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别墅里。

灯光明亮的客厅里气氛凝重到几乎要结冰。

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男人坐在沙发上, 低垂着头,视线所及之处可以看见一个在家踩着高跟的女人在左右踱步,随着速度越来越快, 也可以看出她究竟有多么烦躁。

而他旁边坐着的中年男人实在是不耐烦了:“你能不能坐下?”

“你冲我凶什么凶?!”女人冷笑一声:“看看我们这位好儿子都做了什么!”

年轻男人放在腿上的手紧紧攥成拳头:“我只是去找了弟弟而已。”

“你没有弟弟!”

女人忍无可忍:“你突然发什么疯?是我们当年能够资助你读书出国留学, 把你培养成才的!”

年轻男人胸腔里堵着的那口气就因为这句话憋得更深,他浑身竖起了尖刺,声音却越来越微弱:“我知道……我也很感谢你们,但是……”

“但是什么?”

中年男人示意女人冷静点, 随后扭头看向了年轻男人:“你说说看。”

年轻男人一直都很怕他, 怕自己这位“父亲”。

不仅因为中年男人久经商场不怒自威,也因为一些童年阴影。

可他还记得。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余今时的模样。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他们俩的生活会发生那么大的转变,他只知道在他饿得快要昏过去时,是余今递给了他一个馒头。

也记得后来他莫名其妙被带进余家的那天晚上, 余今坐在楼梯上抱着自己怔怔地看着外头的月亮。

他喊他,他没有反应。

他跟他说话, 他也没有给予回应。

那个让人又爱又恨,眼里永远带着光的小孩冷却了下来, 心却还是善良的。

因为那天晚上, 他肚子饿了,但他不敢在这个陌生的家里找东西吃。

是小余今听见了他肚子的叫声, 看了他一眼,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面包给他。

但年轻男人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只能闭上了眼睛。

见他没有别的话要说了, 余父便站起身:“你记住了, 你没有弟弟, 你就是我们唯一的孩子。你只要记住了, 这些生意以后你就能够慢慢接手, 不愁吃不愁穿的生活, 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年轻男人还是没有吭声。

他低垂着脑袋,想其实余今被送出去也好。

这家人要的,不是一个孩子。

而是一个听话懂事能够任由他们摆布的娃娃。

.

余今做了个梦。

他吃药时做梦,总是容易做清醒梦。

而且是那种知道自己在做梦,但却怎么都醒不过来的清醒梦。

还大多都是噩梦。

有被妖怪追着的,有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的,有打丧尸的,反正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噩梦他都做过。

这次的梦就属于诡异那一类了。场景不停地在变换,一开始好像是在公交车上,他和谁坐在一起,后来又突然变成了教室,他站在教室门口的走廊上,好像在等谁。

然后又是天台,天台的太阳还很晒,烫得他有点疼,于是没一会儿场景又变成了房间。

他坐在床上,靠着谁百无聊赖地数着数字。

之后是操场,有人在教他打球。

最后……

是一间看着十分空旷,但在感觉上来说是十分逼仄阴冷的屋子。

他蜷缩着,手里似乎抓着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抓住。

铺天盖地的情绪朝他涌来的那一刻,余今轻颤着,想要摆脱这个模糊到连地板都看不清的地方,却根本无法醒来。

“……小金鱼?”

有什么微弱的声音响起,他下意识地想要去捕捉。

发现余今做了噩梦的荣荀第一反应就是想要把人喊醒来。

余今在被窝里发抖,却不是冷,而是恐惧。

荣荀皱着眉,伸手出去的一刹那,就被余今一把抓住。

他没有停顿地反握住了余今的手,将他的冰冷捂在自己掌心里融化:“别怕。”

荣荀干脆伸手将人捞进了自己的怀里:“我在这,我一直都在这。”

梦里的余今感觉到自己冷到像是被冰冻住的身体忽地热了起来,仿佛有一团光源挨着他,照着他,驱散了所有令他恐惧的因素。

余今从清醒梦跌出去,虽然没有醒来,但却进入了让人安心的深层睡眠。

荣荀抱着他,确认了他的噩梦终止后,才小心地将人放回了被窝里。

他一夜没睡,就这样静坐在床边看着他的小金鱼。

毕竟这一次,是小金鱼主动邀请他踏入的。

很珍稀,以至于他不想合眼浪费一分一秒。

荣荀望着余今再次恬静下来的睡颜,目光柔和的同时,也有与之矛盾的沉郁。

像是冰与火糅杂在了一块儿,只因为余今。

荣荀拨弄了一下余今稍微有些过长,盖过了眉毛的留海,指尖顺着弧度往下,又在他的眼窝和鼻翼绕了一圈,最后有些不受控制地落在了余今的唇上。

余今的唇色偏浅,唇峰分明,薄唇让他这张脸显得更加清冷,哪怕是睡着了,都带着淡淡寒意。即便是悬挂在夜空之上的那一轮皎月也无法与其争辉。

余今的唇很软。

就像他的心一样。

荣荀轻压着他的唇,指腹微碾过后,眸中的墨色也愈发浓郁。

可他没有再多的动作,只是克制着,一点点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是很想亲下去,但初吻这种东西,当然要在小金鱼清醒的时候做交换。

.

