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今第二天起来时, 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适。
晚上虽然做了些奇奇怪怪的梦,但他没有在半夜总是断断续续地醒来了。
早上睁眼时,他也没觉得大脑昏沉到像糊了502黏在枕头上。
就是……
余今望着吊在天花板上的水晶灯, 还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这不是他熟悉的天花板, 包裹住他的也不是他最熟悉的消毒水味。
这家酒店的香薰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余今闻不出来,但他觉得挺好闻的。
今天是第三天了啊。
余今刷牙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忽地有些说不出的情绪。
他从来就没有觉得时间过得这么快过。
还有四天, 他就又要迎来重置,又要忘了荣荀。
怀揣着这样的念头,余今一开门,就见到正坐在客厅里的荣荀。
他似乎是在跟谁打电话, 一个人坐在单人沙发上,整个人都陷在柔软的真皮沙发里, 姿态慵懒,眉眼间的笑意又淡又散漫, 像一只假寐的野兽。
他今天穿的很简单, 就一件深灰色的长袖打底衣和一条黑色的休闲裤。
然而这样的日常却有种别样的温馨。
似乎是察觉到余今的存在,荣荀偏头看过来, 在刹那间就柔和了下来:“早。”
他拎着手机,却是跟余今说话:“先坐, 我喊了客房服务, 等下会送早餐。”
其实荣荀表现得真的很明显。
余今想。
他坐到荣荀旁侧不远处的长沙发上, 怕打扰荣荀讲电话, 但却又做不到无视别人的问好, 所以只能小声回了句:“早。”
荣荀看着他倾身压低声音的样子, 有点好笑:“不用那么紧张,不是什么重要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纪总:“?朋友,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荣荀没理他,只跟余今解释:“是我朋友…就是昨天那个朋友,让我帮他带一下他弟弟。”
余今昨天就注意到纪总说他弟和他一个年纪,所以听到这话后,眼睛不由得亮了一下:“他弟弟要来找我们玩吗?”
荣荀倒是不干涉余今交友,只要保持适当的距离,他很希望余今能有几个朋友。
所以见余今也想和同龄人玩,他就松了口气。
至少小金鱼的情况没有医生们猜测的那么严重。
“他不过来,待会我们去找他。”
荣荀没说去哪,只是对电话里的纪总说:“那就这样定了。”
纪总说行:“那我先去开会了,策划案等晚上再说。”
等他挂了电话后,余今没忍住问:“纪哥的弟弟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荣荀想了下:“其实我也就见过两次,没怎么注意,印象不深。”
余今哦了声:“那他是在读书吗?这个年纪,应该是读大学?”
注意到了他的神色,荣荀轻笑了声,有几分意味深长:“这么在意他?”
余今还没回答,就见荣荀起身,刻意换了位置坐到他身边,挨着他说:“我可是会吃醋的。”
余今的心跳猛地一顿,又听荣荀慢悠悠地补充:“当初我和你说交个朋友时,你可对我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余今一噎,原本那点旖旎的心思消散,下意识地想要解释。
但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什么辩解的余地。
虽然他不记得那个人是荣荀了,可他确实记得自己从头到尾就没有好奇多问过一句。
于是余今摸了摸鼻子:“那…我现在好奇一下?”
他本来是想开个玩笑,然而某个男人却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来,问。”
余今:“……”
他忽然发现荣荀有时候也挺幼稚的。
他不说话,荣荀就控诉他:“你看,又骗我。”
余今没太注意到他那个又字,只无奈道:“我问还不行吗。”
“嗯……”
他想了想,一时间也不知道要问什么好:“你读书时成绩应该很好吧?”
像荣荀这样的优秀男人,在学校肯定也是学霸啊。
荣荀没否认:“我是保送进的南大。”
余今羡慕了:“大学生活真的很美好吗?”
问完这话,他又解释了句:“我记得我以前读书不想读的时候,就总有人――不过我也不记得是谁了――跟我说读书就是苦个小初高,大学就轻松了。”
“骗你的。”荣荀笑:“在大学,只要专业选得好,年年期末赛高考。”
余今:“那你呢?”
荣荀:“我是金融和法学双修,的确挺忙的,不过还好,能够应付。”
他的大学,真正压榨他的,不是那些学分和课程,而是在大学那个象牙塔以外的各种手段。
他也有撑不下去的时候,可只要一想到他背后躲着一条小金鱼,如果他垮了,那么掉落的石头必定会将他的小金鱼砸穿,他就不得不前进。
他们说话间,客房服务也送到。
荣荀敛眸掩住自己眼底深处的情绪,语气轻松:“好了,剩下的下次问吧,虽然很想你主动多了解了解我,但我也想在你心里留点神秘感。”
他起身,朝余今伸出手的同时,也促狭地眨了下眼:“这样你才会好奇我,不是吗?”
