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雪停后的上午, 许静心风尘仆仆地过来,鞋袜全湿透,底下的裙摆深浅不一。

晏桑枝看见她时, 都顾不上说话,连忙让许静心进去换衣裳, 之前睡在这里时还带了几件来, 又赶紧从灶上拿了铫子往木盆里倒水,让她泡个脚。

全忙完坐到火盆前时, 晏桑枝给许静心端了杯茶,才开口道:“师父怎么也不等雪停,到时候我就去山上看你了,省得山路难走还摔一跤。”

“之前你让我住在这里,结果山里有事我又急匆匆地跑回去。如今我见了雪停, 自然想早早下来看看你。”

许静心拍拍她的手, 其实早先下来见过晏桑枝现如今的日子,她是能够放下心的。

虽则不知道她之前的院子是如何,可眼下屋瓦铺了好些层, 墙厚实,柴房堆的柴有满满一屋子。

粮食堆了满仓,御寒的衣物也有不少,之前养的鸡鸭一只只渐大渐肥, 落的蛋吃不完都得腌制起来。

这样的日子在寒冬中应该过得算是可以的, 可不知为何许静心就是想下来瞧瞧她。

晏桑枝趴在她的腿上,也没有提自己之前的事情,只是望着火堆说:“师父, 雪停了, 今日又得您来, 是个好日子,我得叫曹婶置办一桌才好。”

“你要做都成,”许静心顺顺她的头发,说话温声细语,“阿栀,有时候啊,这个心里藏的事情要跟雪一样,它遇到点日头就化开了,流下的雪水也会被晒干。总不能日日捂着,要见点光,才能好。”

这些话许静心其实说过不少次数,但是晏桑枝她根本放不下,平日里都是应声很快,做却是做不到的。

不过今日晏桑枝将头埋在她的衣衫上,闷闷地说:“师父,我日后不会再想那么多了。”

只要一睡下就想前世,想大雪,想在安置所的流民,好像她只能背负着这些前行。现在她要学着一件件扔掉。

也就只有在师父面前,她可以放声地哭,把前世所有的苦难全都哭出来。

她流着泪着说:“师父,我曾经梦见麦芽麦冬,一巷子的人全都死了。我真的很害怕,后来年年都有雪,一死死一地的人。”

“那梦里的你是怎么做的呢?”

其实乱世中身形健硕的男儿都难以活下,晏桑枝都有些想不起她到底是如何撑到最后的。

大概她遇见的还是有良知的,师父在时,她能知道哪里会有人有危险带着晏桑枝避开,后来师父走后。

她也不怕死,能救人就救,不能救找个坑给埋了,左右她也不是很想活着。但那些被她救下的人就跟着她一块走,人越来越多,后面那已经是她活着的最后一年,找了个荒山避世,也死在了那里。

可她跟师父说时却语气轻松,“我也没做什么,后来就梦见雪停了。就是我做的一场噩梦。”

如今在江淮真的成为了噩梦,醒后满屋烛火,天上有日头,地上大家忙着猫冬。

她哭了一场,这些事情等到很久很久以后,也就不会记起。许静心陪她说了许久的话,也没有讲什么道理,只是揽着她。

到后头,晏桑枝说要去张罗一顿吃的,她为了这次雪灾确实备了不少粮食,连腌菜缸子都装了五六个,生怕到时候被困一点吃的都没有。

她饿怕了。

不过现在可以稍稍放下心来,她请曹婶杀了只小鸡,炖点鸡汤让大家补补。

她做的是黑米炖鸡,之前请桂婶到她爹家里头买的,也没有吃上多少。

这道药膳主养髓生血,她把已经退干净毛的鸡去皮,取肉切成细丝,鸡骨头拿过来熬汤,调料放下,等到汤汁渐煮渐浓郁后,放入黑米和黑枣,只不过煮着色就变了,变得像墨汁晕染开的颜色,有点奇怪。