余今这一觉是睡到了闹钟响起来他才醒来。

很普通的闹钟铃声响起的那一刹那,他并没有像往日那样立马就清醒,反而有点困倦地闭着眼睛抬手想要去摸手机关闹钟。

但还没等他的手伸出被窝,闹铃就忽地停了。

半梦半醒的余今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只以为自己又做了清醒梦,于是一个转身把头一埋,再次陷入了睡梦中。

帮他关掉了闹钟的荣荀偏头看了眼半张脸都埋进枕头里的人儿,扬起了唇。

他没喊余今,只由着他继续睡觉。

毕竟他觉得余今给自己设七点半的闹钟对自己实在是有点不好了。

余今又不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睡到自然醒才是最舒服的状态。

时间又悄悄流逝了一会儿,余今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一睁眼,就看见了坐在自己床边的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很休闲普通的衣服,但并不妨碍那张看上去就贵的离谱的脸散发光芒。

他眉目含笑,一双眼好似春水般温和又带着勾人的涟漪。

任谁床边坐一个大男人笑吟吟地看着你,都会被吓到。

余今就是倏地坐了起来,整个人还往后靠了靠。

可这人的脸对他来说又有一种令他头皮发麻地熟悉感,甚至他的心脏在看见这张脸时,诡异地开始加速跳动。

……当然也有可能是被吓得。

可是,余今的“身体自我防护系统”并没有开启。

他的脊背没有炸寒,他的鸡皮疙瘩也没有起来。

他想起来了。

他昨天好像是让谁守着自己睡觉了,还有……

余今背就靠着床头,也退不到哪去,男人稍微一倾身,一伸手,就能够将他的手握住。

余今的身体本能僵直,预料到了他后续的动作。

男人垂首低眼,在他的无名指上落了一个吻。

熟悉又陌生的力度,像是一盏灯泡一样,在余今的大脑里亮了一下。

余今动了动唇,总觉得有一个名字呼之欲出了,可连苗头都没有捕捉到,那盏灯泡就又暗了下去。

巨大的空落随着黑暗一同而至,他不自觉地抿起了唇,眉眼浮现出了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烦躁和急切。

为什么不记得?为什么说不出口?为什么……

“这是第一个暗号。”

男人低沉沙哑的嗓音,明明和那张脸一样,不存在余今的记忆库里,却让余今有一种无法理解的熟悉感。

就好像……它们虽然没有刻进余今的脑子里,但流淌进了余今的血液里。

男人的动作很慢,给足了余今做反应的时间,也给了他推拒的机会。

可余今没有动。

他由着他记忆里的第二个暗号诞生。

男人撑着床榻,一点点靠近他,缩短的距离让余今的身体开始僵直紧绷,眼睫也在轻颤两下后彻底交错。

他闭上了眼睛,感受到温热的呼吸与他擦过,最后柔软的、因为暖气而有些干燥的唇落在了他的耳垂上。

余今紧揪着身下的枕头,心脏甚至在那一刹那停止了跳动。

直到一声明明应该很细微,但却因为就在耳边而被扩大了无数倍的吸丨吮声响起。

他的心跳重新跳动。

又沉又响,仿佛有千军万马在一个巨大的鼓面上奔腾。

而同样的,有湿热的液体从余今的眼睛里往下落。

他压抑不住自己声音里的哽咽:“对不起……”

余今知道,这个跟自己定下暗号的男人对自己来说肯定很重要。

可是……

“我还是没有记住你。”

余今不敢睁眼,但他能够感觉到男人的动作停了停。

吞吐的呼吸就落在他的脸侧,再然后,男人的唇落在了他轻颤的眼睫上。

“别哭。”

他的嗓音似乎更加沙哑了:“我说过的,我不在意。你看,你这一次没有警惕我,就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我可以给你做一辈子的自我介绍,只要你别哭。”

“可你一哭,我就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他被他揽入怀中,干燥的烟草味并不令他讨厌,反而有种安心的感觉,就连心头那一大片空落都被填上了一点。

余今吸了一下鼻子,没让自己再丢脸地掉眼泪。

可抱着他的人,却很温柔的一点点吻过他的泪痕。

没有半分□□与旖旎,有的只有安抚。

“小金鱼,重新认识一下。”

男人说话带着笑,不再是那样轻声细语地安慰,而是真切的声音:“我叫荣荀,是你的朋友。”

“同时,我也在追求你。”

作者有话要说:

艹!!写哭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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