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渡铭被刺之后,即使当时抢救的算是及时,但是受伤的部位还是过于敏感脆弱,一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醒来。
生命特征已经趋于稳定,但是到底能不能醒过来,还是就这样成为一个植物人,都还暂未可知。
而此事一出,藏揽柏这种小角色,原本应该是逃脱不掉的,但是万没有想到,藏家会在里面掺一手。
可是徐家毕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不管是藏揽柏和不值一提的方慕这两位主凶,即使是现在手握藏家一部分权利的藏晴悦,也不见得能在这件事里讨得好处。
金硕一开始是这样想的。
徐渡铭现在可是徐家的掌权者,这样的大事,徐家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明里暗里的,徐家和藏家已经开始出现了一些摩擦。
藏家藏晴悦既然会参与这件事,那么藏晴悦必然是和藏揽柏一伙的,而且肯定会有联系,想必过不了多久,藏家就会给藏晴悦施压,让她交出来藏揽柏,好挽回一些徐家和藏家生意场上的关系。
然而让金硕没有想到的是,原本气氛僵硬,关系剑拔弩张的两家,在三天前,因为八十五高龄的藏老太爷为这事亲自去了徐家拜访,不知是许诺了给徐氏家族里的那些老一辈什么好处。
徐家对徐渡铭这件事的态度逐渐变得暧昧不清了起来,表面上态度强硬说要藏家给个交代,但是实质对此并没有很有力的动作。
徐渡铭被刺这样大的事,竟然就被这样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了。
环境优美,位处环城湖附近的一家私人疗养院里。
金硕从病房里出来,房间里的徐渡铭还是一副昏迷不醒的模样,现在的一切事务,都由金硕这位心腹代为掌管。
金硕眼看着徐家来询问徐渡铭的次数减少,已经隐隐有了些不太好的预感。
徐家到底还是不太一样,子嗣众多,徐渡铭当年能上位,不光彩的手段可没少使,现在这样醒不过来,已经有年轻一辈在蠢蠢欲动了。
这样长时间下去………
金硕阴沉着一张脸,走到走廊处,习惯性的想要去掏出来烟,但是已经屡次被护士提醒过的他在手伸进兜里摸到烟盒之后,又停顿了下来。
不能抽烟,使得他原本阴沉的脸上更添加的一份躁意。
就在此时楼层的电梯门打开,是他的手下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
“查到了?”金硕接过来,拆开文件。
“只有一部分,这事涉及藏家秘密,不太好查,而且时间隔得太久……”
金硕打断他眼前这无能属下一系列没有意义像是推卸责任一样的话:“行了!下去吧!”他不耐烦地挥手,已经不想让对方再在自己眼前碍眼。
他这么说着,一边视线落到拆开的文件上,浏览起来。
“等等!这藏揽柏是在他父亲和他堂哥发生意外之后没几天就去了国外养病?”金硕看着那过于接近的日期,联想到这段时间调查中有所发现的有关当年藏家叔侄二人争抢容娉的精彩戏码。
他视线久久停留在那里:“我怎么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呢,他当初是真的去治病还是想要去躲避什么啊,他的医院也是藏晴悦安排的,时间点卡的过于巧了吧。”
“喂!到底要逛到什么时候啊?”罗宴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满脸写着不情愿,没什么精神地跟着方慕屁股后面。
方慕听他这样抱怨,自己抿着嘴,过一会儿憋不住又回嘴:“我又没让你跟着我。”
“我!……”罗宴忍不住咬牙切齿:“你以为要不是藏揽柏那小子给我安排,还在不要让你单独外出这条信息下方标了三道红线,我会大半夜跟你在这里买什么狗屁苹果汁!?”