……哪有人把这些小花招直接说出来的啊。
余今觉得荣荀有点不按套路出牌,可他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仿佛被下了蛊一般,明明知道他的用意,却还是会被牵着走。
比如现在,他把手放在了荣荀的手心里,由着荣荀将他拉起来。
今天的早餐是小笼包和豆浆,还有皮蛋瘦肉粥。
两个大男人吃得都不少,所以这看似很多的早餐,轻而易举地就被他们分掉了。
吃过早餐后,荣荀就直接给余今套上了和昨天不同的外套。
今天的外套稍微长一点,是月白色的,穿在余今身上让余今整个人显得有几分幽冷。
余今看了看:“这衣服很容易脏……”
荣荀细致地替他拉好拉链:“没关系,反正到了地方后也要脱外套。”
余今哦了声。
又见荣荀穿上了同款不同色的一件深蓝色的外套。
好像明白了什么的余今轻咳一声,视线飘走。
等到到了地方后,余今才明白他为什么说要脱外套。
荣荀带他来的是俱乐部。
他们今天没有牵手,毕竟昨晚已经过去了。
余今跟着荣荀进去,注意到引路的工作人员对荣荀分外尊敬,登时更加好奇荣荀究竟是做什么的了。
在南界有产业也就算了,怎么内陆也有?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心思,荣荀解释了句:“这边是纪哥开的,他打过招呼了。”
余今恍然大悟。
他们说话间往里走,服务员替他们推开了包厢门。
就见一个少年坐在包厢的长沙发上,一条腿的脚踝搭在自己的膝盖上,跟个大爷似的随着包厢里的探戈音乐晃动。
他五官 丽,是那种充满了侵.略和攻击性的美,一双狐狸眼勾人得很。
见到他们,他就轻松起身:“你们好慢。”
少年的语调都是拖着的,听着就让人莫名有点秋乏:“荣哥,好久不见啊。”
他顿了顿,又和余今对上眼,挑着眉吹了声口哨:“你对象好漂亮啊。”
余今被很多人夸过漂亮,但像这样轻佻却又不带一点恶意,满是赞美的情况还是第一次遇见。
而且他没想到他也知道他和荣荀是“对象”。
余今不由得有些紧张,人也往荣荀身后躲了点。
荣荀也很配合地挡了挡他,还把手伸到背后握住了他的手。
余今稍微安心一点:“你好。”
少年迈了两步,一双大长腿就走到了余今面前:“你好啊,我叫纪凭语。我问过我哥了,我比你小几个月。不介意我喊你全名吧?”
余今摇摇头。
又把这三个字在心里念了一遍。
这是他……在这个七天里听到的除他自己以外的第二个名字。
荣荀握紧了余今的手,示意纪凭语:“后退两步,注意点距离。”
纪凭语似乎是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还是后退了两步:“这么宝贝。”
余今听懂了他的打趣,有点耳热,又听纪凭语玩笑道:“也是,要我有个这样的对象,肯定宝贝到恨不得把心挖出来把人填进去。”
余今:“。”
大可不必。
这也太恐怖了吧。
他觉得纪凭语话有点多,但他不讨厌。
余今只是有点羡慕他这种一点也不怕生的性格。
这样的人,应该和荣荀能聊得来吧?
余今悄悄去看荣荀,就见荣荀压根没有理纪凭语,而是偏头看向了他,低声道:“吓到了?”
“…我没那么脆弱。”余今又望了纪凭语一眼:“我就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荣荀将他的忐忑收入眼中,心里泛起的酸胀和疼痛让他有种想要不管不顾干脆把小金鱼带回家锁起来的冲动。
病不治了。
反正他会对他的小金鱼好。
小金鱼可以永远待在自己目前的舒适圈里,永远把自己关在贝壳里,他不在意。
可是……
他的小金鱼从前也是这样张扬而又热烈的啊。
贝壳里也太闷了,会把小金鱼闷坏的。
“没关系。”
荣荀将他的手握得更紧:“我能理解。”
他轻笑着说:“毕竟我和你一样,都有点社恐。而且我的社恐比你还严重呢。”
余今眨了眨眼,原本紧绷着的弦奇异的因为这一句话而缓和下来。
而纪凭语看了荣荀一眼,没有揭穿什么,只问:“余今,你想先玩真人cs还是先去开卡丁车?”
他顿了顿,又说:“不过这里俱乐部有雪地摩托,那个更好玩。”
余今有点不好意思:“我不会开车。”
“没关系啊。”纪凭语抬起下巴点了点横在两个人中间的男人:“你对象会,让他教你呗。”
……其实他们不是。
余今没法把这话说出口,于是莫名有点心虚。
荣荀始终关注着他的状态:“你想玩吗?想的话我可以教你。不过雪地摩托不行,太危险。想玩的话我带你,自己不能骑。”
“雪地摩托就算了……”
余今嘀咕了句:“我连自行车都还不会,就先进化到摩托了,也太恐怖了。”
见他放松下来了一点,荣荀莞尔:“那我们先去玩卡丁车。”
卡丁车上手难度不高,纪凭语还提出了先给余今开一圈示范一遍。
于是余今被荣荀带到看台上,看着底下超大的跑道有点出神。
纪凭语换了身赛车服,是黑白为主,配以红色的,让原本就张扬的人看上去更加耀眼。
他走神地想荣荀大概也很适合这样的配色,不过艳红要换做暗红色才更好看,就听站在他身边的荣荀深深叹了口气。
余今的视线回转到荣荀身上:“怎么了?”
“没怎么。”
荣荀一脸忧愁:“只是某条小金鱼,有了新人忘旧人。看样子我真的是太老了,没有年轻人好看了。”
余今瞪大眼睛,不可思议:“你,太老了不好看???”
这男人是不是对自己的年龄和那张下海卖两颗肾都买不起的脸有什么误会?
荣荀故作幽怨:“不然你为什么看别人那么久?”
余今嘴比脑快:“我没看他,我就是在想你穿赛车服的样子。”
话刚出口,余今就默了。
心满意足却不打算离开的荣荀勾唇,捏了捏到现在还在他手心里的手:“不用想,待会穿给你看。”
他没忍住:“喜欢的话让你拍一叠照片做收藏。”
余今:“……”
大可……
……
他居然觉得这个可以有。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
评论好少啊,因为双更吗(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