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璟阙一觉醒来,阳光已透过纱窗洒到枕前。而姐姐,正坐在一把圆凳上,倚着他的臂膀,熟睡着,这一切究竟是不是梦,他已经完全模糊了,直到张琼宇也跟着醒来。
“璟阙,你终于醒了!”
“姐。”两人相拥而泣,府里的下人奔走相告,早已在收拾行李的云遥和雨蝶,也闻声进了屋。
“大少爷感觉如何,可还有哪里不舒服?”云遥问道。
张璟阙微微摇头,掀开被子站起身来:“我没事,凤姑娘呢,凤姑娘在哪儿?”
“她已经入土为安了,”雨蝶低头道,“被你姐姐,葬在贵府的后院里。”
“这么快……”
“埋只小鸟才挖多大个坑,又不是个人。”云遥正嬉笑说着,被身旁一只玉手扯了扯衣襟,见雨蝶盯了他一眼,才意识到不太合适,赶紧闭上了嘴。
“我是怕你看见难过,怕城里的人传笑话,才……”张琼宇将弟弟的头放在自己肩上,“璟阙,从今以后,姐姐再也不骂你,再也不过问你的事了,只要你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好。”
“姐,从今天起,我会好好跟你学,帮你一起打理家业。”
“你,你是说真的?”
“嗯,就在我两次以为,自己快要死去的时候,才突然觉悟,虚度的二十年光阴毫无意义。人生在世,有责任,有牵挂,有喜怒哀乐,阴晴圆缺,才更值得去追忆。现在,我不只为自己,也承载了她的祈盼而活,我一定要更加珍惜眼前的一切。”
“璟阙……”
浓浓的爱与亲情,映着阳光,让这个初冬的早晨格外温暖。四匹高头大马,牵着一辆马车,缓缓驶向城门。
“大少爷,就送到这里好了。”巍峨的城门下,二人向着他道别。
“牧兄弟,唉,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叫你。”
“嘿嘿。”
“虽然,我也想把那个梦一直做下去。不过,为了我姐,为了这个家,还是要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将我解救出来。”
“你不怪我们,就已经足够了。”雨蝶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怪你们。要是我真带着她平安回来了,也许我姐,又是另一番说辞。”
“人总是要经历教训,才能长记性。”云遥道,“话粗理不粗,反正就是那个意思。”
“张公子,我只想问一个问题。”
“祝姑娘请问。”
“若真像你所说那样,你带着她平安回来,而你姐姐却又不肯答应,你该如何抉择?”
“如果说服不了我姐,我愿意带着她离开,一起浪迹天涯。只是我的家,我的亲人,我依然记在心中。我姐要一直生气下去,我也没办法,我非圣人,需要她的理解和包容,不能兼得时,有所舍弃。”
“你真的不在乎凤姑娘的身份?”
“卿若生死相许,吾必一世追随。”
挥别张少爷不久,便见炎钧已在城外不远处等候。
“祝姑娘,遥,你们来了。”
“你知道我的姓?”雨蝶惊异地问道。
“他昨晚告诉我的。”
“你们昨晚遇到了?”
“说来话长。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为何要雇四匹马,拉着这么大一辆车子?四个人,似乎有些多余。”炎钧疑虑道。
“是啊,云遥,我也没来得及多问。”
“因为京城里有个传说。”云遥笑道。
“什么传说?”
“等郡主来了,你们就知道咯。”
三人在原地静候着,离约定的辰时已然不远,他们心里也在怀疑,连这位郡主姓自名谁都没问过,也不知她会不会爽约,还是一出门就被抓住了?
“我!来!啦!”
一声大吼,三人扭头一看,郡主自远处飞奔而来。右手搂着黄布包裹,左手紧握着两把大锤的锤柄,锤子不知是纯银还是镀银的,不过两个凑一块儿,有马车轮子那么大,三百斤,一点也不夸张。
“我知道为何要雇四匹马了,”炎钧感叹道,“真是女中豪杰,顶天立地的爷们。”
“看上人家就行动,别错过了。”云遥一直担心眼前这个人对雨蝶有意,会成为自己的对头,见此良机,赶紧对他悄声说道:“英雄配美人,她是英雄,你这么美,正好凑一对儿。”
“不不不,我可还嫌自己命不够长!”
“说什么呢?”眨眼间,郡主已走到身前。
“没什么,今天笑得这么灿烂,一点儿也不像你!”云遥道。
“郡主当得太久,被这张脸谱折磨的太累。脾气可能一时改不过来,几位还请,多多包涵。!”说完两手作揖,颇有侠女之风范,可顺手提起来的两柄大锤,竟差点捶到云遥胸口上,好在危急时刻炎钧将他往后扯了一把。
“以后少来这样的架势,不是我拉这一把,他就要进医馆了。”炎钧道。
“唉,知道了。”
“你这一身装束一作揖,还真像个侠女。”云遥倒是没计较什么,依然笑侃道。
“侠这个字没有问题,可后边儿......”
“炎钧!找抽呢?”
“唉,郡主,才刚说要改脾气的!”
“你!”
“你们……唉,这一路可热闹了。”雨蝶轻喝一声,微笑着摇摇头,率先进了马车。
“郡主,真想好了?”炎钧道,“这可是条不归路,以后千万别抱怨日子艰辛,别念叨着京城里的荣华富贵。”
“啰啰嗦嗦,像个娘们一样,再不走,让京城里的人知道我不见了,那可就麻烦了。”
“老实说,打死我也不信辞个官有那么难,难到把人逼上绝路。你呀,一定还有事瞒着。”
“来不及解释了,快上车!”郡主大吼一声,将两柄锤子放到马车上。
“唉,对了炎钧,你昨天那把长枪呢?”云遥问道。
“自然是收起来了。”
“那么长,能收到哪儿?”
“仙家之物,自然是随用随取。”
“哼,瞧把你得意的。不过的确还挺气派,上面那条龙雕的不错,还冒着火光,你的枪可有名字?”
“你可以叫它‘九天龙舞’。”
“嗯……”云遥低着头,细细品味着。
“牧云遥,你怎么不问我的锤子叫什么?”
“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要不你也让它飞一个,或者冒点光?”
“那也比你这马粪一样黄的破铜剑厉害!”
“侠女……也要注意点言辞。”炎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