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琰拿出来手机走到方慕面前,把手机递给他:“给你,你打吧。”
方慕双手接过来手机再一次表达了感谢:“谢谢。”
李琰看着他打电话,在手机上点出来拨号的页面,然后输入了几个数字后又停顿下来,犹犹豫豫又点了两下,最后露出来一些苦恼困顿的表情。
方慕迟疑了许久,手指悬在亮着的手机屏幕上方,然后终于停止了无力的思考,一只手把左手的长袖往上扒拉了一下,露出来白皙纤细的手腕内侧的一串号码。
方慕一边看,一边把数字重新输入上去,期间还修改了两个填错的数字。
办公室里剑拔弩张的气氛下,藏揽柏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二十多分钟之后,齐臻厚着脸皮挤进陆 宁的车里。
天空中飘着蒙蒙细雨,打在车玻璃上,在一个转弯的路口过后,前方的视野里出现了一道骑着漆黑摩托车的身影。
头盔下面的长发在他的身后随风飘逸飞舞,随着一阵摩托车发动机轰鸣的声音响起来,那道身影很快就在视野里消失不见了。
陆 宁坐在车里,目光漫无目的扫过前车玻璃,而后收回。
他突然出声道:“你真的持有特纳莱酒庄的股份?”
齐臻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回答说:“当然。”
陆 宁声音没什么起伏地说:“那给你一个忠告,尽快抛售出去吧。”
车停在路边,齐臻这时候看见那位在办公室里的新员工,出现在了对面的一家拉面馆门口。
他是来接人的,而且竟然是和陆 宁同一个地方。
对面的动作很快,藏揽柏递给那本身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来一双眼睛的方慕一个头盔,然后长腿迈开,跨上了摩托车。
两人都没有打伞,可能是没有伞,也可能是骑摩托车打伞会很不方便。
齐臻脸上露出来几分稍显轻浮的笑:“就凭他吗?”
“他和徐渡铭之间没有结束,这才只是刚刚开始,从他决定反击那一下开始,就要做好招来对面更大反击的准备,他现在显然是还没有准备好,但是我想应该很快了。”
陆 宁视线落在跟走出来的李琰道谢后疾驰而去的身影上:“越是穷途末路,越是凶相毕露。”
齐臻目光从已经消失在街道中的藏揽柏和方慕身上收回,转头看着陆 宁:“你知道什么?”
“你的目的是徐家?”齐臻猜测出口,然后很快的都否决自己:“不对,是藏家?”
“可是藏揽柏一个完全被藏家剔除在外的人,和徐渡铭对上,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吧。”齐臻继续说着,观察到陆 宁有几分耐人寻味的表情,脸色缓缓变了。
“是都有?”齐臻虽然问出声,但是凭着直觉已经在心里肯定了答案。
“咔”一声车门推开的声音打断了这场云里雾里打哑谜一样的对话。
是李琰走过来了,陆 宁一边打开车门一边跟齐臻说:“快点下去,我要和李琰回家了。”
齐臻说:“外面在下雨,我让我的司机先走了。”
“所以呢?”
齐臻继续垂死挣扎:“我想我可以坐在前面副驾驶的位置,很久没见李琰,我也很想和他叙叙旧。”
两分钟,齐臻昂贵的西装裤子上不知怎么多了一个脚印,站在落着细雨的地面上,额前的发丝被细雨打湿,显出来几分狼狈。
“那是谁,真可怜。”李琰看见玻璃窗外昏暗的灯光下一闪而过的身影,车开得太快,导致他没看清楚。
李琰感觉今天自己遇到好多雨天忘记带伞的人。
“用不用把我们的雨伞给他?”李琰迟疑了一会儿说道。
陆 宁面不改色地回答:“不用,刚才问过了,说是想要淋淋雨感受一下大自然。”
感受大自然的齐臻沿着路边走了两步,裤腿后面溅出一些泥点子。
他拿出来手机给自己的司机打电话,挂断之后紧接着拨给了自己的助理,那边接听的速度很快:“齐总。”
齐臻说:“在明年二月份之前,把我所持有的所有纳特莱酒庄的股份全部抛售出去。”
那边似乎是愣了一下,因为据他的财务助理所知,特纳莱酒庄的盈利能力,每年给予这边的分红都是非常可观的,因为背靠徐家,尽管前段时间陷入一阵舆论风波,但是对其经济影响只造成了一小段时间的下滑,很快就又反弹回来。
好在他没有什么质疑老板的习惯,很快回答了:“是。”
齐臻站在屋檐下面,抬手擦了一下脸上的雨水,不由在心里感叹,这两年倒是总做一些赔本买卖。
“车呢?”方慕坐在藏揽柏的身后搂着他的腰,声音从头盔里闷闷的发出。
“卖了。”藏揽柏头盔前缀着细细密密的水珠,有些遮挡视线。
方慕已经迎来了又一次的到期,藏揽柏这是第二次续费,但是那辆沃尔沃卖掉之后,也不过是勉强再续费一个月的零头。
藏揽柏拿出来自己的所有积蓄,东拼西凑才凑出来。
身后的方慕没有问为什么要卖掉,只是陷入了许久的沉默后说道:“摩托车也很酷,我觉得很好。”
藏揽柏发出来闷笑:“是挺刺激凉快的,就是遇到雨雪天不能遮风挡雨了。”
听着藏揽柏情绪上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方慕不由松了一口气。
“今天怎么自己出门了,不害怕了?”藏揽柏问完,又说:“是在家里有点闷吗,我最近是有些忙,过几天会空出来时间陪你出来。”
方慕听他没有责怪自己独自出门又迷路给他造成的麻烦,反而这样讲,于是赶紧说道:“没关系,没关系的,我现在… 现在已经能独自出门了!”
他语气有些着急,像是在急于证明什么一样。
“而且你看。”方慕紧紧圈着藏揽柏腰的胳膊微微松了些,然后翻转过来手腕,向藏揽柏展示他今天的纹身。
因为是今天刚纹上去的,那号码的边缘还有些轻微的红肿。
藏揽柏低头看了一眼,再抬起头却没有说话。
这让方慕内心有些忐忑不安。
“疼不疼?”藏揽柏在一个等待红绿灯的路口停下来。
手腕内侧的皮肤薄嫩,方慕尤其,他那里白皙的似在透光,能从中看到他青色的血管。
方慕闻言愣了一下,疼不疼?这当然很疼,但是方慕是吃过许多苦头后变得擅长忍耐的人,而且……
“没有找不到你疼。”方慕这样回答完,然后重新圈紧了藏揽柏的腰,头抵在藏揽柏的后背上。
“啊,那我这辈子岂不是都不能换手机号了。”
藏揽柏总是爱以这样说笑一样,讲出来意义暧昧的话。
脸皮很薄的方慕这个时候一般都会配合脸红,躲在头盔下的时刻也不例外。
摩托车驶进小区,两人乘坐电梯回到家里,像是属于二人的温馨小家里亮起来暖色的灯光。
方慕进家之后就去了卫生间里,在洗手池前洗手的时候小心不让自己的纹身沾上水,在水龙头里的水把他的双手冲的冰凉的时候,心里已经意识到藏揽柏已经为了包养他被掏空了全部的家底,不知道下次续费还能不能坚持,可能摩托车也会被卖掉,再来接方慕的时候会不会骑着自行车来。
倒是自行车车速慢,要是雨天可能好打伞一点。
像是苦中作乐一样的念头出现,逗得方慕自己发笑,这一秒笑出声,下一瞬间却掉下眼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