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白府的“暗路”倒挺多,也很广。以一座常规的府邸为掩,四通八达的道路隐藏其中。由错综复杂的暗道再一路前行;蹿上重山峻岭之后,就有一片只种了竹子的竹海。这竹海不知是何人所种,碧绿色的汪洋似乎是一眼望不到头;但喜欢住在这里的,想必也是一位颇具安逸潇洒的人。

墨霜平静了神色,朝着一处被清理出来的小竹院走去。那竹院里的各色器具和家饰,能用竹子的就绝不用其它材质;哪怕一座吊脚的小楼也是尽数用粗细不一的竹子就那么随意而又简雅的搭着。

“琉玥大人在么?”墨霜走进去开口问一个花白头发的驼背,这不算大的竹院内只他一人。

那头发蓬乱的驼背转过身来,显露出的竟然是一双没有黑瞳的白眼,他浑浊的声音带着一种高兴与豁达。

驼背没有名字,听说他曾是早已亡种的“上虚”族的后人,在流离颠沛的一生中偶然遇到了在外云游或者可以说是逃亡的琉玥;也许是因为看到这个人的处境仿佛像是看到了自己的一般,所以动了恻隐之心。也可能,就是因为琉玥向来心善,所以搭了把手干脆将之留在自己身边。这瞎眼驼背有一个不寒酸也不高调的称呼——“药奴”,这是琉玥帮他起的。他留在琉玥身边多数时间是用来识别和采摘各类草药的;这人虽然又瞎又哑并且还畸形,但他那靠鼻子识别药材的天赋却可以称得上世所罕见。

药奴对着墨霜小跑几步,然后望着他的方位不断比划着,喉咙里鼓动着似是欢迎的词句。

“今天不进山了?”墨霜本就高大挺拔的身躯在他面前显得越发伟岸了。

药奴裂开嘴朝他笑,手在怀里的簸箕内翻了翻,清脆的草叶碰撞的声音在里面跳跃——今天他要负责蒸晒草药。

墨霜看着药奴怀里的簸箕,像是颇为享受似的深吸了一口气:“九龙草?我一直喜欢这个气味。”说着他拿了一撮直接放到鼻子前。

药奴的笑容更胜了,他赶忙放下簸箕拉着墨霜的手走到一处满是草渣的地方,然后将挂在一旁架子上的一支朴实粗糙的药囊递给了墨霜;墨霜接过,一股干燥的奇异药香悠悠传来,正是那九龙草的香气。

“谢谢,我会随身带着。”墨霜嘴角微微翘起。随后药奴轻轻推了推他,一双盲眼看向主楼的位置,然后便自顾自的去忙活了。

墨霜将药囊塞进怀中朝竹屋走去。进门找了一圈,终于在所谓的书屋里找到了琉玥的踪影。此刻,那人正对着自己的书架发呆;如同一尊修长清爽的倩影,青衫散落、奇长无比的黑发几乎要垂到地上去了;若只是瞟上一眼,八九不离十的会以为那是个什么长发如瀑的美女。幸好,这人把脸转过来的时候,除了一股子温润儒雅的气质外,倒丝毫不染女气。

“是你?”男子的上半张脸带了一个铜制的面具,顶多漏出了半截的额头。

“大人,我回来看看你,过几天又该走了。”

“叫我琉玥就好。”

琉玥示意墨霜入座,随后自己也缓缓跟过去。不过他所坐的竹椅很高,几乎可以算是半站,不知是不是因为顾及到他的一头奇长的长发所以故意为之。

“事情还顺利吗?”锍玉轻轻点了点桌上的茶水,示意来人要是渴了那就自便。

“不太好。您说他会慢慢放开我,但没有。”

“阿锋疑心病重,你也知道。不过也不完全是不放心你的办事能力,我想,他也有保护你的意思。”

“保护?”墨霜冷笑。

“是啊,他虽对你过于苛刻,但从来不会想要去害你。这一点,我可以保证。你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墨霜沉吟片刻后道:“我还是没有想通临行前他那句话的意思。”

“什么话?”

“他说‘霍泉莲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所以她也喜欢这样的属下。’我想了很久,他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说些不相干的内容;但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您跟他自小相识,应该能够知道他的意图。”

“我?”琉玥微微一笑,“我也看不透他。不过你觉得应该是什么意思?”

“他想让我去帮霍泉莲办事?”墨霜皱眉。

琉玥莞尔。

“但霍泉莲已成妖界之主,不说她会不会把我认出来;就算真的认不出,我一个没根没底的人她怎么会用?还是,我猜错了?”

琉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抿了一口,答非所问:“九龙草闻多了也不好,少时可暖人心肺,过了就容易气血上涌。你还在适应辽戈,辽戈属火,不要再加重自己身子的负担了。”

墨霜见琉玥不肯回答有些悻悻然。

藏在铜制面具下的双目似乎捕捉到了面前男人一闪而过的表情,:“你太在乎他了。恨也好、喜欢也罢,看来他都成了你不可磨灭的执着。”

“我也不想。但猜不透就看不破,看不破就不能得其所愿,不能得其所愿受苦受难的就是我。 大人是妖族的右护法,和权使一样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怎会明白我的处境?”

