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驹过隙,恍惚间,半月有余。

这段时间,苏凌过的倒也惬意。

司空府无事,他也不用每日再去。

济臻巷各项救灾事宜按部就班,他每日早上起来,去逗逗那个叫做阿楚的小家伙,然后中午再去杜记羊肉馆帮个忙。

下午回到不好堂瞧瞧病,开开方子。

夜色初霁,他便早早休息了。

他也想着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将养自己的身子。

望仙丹的事情,他未放在心上。

只是到了临近日期,他才忽的想起还有这档子事。

心中叫苦不迭,可是他也没有解药,只能束手无策。

可是第二日他起来,便发现自己的桌上放着一个小包。

苏凌打开来看时,正是后续两月足量的望仙丹。

苏凌不知道这玩意儿为何会出现在他的房中。

只是隐约觉得那个神神叨叨的浮沉子,在及时供应他丹药这件事上,倒也靠谱。

虽然知道这东西有毒,可是在未找到解毒的方法之前,他只有一直吃这玩意,别无他法。

苏凌算了算日子,蓦地发现。

龙煌诗会之期已然越来越近了,算上今日,只有五日了。

怪不得杜恒昨日从街上回来,对自己说街上好热闹,过了数家不同旗号的军队车马,一个比一个豪气。百姓纷纷列于街道两旁观看议论。朱雀大街一天来就未曾消停过。

苏凌问他是谁,他只说认得一个沈字,一个刘字,其他的他也不怎么认识。

苏凌细细想来,那沈字,应该就是大晋当朝大将军、渤海侯沈济舟了。

苏凌暗想这沈济舟麾下还是有些有本事的人,沈济舟如此大张旗鼓的进京,而非遮遮掩掩、不动声色的突至京都,定然是他幕后高人的手笔。

无他,若是遮遮掩掩,就算封锁消息做得再好,依照暗影司的能力,也能将沈济舟所行线路打探的清清楚楚。

萧元彻定然不会放弃这个沿路截杀的好机会,怕是沈济舟到不了京城,已然去阎罗殿报道了。

可是他大张旗鼓的前来,又有五百精锐随行,萧元彻就是想对他动手,也只能想想罢了。

据说沈济舟的五百精锐唤作长戟卫,皆是清一色的长戟骑兵,便是对上憾天卫也不遑多让。

萧元彻谨慎,这种无把握的事情,他是断然不会做的。

至于那个刘姓旗号的,当是扬州刘靖升的人马了。

这刘靖升比起沈济舟,在萧元彻心中便多少有些无关紧要了。

萧沈对峙,这个当口上,萧元彻不会再去惹那刘靖升去。

苏凌心中却还是有些疑惑,便出口问道:“有钱么?”

“钱?什么钱?铜钱还是银钱?”杜恒疑惑的问道。

合着,自从杜记羊肉馆开了之后,只要提到这个钱字,杜恒便两眼放光。

“大官出街,还发钱的么?”杜恒一脸不甘道,“我却没见到一枚铜板的......”

苏凌一时无语,只得摇摇头道:“你还是在家里数钱的好,我出去溜达溜达......”

他问的是那个荆南侯,钱仲谋。

杜恒哪里明白。

苏凌觉得,钱仲谋既然来了,那红芍影岂能不来?

苏凌披了大氅,随身携了短匕,朝着朱雀大街溜溜达达的去了。

问相思已断,他眼下也不知道求谁去打造一件趁手的兵器,只得又将以前用的短匕拿了出去。

苏凌一路溜达,天气越来越暖,道路两旁的店铺皆开门迎客,还有不少的小摊贩也集中在路边。

龙台又恢复了以往的繁华熙攘。

苏凌刚来到朱雀大街之上,便听到有人喊道:“李大家马上过来了,快去看看啊......”

朱雀大街人潮皆往一个方向不断涌动,苏凌被人推搡着,也不觉的朝人头涌动的方向去了。

李大家又是哪个?

前番有王仲素王大家,这次怎么又冒出一个李大家来?

苏凌暗想,这大晋乱世,倒不妨碍大家辈出啊。

苏凌疑惑之间,便向旁边看起来也是文士打扮的男子开口问道:“这位兄台,可是也要去看看李大家么?”

这文士便走便瞥了苏凌一眼道:“这是自然,这当口在朱雀大街上的人,应该都是冲着李大家来的。”

苏凌边紧跟他的脚步便道:“李大家是哪位,很有名气么?”

那文士闻言,忽的停下了脚步,似乎看怪物一般看了看苏凌道:“你可是大晋子民?”

苏凌先是一怔,随即笑了笑道:“这位兄台哪里话来,普天之下的众生,哪一个不是大晋子民呢?”

这文士方才嗔怪道:“那你竟然不知道李大家盛名?”

苏凌闻言,满脸不解道:“李大家很有名气么,比司空三子萧思舒和王仲素王大家还有名望不成?”

