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张灯结彩,火树银花,飞上天际的烈焰绽放后又洒下,好似群星如雨一样落在人间。星萝站在石桥上,看着桥下流过一盏盏河灯,像荧火虫一样飘向远处。

河灯上承载着无数美好的祈盼或亲人间的祝福,此时的她不觉又想起过往身世,心中略有惆怅。

渐渐地,桂花香气越发浓重,沁人的芬芳像是已在咫尺间,换作平常,早该感受到四周动静,然而因心事重重,星萝适才缓过神,蓦然抬首,炎钧手握一枝桂花站在她身边。

“你还敢笑着回来!”星萝斥责道。

“我是被拐走的,你也看见了。”

“去哪里了?”

“我跑遍城中,想摘一枝能配上你芳容的桂花送给你,可一听说要与你相比,这些花都惭愧地低了头,害我几经寻觅,终于才找到一朵不知天高地厚的来。”

“这花也不见得有多美。”

“花摘下来总是很快就会枯萎的,可能也是看见你,皱起了眉头。”

“胡说,分明是敷衍我,那人手里的花就比这好看多了。”

星萝指着石桥边一位路过的妙龄女子,手捧着一大束桂花,闻声来到二人眼前:“姑娘,要花吗?”

炎钧道:“不必了,我已经摘下最美的一朵送给她。”

“花的寿数很短,我这些都是刚摘下的,故而更美些。”

“你是来砸场子的?我们不买。”炎钧有些恼怒。

“我这花不卖,只送有缘人。这位姑娘如此美貌,理当送去一朵。”

星萝接过女子递来的一枝桂花,将炎钧采摘来的顺手扔掉,微笑道:“多谢,这位姐姐,你为何中秋不陪家人团聚,却在城里送花?”

“唉,我是从很远的地方嫁过来的,当年一家人来此避难,为了有个依靠,就让我嫁给一户掌柜,后来战乱已过,他们都重回故乡,我就留了下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家人也不曾再问候过。”

“那你的丈夫何在?”

“他犯了重罪,失手杀了人,本该处死,正逢皇帝大赦天下,被发配到边境去劳役二十年。”

炎钧道:“既然如此,你风华正茂,早些改嫁方为明智之举。”

“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他曾接济过我们一家,我怎能丢下他?我现在以刺绣为生,闲暇时常做些善事,希望能打动老天爷,再出现赦免的奇迹。”

“怎么会这样……”

“姑娘,这花你收好,我不打扰二位,先离开了。”

女子渐渐远去,消失在阑珊灯火的尽头,星萝一阵叹息:“唉,总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我要是那个男子,一定早些休书一封,安顿好她的事,莫让她再等下去。”

“不过这花真挺美的,我要用蛊虫把它做成标本,放在我的香囊里。喂,我们去放河灯许愿好不好?”

炎钧道:“你去放就是了,我在一旁看着。”

“为何?”

“我有任何愿望从来只靠我自己,不会祈求上天。”

“你!分明就是坏我兴致。”

一群人喧闹着从桥下经过,两人十分疑惑,走下桥头,星萝拽住一个过往青年:“发生什么事了?”

青年答道:“言捕头被人打了,我们去看热闹。”

“言捕头?”

“就是我们临安府衙的总捕,言卿言大人。”

“是遥说过的那个人……”炎钧双手抱臂沉思道。

“和你的名字还挺像,言卿、炎钧。”

“其实更像另一个……究竟怎么回事,细细说来。”

“谁有空和你细说,我还赶着去看热闹呐!”

青年转头就跑,被炎钧一把拧住胳膊,跪地求饶道:“别别别,我说我说,是被给龙九爷打了。”

“言卿……龙九爷……”

“龙九爷是龙员外的小儿子,龙家是大户人家,连知府也不敢轻易招惹。那龙九爷可是临安城中出了名的恶霸,一年前言捕头刚上任,正遇到龙九爷横行乡里,欺男霸女,两人大战二十回合,言捕头将龙九爷打成了重伤。此事龙家理亏,也不多计较,本以为就这样过去,可龙九爷养了一年的伤,如今伤势痊愈,便要找言捕头复仇。”

星萝笑道:“看来他是没疼够,二十回合就养了一年,那捕头说不定还未使全力。”

“我们原先也是如此想的,谁知这一回,言捕头居然毫无还手之力,被满城追着打!”

“不会吧?”