味道是晏桑枝还能接受的,鸡丝带了点黑米和黑枣的甜,入口是黑米熬出来黏腻软糯的口感。

她又另外起锅,蒸了些芋头,炒了盘葵菜和崧菜,拿冻鱼头做了盘鱼,忙到晚间天色黑下来,一大桌子围着火盆坐下。

大家彼此都熟了,也没有多客气,自己拿着筷子夹爱吃的,晏桑枝给麦芽夹了块鱼肚子,又给麦冬夹了点芋头,他爱吃这个。

饭桌上不讲究食不言,所以大家有什么话就说什么,就跟亲的一样。

夜里吃完饭,也没什么事做,大家还是围在炉火旁,闲话家常。许静心偶尔指导他们如何把脉,又说:“我在这也闲着没事,不如让他们明日跟着我一道学,保管到开春前让他们学会把脉。”

麦芽哇了声,“师父,我真的能那么快学会把脉吗?”

“能啊,要是你肯学,很快就能将把脉给学好,到时候我和你阿姐教你做药膳。”

许静心把她抱在腿上,语气很温柔。

麦冬则靠着晏桑枝,他也很期待,“阿姐,那我呢?”

“你嘛,我之后会带你去外面的医馆看其他老大夫把脉,要是人家肯让你上手试试的话,我们也可以在那里把把脉。”

晏桑枝揽住他,又跟阿春说:“日后我要是准备去外面试方子时,你跟着一道去。”

不过三言两语,大家的安排都有了,且都满意,只是学医的路还过于漫长,眼下看不出来有什么造化。

转日,晏桑枝再往院子里看时,雪已经完全没了,一丛丛葵菜在积雪丛里堆着也没有死,偶尔有几株趴下,不过照旧长得很好。

外头也传来车轮子碾过的声响,有孩童咿咿呀呀的哭声,也有零碎的脚步声,好似雪一过,这大冷天大伙也不怕了。

晏桑枝今日早早坐在医馆里,估摸着应当会有人上门来,没想到第一个来的是齐姑,她现在说话更敞亮了。

老远就能听见她亮嗓,“阿栀,这大雪天的之前也没法子出来。躲在屋子里吃了不少好东西,快来看看我家这小子,是不是又胖了点。”

齐姑揪着虎子进来,有好些日子没见,晏桑枝都有些认不出来眼前瘦了一大圈,长高一大截,眼睛都大上许多的人是虎子。

“我瞧着着如今瘦下来正好,再瘦一点反倒是不美。齐姑你可以给虎子吃点肉补补的,他现下这个身形是可以的,与之前的脉象相比也很好了。柿叶茶可以不用喝了,但是每日在巷子里走一圈还是别停。”

晏桑枝边说边记,“日后也不用到我这里来看了,这个病症也算是了结了,再稍微忌些口,脉象会一日好过一日。”

齐姑当即拽着虎子又凑近来给晏桑枝看,不确信地又问了一遍,“这是真好了?”

“真好了。”

“也不枉我一直忍着,他不吃东西我也饿着,天天起那么早带着他出去外头。连大雪天都没歇下,在家里来来回回走了一个多时辰。”

说到后头,齐姑眼里都有泪,她憋着不哭,“总算是能松口气了,阿栀这多亏了你,要不是靠你的话,我家这小子还胖着呢。一年光给他裁剪衣衫就得废掉我不少布,如今好了,省下的布还能给自己做件衣衫。”

原本虎子听他娘说话,一副感同身受,眼泪在那里打转了,听他娘后头的话,又吸吸鼻子给憋回去。

果然是亲娘。

晏桑枝带着笑送走两个人,后头来的风寒病症居多,炉子里的药罐就没停过,等到稍微可以歇一歇的时候,门外两个人裹得严严实实,头上用风帽罩住。

一进大门见到大差不差的身形,她就知道是谁了,穆月橘和穆娘子。

作者有话说:

在收尾了。

黑米炖鸡――《新食疗本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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