因着方慕对人多的地方很心生抗拒,所以他来超市到了这样的深夜才来,这个时间点,又是工作日,超市里人很少。
“那叫美味苹果汁!”方慕又蹙眉纠正。
“行行行!到底拿完了没有!”罗宴瞧着方慕的动作:“你大半夜这么跑过来就拿两瓶啊!提一箱赶紧的!别给我过两天又这么半夜拖着我过来……”
这么一路叽叽喳喳的,不合格的新晋保姆罗宴痛失夜场生活,在开车专门送方慕和在后车厢的一箱美味苹果汁回去的路上,不断地数落方慕。
他一路 唆个没完,方慕不太接腔,只有实在听不下去的时候才会回怼两句。
“我知道你讨厌我,我也不想麻烦你住在你这里。”
在方慕回怼之后又引起来罗宴新的一轮叽喳,方慕突然出声说了这么一句。
罗宴瞧方慕神色,白皙的一张脸在昏暗的灯光下垂着眼皮,这样漂亮的脸蛋儿显出来几分落寞,他嘴里的话突得卡壳,忍过一阵,脸上露出来些自讨没趣的悻然。
在一个等待绿灯的路口,罗宴瞧着前方的说道:“也不是讨厌你,我只是觉得你和藏揽柏不是很合适。”
“那我这样的人,和谁合适?”方慕忍不住侧目。
罗宴却自以为触动了对方什么敏感的神经,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任何歧视你的意思。”
罗宴说完,反应慢了一拍的脑子终于又跟上了,他嘴里“呸”了一声,然后又说:“我是说性格方面。”
方慕没说话,罗宴向来是个大嘴巴,听对方没有接话的意思还一直自顾自地在说:“方慕,我知道你很可怜,我也很同情你的遭遇,也不是说反对谁帮助你,但是谈恋爱和同情是两回事,藏揽柏自己就够……”罗宴指了指脑袋的位置,没有过于直白地讲。
“再拖着一个你,谁知道你们以后要再做出来什么丧失理智的事?”
在地下拍卖场两人刺上徐渡铭的场面显然是给了罗宴很大的刺激。
“而且吧,我和李恩诗,就是他师姐,我们都以为他早晚有一天还会和江晟在一起。”
“江晟?”
“嗯,他的初恋,在一起了四年多呢,而且当初分开也不是感情原因,是因为江晟他家里反对,而且他们那个时候年纪轻,江晟尚没有能力去和他的家庭做抗争,藏揽柏那时候跟他分开之后才开始两年换了三任的,要用我的话来说,后面那些都是些小打小闹,江晟才是他的正宫。”
罗宴跟为藏揽柏选对象的老妈子似的:“江晟从他之后就没和别人在一起过,而且这些年也都从我这里打听他的消息,但是因为自己还没有能力站出来和藏揽柏在一起,于是苦苦忍耐多年,做到了不打扰。不管是人品,性格,家世……”
方慕倒是还不知,原来藏揽柏的朋友包括他那位初恋都有可能在以为他们之间会出现一些破镜重圆的戏码,什么年少之时无力抵抗世俗,如今掌管权力归来重夺所爱之类的。
方慕盯着前方的霓虹灯,坐在驾驶位置的罗宴的声音越飘越远了。
“还有没有一点尊重了,我这跟你说话呢!”
“你怎么上眼皮下眼皮打起来架了!”
“喂,你就不好奇吗,这可是藏揽柏的情史哎!你到底对他是不是真心的啊!”
二十多分钟的路程,方慕差点儿真的睡着,但是好在罗宴孜孜不倦的聒噪,使得他并没能真正的陷入睡眠。
两人进门,罗宴在他后面抱着一脸怨气地抱着美味苹果汁。
客厅的门刚一推开,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吓了两人一大跳。
“藏揽柏!?”