“莫非前几日在洪水中受了伤?”炎钧道,“他与遥和祝姑娘也算相识一场,既然是此人,那我们便去瞧上一眼好了。”

钱塘江的尽头被当地百姓称作东海口,这里是中土神州的最东面,江水在此汇入东海中,临近城镇的地方,许多人放灯、观海、赏月,实在热闹非凡。再往东则开始沉静,海浪渐渐高过了人声,万里夜空下,只剩一个孤独的背影。

东海之滨,一柄古老的重剑立在水中,铁链如剑鞘一般牢牢裹着,此剑生于太古,历尽千万年沧海桑田,终于握在心怀承天之志的人手中,而后又经昆仑山上的风雪,楼兰城外的孤烟,数百年的尘封岁月,这一夜于此地洗尽铅华,辉映着皓月与群星。光芒遍洒在海面,原本翻腾的海浪也不再汹涌,承诺一个万家祥和的中秋之夜。而剑的主人就坐在海边,饮一壶浊酒,守一世长安。

这片寂静的海岸变得嘈杂,转头望去,两个人在崖上扭打成一团,之后还跟了不少观望者,吕长歌起身丢下剑走过去,只见一个衣着华贵的富家公子正将一官差打扮的人摁在石壁上,一拳接一拳挥向他的面庞。

“让你不还手!让你不还手!瞧不起我是不是?还出不出手?”

“少废话,赶紧打完,我还要回家陪妻儿过中秋。”

“姓言的,有种,我打死你!”

吕长歌大喊:“敢打官差,胆子不小呀!”

富家公子不屑地瞧了他一眼:“老子打的不仅是官差,还是临安府衙的总捕。”

“临安总捕!小牧提过的人?”吕长歌忽然一惊,细细打量言捕头,紧接着低声自语,“哼,一点儿也不像,我年轻时没这般俊朗,但也不会如此窝囊,竟向权贵低头。”

“闪开点,别怪本大爷误伤了你。”

吕长歌丝毫不曾畏惧,却是直走上前,将他也吓了一跳,就在此时,言捕头高声劝阻:“前辈,请勿插手!”

“为何忍气吞声?”吕长歌责备道,“你身为护佑一方之人,如此狼狈的模样,让身后这些百姓瞧见成何体统?他们怎样再相信你,危难时把命交托给你?”

“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不管您是何方高人,请止步。”

吕长歌无奈地停下脚步,而没过多久,炎钧和星萝也赶来此地,一见吕长歌,说起之前在酒楼以及眼下的事。

炎钧道:“大叔,这事你不管?不像你的性子。”

“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能怎么办。”

“还有这种事?”

“可能与我们上次一样,赌了一个拳头一百两。”

星萝道:“这样打下去恐怕会出人命。”

炎钧笑道:“你们堂堂巫邪教的弟子,左手虫蛊右手鸩毒,还会怕出人命?”

“那是过去,我现在是女娲娘娘的子民,当然要有一颗仁慈的心怀,再说与你们待久了,就变成了这般。不管怎样,我们大老远追来,难道就这样看着?”

吕长歌道:“那要不我开个庄,你俩买大小,赌他能挨多少拳。”

炎钧道:“你这黑心狗庄能信?”

“老子从来没开过,你骂谁是黑心狗庄?”

“你的寻常伎俩已不敢恭维,真要开庄,不是黑心狗庄是什么?”

最前方的三人一边看热闹,一边聊着开庄下注的事,一时间忘了龙九爷还在继续殴打言捕头。言捕头后背一次次撞向山壁,忽然间,山上一块岩石坠落,直砸向他的头顶。

此番变故旁人来不及察觉,千钧一发之际,龙九爷一把推开言捕头,自己的右腿被正正砸中,倒地嚎啕大哭起来。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众人措手不及,看热闹的百姓们估摸着出了大事,龙家不好惹,顿时四散而逃,只剩下买大小的三人,此时也终于回过神。

“怎么了,不会死了吧?”星萝上前问道。

“你才死了!我的腿折了!”龙九爷痛苦不堪地躺在地上,仰天咒骂着。

炎钧惊异道:“我刚才是不是眼花了?你在救他?你不是口口声声要将他打死?”

龙九爷哀嚎道:“我说的都是气话,没想过真要打死他!”

“可他曾经重伤了你。”

“一码归一码,他要是真死了,天底下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官,谁来保护临安城中大小老少?”

星萝扶着满脸红肿的言捕头缓缓起身:“你呢,为何只挨打不还手?真收了银子不成?”

言捕头喘着气说道:“你们不知道他的过往。”

“住口!姓言的,再说老子削了你!”

“什么过往,说来听听。”吕长歌道。

“龙府在临安城中本也算是书香门第,几个子女都大方得体,可他因为是庶出,加上母亲早故,自己又天资愚钝,从小不得喜爱,才渐渐养成这副心性。”

“原来如此。”

龙九爷破口大骂道:“说什么废话,还不是忌惮老子的身世家境,怕让你官位不保?”

两人却无视了他,言捕头对吕长歌继续说道:“一年前我刚上任时并不知晓这些,所以一来便大打出手。这一次,我希望能用另一种方式,只要他打不死我,能忍则忍好了,权当是让他出气。”

吕长歌微微摇头:“他固然可怜,却亦是可恨。孩子,这世间并非所有恶人恶事都能如此感化。”

“我只是尽我所能而已,从我上任第一天起,就立誓要保护临安城中所有人,而他也是其中一个……”

顿时,吕长歌无言以对,久久愣在原地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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