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二世皇帝是成功的。
12年执政生涯,除了罗斯战事,没有发生一场大的叛乱。十七个王国的国王都按时入朝,家族成员表面上仍然和乐敦睦。
这就是大胜利。
索菲组织汉学馆的时候,将秦二世而亡、汉七国之乱的典故,以及相关的《史记》《汉书》段落,给尼基弗鲁斯看了不知道多少遍。尼基弗鲁斯到死都对里面的每一个人,每一个典故印象深刻。
二世皇帝也是如此,他命令,或者说强迫三世皇帝也将其中的人物和典故记得一清二楚。
不知道是满足自己的惩罚欲望,还是真的心中凄切。
受此影响,三世皇帝初登基,就提出了自己的治国方针。
仁。
何为仁?索菲尼斯告诉臣子与亲人们,在合理的框架下,宽恕犯小错的人,严惩犯大错的人,这就是仁。
惩戒是为了警告,宽恕是为了和平。
索菲尼斯自我标榜,并以此要求他人,要做到‘皇帝仁且义,臣民义且仁’。
很多主教不理解,在已经有了基督教这一统一的思想框架时,为何还要引入东方思想,作为新的治国方针。
难道皇室对上帝的爱消失了?
爱当然没有消失。
但爱会移情别恋。
二世皇帝在位时,大力捆绑皇室与上帝,经常搞一些奇观建筑和祥瑞献礼,虽然的确极大的巩固了赛理斯家族在整个欧洲的正统地位。但也将皇室与教会深度绑定。
如今的皇室,是有宗族百万,官吏百万,军队百万的庞然大物,何必再与教会说三道四?
和教会深度捆绑的后果,不用多说,每一个索菲子嗣都清楚自己身上的原罪。被教会所否定的一切,索菲哪件事没干过?
皇室都是要读书的,哪怕是最贫困的小子,也得去家族学院读完中学,识文断字。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教会掌握权势之后,掀起对索菲陛下的大批判,要将过去推崇的人物打倒在地,踩上三脚泥,皇室又该如何面对教会掀起的惊涛骇浪?
拿玉米棒子打回去吗?
如今罗马遍及欧洲,统治世界的根基早已不是教会所宣称的信仰,而是真正的为民众提供公共服务的高效政府。与强有力的军队。
相对于旧时代的政府而言,罗马新政府已经是颇为高效的存在了。
所以皇室就要与政府站在一起,提出超越宗教信仰的普世理念,完成文明帝国的下一步。
如果单靠基督教,那帝国体系内,那数以千万计算的穆斯林和原始多神教信仰的民众,会不会离心离德?北欧、东北欧、西亚,从叙利亚到伊朗,这些领土要不要?
很可惜,以索菲的智慧,也没有能解决基督教、伊斯兰教与多神教共存局面下的宗教矛盾,只能让民众们试着自己去接受多元的文化与民族。从日渐单一的希腊化的罗马,重新走上文明帝国的道路荆棘遍布。
而索菲尼斯,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提出的‘仁’政思想。
当然,索菲尼斯也可以提出‘法’‘权’等各种思想,无非就是新学换皮。只要能取代宗教治国的旧样貌,一切都会好起来。
效果嘛。
暂时没啥变化,该咋样还咋样。
只不过对于政府内部来说,宗教已经从考试内容里踢出去了,新的考试方向,是如何理解和实行皇帝提出的惩奸除恶,褒奖仁善的大政方针。
帝国的大小地主们,还有城市生活的行会、商人、手工业者等,也都开始慢慢习惯将孩子送进学校,然后资助他成为地方官员,保证家族持续兴旺的一套生活逻辑。虽然依然是高贵者恒高贵,卑贱者恒下贱,但这两条并行的河流已经出现交汇。
有人通过高超的文学水平与执政能力,一跃成为帝国财相;有人出身放牛娃,一年连升四级官职;有人以商人的身份成功跻身行省长官......一系列的例子鼓励着人们,读书好,做题就能进步。
皇帝索菲尼斯在一次学会中,也提出了‘万般非下品,读书是最高’的理念。
在罗马,一个人可以有许多出头之路,但最好的出头之路,一定是读书学习。
当然,凭空捏造是不可能的。这个传统是旧罗马时代就遗留的优秀社会观念,索菲尼斯不过是想将这一理念,从希腊和意大利地区扩散到整个地中海与欧洲而已。
在忽悠大多数人去读书的时候,索菲尼斯也悄无声息的做着别的事。
以皇室远支的才干子弟,组成新的皇室御林军。把自家远亲的子弟们,都往军队里赶。
说实在的,姑姑波冬娜这样刁蛮冷酷的女性,索菲尼斯看了也发憷。生怕她哪一天发疯,把大皇宫也烧了。母亲偏偏信任这样胡闹的人,真是不可理喻。况且索菲尼斯也想要又大又明亮永恒宫。谁想住在逼仄狭窄的月桂宫?
除了波冬娜外,35个战帅中也有七八个皇帝的亲兄弟,十多个皇帝的叔叔。
这合理
吗?
这不合理。
于是皇帝以拱卫皇宫的理由,挑选远亲子弟组成禁卫军,先管住自己的家门口,也就顺理成章了。
这些远亲子弟,与皇位的距离宛如他们与索菲的血缘关系般遥远。起码有四代以上。他们的父母都不够出色,于是一代比一代平庸。但作为皇族士兵,从忠诚度与立场来讲,他们却足够让皇帝睡的安稳。
三十岁的皇帝,做起事情来条条周到,但不像父亲那样事无巨细。他更善于在总体上把持大局,然后将具体的事情交给具体的人。
索菲尼斯对自己有一个特别的要求。
他希望自己活到70岁,像30岁登基的爷爷一样,也统治天下四十六年。
如此一来,祖孙三代就能凑齐统治欧洲百年的年份。
治国百年,三代人过去,罗马会变成什么样呢?
.....
无疑,这个想法是美好的。
但现实是无情的。
索菲尼斯的脸很快就被发生在北欧的动乱打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