不过是隔了三四日没见,藏揽柏周身的气质却悄无声息地发生了一些改变。
他身着一套银灰色的西装,手上戴着两枚戒指,西装外套的胸前还坠着两道金属挂链。
配上那张堪称绝色的容貌,整个人显出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华丽感。
“慕慕,你们好晚才回来。”藏揽柏听到动静,坐在沙发上转过头去,他身后的长发顺着他的动作,有几缕发丝滑倒了脸侧。
“你怎么有时间过来?”罗宴将手里的一箱苹果汁放到桌面上,将袖子夸张地卷起来,又走到沙发那里,站到藏揽柏面前,将身上的小挎包解下来,里面有一些药片碰撞塑料分装药盒的声响。
“你知道我这几天过的什么日子!”
方慕眼睛望着藏揽柏:“你今天来接我走的吗?”
“呦,怎么听起来相处得不是很愉快啊。”藏揽柏闷笑一声,然后又回答方慕:“不是,短时间内我还没有办法接你走,不过应该停不了多久了。”
“慕慕,我们可能要搬新家了。”藏揽柏这样讲。
“搬家?为什么?”方慕忍不住抬起来眼睛,藏揽柏的房子虽然面积并不是非常大也不是很豪华,却无疑是这些年里,最能给方慕“家的温馨感”的。
藏揽柏却避开没有回答,只反问方慕:“怎么了,换大的房子不好吗?”
“不是,能不能听听我说话啊。”罗宴忍不住插嘴。
“你今晚在这里住吗?”方慕看着藏揽柏有点儿眼巴巴的意思,他补充说:“时间已经很晚了。”
这瞧着跟寄养亲戚家寄人篱下的小孩儿似的,藏揽柏原本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无奈的一转:“那我明早早一点走吧。”
得了这个消息的方慕眼睛骤然一亮:“那我……那我先去洗澡了。”
“不是……到底有没有人听我说话啊!”罗宴被强塞狗粮,脸上的悲愤更重。
眼看着方慕回了房间准备去洗澡了,藏揽柏的视线才终于收回,瞧了罗宴一眼:“你干嘛呀,在你这住一个星期不到,你就这样啊。”
“不是,我哪样了!?”这话不好听,罗宴是真的有点儿动气。
藏揽柏收敛了语气:“我是说,我不希望你把对我做出来的决定的不满发泄到他身上。”
罗宴脸色是真的不好看:“那要发泄在谁身上,这件事说白了不是就是因为他吗?”罗宴提及此都忍不住压低了声音:“你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才摆脱掉藏家的。”他颇为恨铁不成钢般的语气:“现在好了,全都白忙活了。”
“白忙活就白忙活呗,人有取就有舍,以前你们不是总这么跟我说吗?”
“你别跟我扯这一套,那藏家对你来说跟臭水沟有什么区别,你不是一直觉得是他们害死了你母亲吗,就这样你也能低得下头回去,你瞧方慕可怜,现在真的被卷进去,你可怜的时候还在后头呢,到时候可别又来半夜找我打电话,我上次为了方慕那事在我哥面前点头哈腰装孙子憋屈了个半死……”
“嗯,行。我尽量还是不让你点头哈腰装孙子。”藏揽柏语气稍微认真了点。
罗宴被这话一噎,这听着表面合理,但是就是有点听着不大舒服。
没等罗宴再说什么,藏揽柏就已经起身了:”不说了,明天我还要很早起来。”
却没想到藏揽柏刚走到方慕住的房间门口,就看到了在那里手搭在门把上,僵直着身子一动不动的方慕。
这模样显然是把他们的对话听去了,藏揽柏忍不住揉眉心:“慕慕,偷听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方慕僵硬的身体在听到藏揽柏的声音之后,迟缓的动作起来,他转过身来面对着藏揽柏。
眼睛有些发红,但是始终没有掉下来眼泪,他抬起来眼睛望着面前的藏揽柏,用像是快要哭出来一样的声音,对藏揽柏发出来毫无威胁性的质问。
“可以软弱,可以不抗争,可以躲避,可以不原谅?”
“在有人替我勇敢,替我去抗争……的时候?”方慕话说到一半哽咽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