这文士见苏凌这般相问,似乎是真的不知道,这才点了点头,耐着性子道:“大晋诗文江山,若不算已然仙人的离忧山轩辕阁,乃天下三分。其一便是司空三公子萧思舒,其二便是王仲素王大家,其三就是这李大家了。”

他顿了顿又道:“虽然王萧并称,但是两个人的诗文才情加起来,才隐隐可以与李大家略争风采啊。”

苏凌闻言,也是一叹道:“哦,李大家这么有才情的么?”

这文士嘁了一声道:“何止是有才情,诗文江山,李大家诗文风流,就如天上谪仙人一般,萧与王,不过是人间风华罢了。”

苏凌闻言,淡淡一笑,似乎觉得有些夸大其词了,笑道:“李大家真就这么厉害。”

那文士面露向往敬仰之色道:“李大家,李知白,天下皆知,你可知人间有两句诗,便是颂的李大家风采啊!”

苏凌摇摇头道:“还请兄台不吝赐教。”

那文士一捋胡须,吟道:“一咏惊天地,再咏泣鬼神!便是形容李知白的,试问哪个大才能够做得到呢?”

苏凌差点就是一句雾草,这什么李知白真就那么夸张的么?

文士见苏凌一脸惊骇,哈哈大笑道:“李知白有桩往事,想必老弟不清楚吧。”

苏凌摇摇头道:“还要兄台受累细细诉说了。”

文士脚步不停,边走边道:“你跟紧我,我细细与你讲讲。”

苏凌点头,两人并行。

文士这才娓娓道来道:“想是五年之前,大晋王大家和萧三公子声名还不显,当时诗文江山齐名的,只有两人,一个便是如今登峰造极的李大家,李知白了。”

苏凌点点头,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道:“那另一位又是何人呢?”

文士看了苏凌一眼,好像觉得眼前这少年真就有些白痴了,这才又道:“另一位,姓杜,名杜残月。”

苏凌又是满头黑线,一个李知白,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又出来一个杜残月。

文士一脸神往道:“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李杜二人,无论如何也是要较个高下的。于是五年前,仲秋月圆之夜,两人约在大晋第一高山——天绝山纵横顶上一较高下。你猜结果如何?”

苏凌自然不知,忙问道:“如何?”

文士一笑道:“两人对峙五日,杜残月成诗五千余篇!”

苏凌闻言,大惊失色道:“什么?五千余篇......这也太恐怖了吧!”

文士点点头道:“这五千余篇,便是放在现在,杜残月也是震古烁今的存在了,可还是略逊李大家啊!”

苏凌闻言,叹息道:“不会吧,五千多篇诗文,竟然还略逊李大家?那李知白到底有多强悍!”

文士哈哈大笑,仿佛这事情是自己做下的,叹道:“李知白五日成诗六千余篇啊!”

雾草!这还是人么?六千余篇,五天!!

真是谪仙人啊!

文士说完,脸上稍显落寞道:“只是遗憾啊,自从这场较量切磋之后,杜残月似乎元气大伤,如今只留下了这个传说,似乎从此销声匿迹了,只有李大家诗文耀千古,可惜了当年李杜双子星啊!”

苏凌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如此看来李知白真就当得起一咏惊天地,再咏泣鬼神之誉了。”

文士也点头叹道:“何止当得起,有过之而无不及也!”

不过他却忽的有些迷惘,似自言自语道:“不过,最近一段时间,倒是冒出了一个后起之秀,似乎颇有直追李大家的趋势啊。”

苏凌闻言,更是大奇道:“哦?这又是何人呢?”

文士这才叹道:“此人年纪轻轻,我亦未曾见过,只说是个郎中,诗文虽少,似乎只有两诗一文,但却句句精妙,才气难掩啊。”

苏凌闻言,心中已然明白了八九分,不动声色道:“但不知道是哪两诗一文,这位尊姓大名啊。”

文士忙道:“诗一名《梦江南》,一名《春江花月夜》,至于文嘛,题目不太清楚,但却有名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发人深省。这位后起之秀,姓苏,名凌。”

苏凌一阵哑然,老脸一红,正不知如何接话。

那文士又看了一眼苏凌,觉得他呆傻中倒透着实诚,结伴同行,或者以后多多相处,开心解闷也是不错的,这才开口问道:“不知这位小兄弟姓甚名谁啊?”

苏凌忽的冲他呲牙一笑,附在他的耳旁低低道:“小弟不才,便是那个苏凌了......”

说完,苏凌蓦地消失不见,只留下这位仁兄,在风中独自凌乱。

人群如海,越聚越多,如潮水一般朝朱雀大街涌去。

人群过后,只有一个人还立在一片空荡的街头。显得有些突兀。

再看那人,似乎颇为不屑的朝着人群嘁了几声,翻了翻白眼,颇没好气的自语道:“又不是长相俊俏的小女娘,一个大老爷们儿有什么好看的,道爷是当年语文没学好,学好了,将那些之乎者也背出来,有他们什么事呢......”

“都给道爷一边玩泥巴去,啊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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