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熊郁便带着换洗的衣物和车内落下的包以及手机来找姜叶。

姜叶休息一晚后果然好很多,没有再感到头晕恶心。

“钟先生走了?”熊郁进来后四处打量后,扭头问姜叶。

“好像下去拿什么东西。”姜叶没听清楚刚才钟迟津出门时说的话。

熊郁将一袋子衣服递给姜叶,随后看了看她身上的睡衣:“这是……钟先生买的?”

“大概是。”姜叶拿着衣服进浴室。

熊郁:“……”

姜叶向来是那种理性严谨的个性,很少说这种‘可能大概’的话。

在姜叶换衣服期间,熊郁站在门口道:“乐乔伤了腿,这段时间公司给她放假让她好好养伤,这几天我先送你去剧组,至于助理我再去公司看看。”

“我送她去吧。”

熊郁听见后面传来的声音,愕然回头:“钟先生?”

钟迟津手里拿着一小盒苹果,朝熊郁点了点头:“正好我今天也要去《匠医》剧组。”

“你去剧组干什么?”姜叶换好衣服出来,听见这句不由抬头问道。

钟迟津从盒子内拿出一个苹果,去厨房洗手台洗净后塞给姜叶:“《匠医》要加一个新的角色,包导联系我过去。”

姜叶之前听过夏莉提过一句,倒也没有太吃惊,只是未料到会是钟迟津。

钟迟津看向熊郁,客气道:“我送姜叶去剧组,您多花些时间尽快找到助理。”至于几天内能找到合适的助理,钟迟津不敢保证。

“熊姐,我先走了。”姜叶赞成这个方案,更节省时间。

偏偏两人这‘一唱一和’,彻底让熊郁误解。

“行,我先去公司,你们俩小心点……别被拍了。”熊郁转身离开病房前,没忍住补了后面一句。

房内两人都没有明白熊郁的真正意思,只以为是指车祸引起的事。

钟迟津帮忙拎着姜叶的包,离她一步远的距离跟在后面。姜叶拿起手机一看,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她想要从包里拿出充电宝。

钟迟津低头伸手去摸包里的充电宝,一直没找到。

“没有吗?我记得放在包里。”姜叶朝他走近,也伸手去拿。

姜叶的包里一般会放剧本和原著小说,带上充电宝和线,以及一小包化妆品以防出门要用。

她动作太快,钟迟津的手一直没有收回,充电宝还未找到,姜叶先碰到他的手。

钟迟津像是被电触了,快速收回手,动作有些大,惹得姜叶抬头看了他一眼。

“在这里。”姜叶从包里拿着小说出来,充电宝夹在里面。

“嗯。”钟迟津冷静下来,一手拿着包,刚才收回的手接过那本小说放进包内,不经意瞥到封面上自己写的名字,“这是我那本小说?”

姜叶插好电源,点点头,等了一会按住手机开机键。

手机一开机便跳出许多未接电话和消息。

钱贵的、涂廖的,都是昨天开始打的,还有最开始那天晚上出车祸后的一个小时,钟迟津打了五个电话。

“那天晚上你特意来找我的?”姜叶点开未接电话的时间,抬头问钟迟津。

钟迟津下意识抬手抵住唇,这是他心虚的表现,不过大概自己一直都没有察觉。

“不是,我在这里体检,正好看见你出车祸的新闻,所以才给你打电话。”

姜叶目光定定看了他一眼,随即移开眼神:“该去剧组了。”

……

姜叶到剧组后,受到剧组里所有人的问候,但随后走过来的钟迟津又一次引起剧组轰动。

包典贤扒开人群,问了几句姜叶身体情况,见她确实没受伤,便将钟迟津喊了过去。

“钟神就是导演请来的那个演员?”夏莉撞了撞姜叶,挤眉弄眼道,“你又福了。”

“什么?”姜叶之前并没有了解过包典贤临时加进来的角色是谁。

“陆简宏,后面要和你演一对。”

姜叶拧眉:“剧本和小说没有感情线。”

“说了临时加的,就后期几个镜头吧,不占整个电影多少时间。”夏莉撇了撇嘴,小声感叹,“我杜敏也想要男人。”

姜叶:“……”

那边包典贤叫钟迟津过去,是要谈剧本的时,即便最后只有几个镜头的角色,作为导演,包典贤还是容不下有任何失误。

“我听说你和姜叶之前合作过。”包典贤十分有眼色地没有提昨天姜叶用钟迟津手机打过来请假的事。

这位……包典贤惹不起。

能走到大众面前的导演,除了突然一部爆红的,剩下的人即使不与所谓的权势资本合作,也不会故意作对。

“陆简宏临时加进来的,你和杜若只有几个镜头,可能会有几句台词,后期还要琢磨琢磨再确定。”包典贤按照流程把剧本发给钟迟津。

今天并不需要钟迟津过来拍戏,但他没有走,留在一旁。

姜叶从化妆室出来,已经换好服装,额头那块淤青也进行处理,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受过伤。

“夏莉呢?又跑哪去八卦了?”包典贤对着喇叭喊。

夏莉从某个角落蹿出来:“这呢。”

“各就各位,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包典贤说完后坐在监控器面前,他放下喇叭,扭头对站在旁边的钟迟津道,“要不要坐过来看?”

