子刺绣,从不忤逆父母。咱们家虽说是小门小户,但养女儿也是照着大家闺秀来的,你看你,哪有什么大家闺秀的样子?”

“......”

褚琬看了眼装乖的阿圆,心想,她下学回来,哪里是待在屋子里刺绣,根本就是偷偷......

想起七夕那日在街上遇到的事,想了想,她还是忍下来。这种事她不好跟父母说,毕竟八竿子打不着,且以后也说不准,说了只会让他们白担心。

褚琬斜睨过去,眼神警告。

阿圆立马低头老实吃果子。

褚夫人斥道:“你这么看着你妹妹作甚?我问你,如今你想通了,想相看什么样的?把你的要求说出来,省得到时候安排了你又不满意。”

“我没什么要求。”

“没要求?”褚夫人狐疑。

褚琬道:“就是没要求,年纪大年纪小没所谓...”说着,她想了下,还是提了个要求:“那就寻个长得好看的人就行,越好看越好,其他的不重要。”

“......”

褚夫人被堵得不行,她这女儿在国子监读过书,说起来也是有眼界有学识之人,没想到在择夫君方面,居然会这般肤浅。

怕她再逆反,褚夫人耐心教导道:“男人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你看你爹爹,当初也是凭那张脸......”

“嗯咳——”受无妄之灾的褚大人立即提醒:“夫人,这是在说琬琬的事。”

褚夫人剜了自家夫君一眼,继续跟褚琬道:“容颜辞岁,早晚也要凋零,唯有才学品性才能长久,依我看也不全然看脸。”

“反正母亲看着办就是,”褚琬没什么心思讨论这个话题,赶紧喝完茶,起身告辞:“女儿先回去了。”

“对了,”她转身:“若是能尽快安排相看就最好了。”

褚家父母目送她离去,互相狐疑地对视了眼。

褚大人道:“琬琬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转性子?”

往回给她安排相看,她是各种借口,死活都不肯去,为此还一度跟父母闹得僵。

褚夫人也觉得奇怪得很,她这阵子正愁这事呢,竟不想今日吃饭时,女儿就主动提了。

百思不得其解,夫妻俩转头去看一旁吃果子的阿圆。

阿圆停下动作,摇头:“我也不知道,兴许姐姐是看她的两个好友都有了归宿,有些羡慕?”

.

离开正院的褚琬,站在岔路口望了望天边晚霞,郁闷地吐出口浊气。

也不知这个法子能不能有用,之前宋盈给她出主意,让她将计就计同意相亲,一来顺了父母心思,二来也是想试探试探贺璋的心意。

法子固然好,可若是贺璋根本就不在意的话,又当如何?

唉!

喜欢一个人真麻烦!

“姑娘为何叹气?”婢女跟在身后问道。

“没什么,就是吃饱撑得慌。”褚琬抬脚往小院走,走到一半,又忽地回头:“你去把我的马牵来。”

“姑娘还要出门?”

“嗯,去散散心。”

褚琬当了女官后,领得俸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买了匹马。有了马后,她生活就开始变得自由起来。

出门不用再跟母亲借马车,每日上职下职自己骑马,偶尔得空了,还会出城跑马。

眼下天色还早,她心情烦躁,一路策马往西,打算去湖畔散散步。

秋日晚霞裹着黄昏暮色,落在湖面上,染得天地一片绯红,景色极美。

褚琬站在树下赏景,百无聊赖地挥着马鞭。

远远地,她看见湖中央有只小船缓慢地行来,而且.....她仔细打量,好像船只在往下沉。

一只船桨慌乱地滑动着,显然那人毫无章法。

褚琬抱臂歪着头旁观,等船只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沉时,才看清船上的人。

是一位着月白色长袍的公子,约莫二十左右的年纪。那人显然是第一次撑船没什么经验。

她看着他狼狈地挣扎了会,最后忍不住喊道:“公子?可要帮忙?”

那人显然没想到身后还有个女子,神情顿时更狼狈了。狼狈中还带着点羞赧,连脖颈都是红的。

他赶紧放下船桨,欲站起身斯斯文文地作揖,但显然条件不允许。因为船只一直在往下沉,他两只脚已经没入水中,且还站不稳。

将将弯了个腰,就踉踉跄跄地往一边倒,然后——

“扑通”一声,落入了湖中。

她心情复杂了会,朝四周打量了下,见没有人,才挽起袖子跳入湖中救人。

等把那公子救上来了,他呛了好几口水缓了许久才开口说话。

“多谢姑娘相救,敢问姑娘芳名......”

褚琬连忙摆手:“不必客气,你就当是你自己游上来的吧。”

说着,她整理了下,就打算离开。

“姑娘,”那人爬起来,追着她:“在下吕致桓,乃靖海侯府的亲戚,刚来京城不久,今日随表兄们来此游湖,不小心走散。适才船只漏水,若不是姑娘救我,我恐怕命丧湖中。姑娘仁善,救命之恩,在下铭记在心,还请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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