墨霜将眼睛看向屋内唯一的烛火,下颚却被人轻轻抬起;随后便有一只纤长的手指抚在了他的右眼上;那右眼很怪,除了颜色与左边的不协调外,似乎对外界的侵犯完全没有任何的抵触,就那么睁着,任由指尖点到那含着悠悠火光的眼珠上。

“我已经不是什么护法了。而且,没有选择的选择,大家都是一样的。”

墨霜仰头看着他,那如春风和煦的脸上已经不挂笑容;随后他听到对方悠悠的叹了口气,感受着对方柔软的指腹轻轻抚摸着自己右边滚烫无比的面颊。

“疼吗,孩子?如果当时你开口,我就会想尽办法把它从你体内取出来。”

“不用。”

“你应该放下他。你终究不是辽戈,没有必要去承受。”

墨霜将脸从琉玥掌中移开,嘴角挑了挑:“大人会错意了,之所以选择它,是因为它的力量。四百多年来,无论我怎么努力、如何苦修都没有办法容纳天地之气;而它改变了这一切。就算是受点苦,也没什么。”

“力量,你看中它?”

“我看中它,我也相信没人不会去看重。没有它,即便是普通人也无路可走,更何况我还是个……”墨霜的话截然而止,仿佛掩埋的那两个字一旦说出,自己便会觉得可笑可耻。“大人,这三十多年里就在左权使的眼皮下,手无缚鸡之力的我是如何一步步屈辱的爬过来的,您不是没看见。”

“你有决心就是好事,我希望你能尽快将它融合成为你自己的一部分。”琉玥道:“最近我查了一些典籍,但都没有太好的办法,看来这一关,你要自己过了。”

“您放心。”

“今天来,难道只是为了特意看看我么?”琉玥微笑。

墨霜顿了一下,“我在回来的路上恰好遇到奴隶贩卖,看见了那个鲛女。我记得,之前您将她带回来过。”

琉玥表情没什么变化,依旧气定神闲:“鲛女?你说的是飞花折么?”

“叫什么名字我还没问,不过应该是她。”

琉玥蹙眉:“她怎么会被当做奴隶卖?”

“不知道。我也记得大人当初是将她送到东海区域的,那里离邑(yi)伯海不远。或许是之后不小心被猎人抓到了吧。现在东海那边也不太平了。”

琉玥叹了口气:“也可能,她是真的回不去了。”

“回不去?”

“说起来她已经算是被‘饲养’过的,到了邑(yi)伯海见到族人,他们不一定会去接纳她。”

“那大人当初为什么不让她像药奴一样留在您身边?”

琉玥摇了摇头:“鲛人身份太过敏感,留在身侧多有不便。就算我愿意,阿锋也一定不会同意。”

“那么,您要见见她么?就在附近。”

——————————

老妇有些惴惴不安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那是两个样貌颇为出众的人;一个的相貌简直可以说得上是画里走出来的脱俗仙人,另一个则是满脸严肃、俊朗干练的年轻人。他们的身上都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

家里的黄狗从这两人过来开始就没再叫过,更没有像往常那样见着陌生人就往外冲。今天的黄狗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们……找谁?”老妇有些不甚清晰的眼眸在对面两人身上来回打量,显得警惕而又茫然。

“老人家不用怕,我主子听说昨日你这儿来了两个外乡人,他猜是自己的远方亲戚。所以就来叨扰。”

说话的,是那个俊朗干练的年轻人。老妇仔细打量了两人,见好像确实没什么恶意,这才下意识的往后面看了看,“有人来是不假。一个小友将他们寄宿在我这儿的;但是只有一个,不是两个。”

“一个?那寄宿的那个是男是女?”年轻汉子又问。

“是个闺女,特别漂亮。老婆子我可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娃。就跟这位公子一样,都是美如天仙的人物。”老妇生于山中活于山中,鲛人对她而言只是外界的传说,并不是一种现实存在的东西。所以在她看来,那只是一个长得极美的女人。

老妇像是怕他们不信,特意指了指一旁站着的年轻白衣男子做着比较。那男子一双琥珀也似的水玉眸子,挺鼻薄唇,头发的颜色比常人清淡许多,竟然有些泛着浅棕,肤色白皙却隐隐带有一种病态的感觉;然而那一脸冷若冰霜的表情,却让人无法加以任何怜惜的想法。

俊朗汉子干咳了一声,斜眼瞟着旁边的白衣人,见他没任何反应便继续话题,“哦,那应该就是我家主子的亲戚。麻烦老人家带我们去看看。”

“啊……你们说的那个亲戚大概长的什么样?万一不是,我带你们去了,人家一个大姑娘多不方便。”老人虽朴实,但还是多了个心眼。

俊朗汉子被问得懵了,他不由的向一旁的人投去求助的目光。毕竟,那天来汇报情况的人找的是无锋而不是他,那个时段,他也正好不在无锋身边。

无锋淡淡开了口,声音清冽如冷泉不带丝毫的温度;不过态度还算友善,详细耐心的将飞花折的样貌说了一遍。老妇听了,确实形容得八九不离十,这才敞开了门让两人进去。

“还有一个男孩,没有一同寄住在这?”无锋边走边问。

老妇眯着眼睛想了半天:“没有啊,就一个闺女还有一条小狼狗,小狗是那闺女养的宠物。”

无锋听罢,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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