钟迟津摇头:“我站着就行。”他不想透过监控器看姜叶。

这一场戏份是奠定杜若在林城医术并扬名的一次医治,那位病人常年头疼,每个月靠着大量的西药来缓解压制疼痛。

这天病人照样疼痛难忍,进口西药又因为码头遭到管制,一时运不到林城,下属请来杜若,她施以针灸,瞬间便抑住病人的头疼。

只插了一息,杜若立刻拔针,随后病人又开始疼得翻滚起来,哀求着杜若将针插进来。

杜若面无表情扯开病人的手,对站在一旁的下属道:“按住他。”

下属犹豫了会,依言按住病人,不让他动弹。

杜若这才又将银针插进穴位中,这时候镜头给了一个特写,针插得比之前更浅了些。

“目前用银针只能暂时缓解一刻,多了你会死。我开一个药方给你,每晚戌时熬制服用,三个月之后能减轻头疼之症。”杜若立在床边,垂眼卷了卷衣袖,皓白的手腕在镜头面前暴露无遗。

“治不好?”下属问道。

“坚持服用两年才有可能完全康复,不过那些西药必须停用。”杜若淡淡道,“止痛药并没有医治的药效,只是单纯抑制疼痛神经,多吃无益。”

病人疼痛消去,稍微找回些理智便听见杜若让他停药的话,猛地站起身掐住杜若的脖子,直接按在柱子上。

“将军!”下属惊喊道。

“你敢让我停药?是谁派你来的?”

杜若被掐得脸色涨红,仔细看却会发现她眼神中并无恐慌,她抬手将这位将军头上穴道上的针拔出来,很快对面这位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将军,立刻松手,疼得在地上打滚。

“将军!这、这……”下属看了看地上打滚的上司,又看了一眼弯腰低声咳嗽的杜医生,一时间慌了神。

“好,cut!”

原本还在地上打滚的‘将军’立刻起身,姜叶也直起身不再咳嗽,刚才扮演将军掐姜叶的那位演员笑着和她说了声抱歉才离开。

钟迟津站在附近看着他们拍戏,一双手松了又紧,心中沉的发疼。

他赶到姜叶面前,忍不住抬起她下巴,目露焦急:“红了,我带你去擦药。”

姜叶笑出声:“是刚才演员手上的妆蹭在我脖子上。”

刚才的镜头一直避免拍到将军的右手,便是因为他虎口有妆,一碰到姜叶脖子会全部沾上。

只不过姜叶被掐得太逼真,才让钟迟津误会。

“抱歉。”钟迟津收回手,想要转身退出片场,被姜叶喊住。

“在y省我有没有告诉你……”化妆师已经过来给姜叶补妆,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道,“你演技很差。”

钟迟津愣了愣:“我知道。”

化妆师歪头帮姜叶的脖子再上了一层妆,笑道:“你和钟神的关系挺好的,没想到还能见到钟神被人打趣的时候。”

姜叶垂着眼没再说话。

补完妆后,第二幕接着刚才的场景。

杜若直起腰,让下属将人按住,重新将针插进去,这回又浅了一分,效果也没有第一次好。

将军的脸依然汗流不止,苍白得难看。

“目前所有国家输入进来的止痛药都是阿片类,这些药吃多了会成瘾,你要想好起来必须停止服用。”杜若因为刚才被掐,脖子红紫了一大圈,但神色不变,“疼三个月还是靠大量止痛药撑过一辈子,你自己选。”

见将军目瞪着自己,还想挣扎,杜若慢条斯理道:“若是奸细,刚才第一针你便死在我手里,我只是一名大夫。”

“三个月。”将军哑着声音道,“三个月未见成效,我要你生不如死。”

……

杜若走出将军府,药童跟在她身后,懵懵懂懂问:“师父,为什么要戌时熬药?酉时亥时不行吗?”

“可以。”

“啊,那为什么师父说一定要在戌时?”药童扬起头锲而不舍问。

“因为……要他对喝药这件事上心。”杜若揉了揉小药童的脑袋。

小药童‘哦’了一声,又问:“师父,你脖子疼不疼?”

“疼。”

“师父回去我帮你涂药。”

“好。”

“师父,那个将军是坏人,为什么还要帮他治病?”

“因为他是病人。”

“可他是坏人,还掐师父脖子。”

“……他可以救很多人。”

随着师徒两人渐行渐远的声音,镜头也开始淡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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