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不好?”
寂静无声的车里,方慕和藏揽柏并排坐在车后座,车已经行驶在街道上十多分钟了,期间藏揽柏一直单手扶着额角望着车窗外。
听到方慕的话,藏揽柏回过头来,回答说:“没有。”他解释一样讲:“或许是最近睡觉太少了的缘故,我觉得有一点疲惫。”
两人对视,方慕看到藏揽柏神色自若,但是他已经和藏揽柏接触时间够久,哪怕对方表面上不露声色,方慕却还是能够明显地察觉到对方周身压抑的气息。
“如果很累,可以靠在我的肩膀上休息一会。”
藏揽柏似乎是对方慕这个提议感到了一些惊讶,偏偏脑袋看了一眼方慕比自己矮了一截,显得非常单薄的小肩膀头。
方慕察觉到他的视线,瞬间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红,然后故作无事地挺了挺胸脯。
藏揽柏姿态僵硬地将脑袋放到了方慕肩膀上,接受了方慕的好意:“我觉得好多了。”
方慕几乎没有感觉到藏揽柏的重量,两人的距离拉近,藏揽柏身上的香水味又再一次扑入方慕的鼻腔。
“你好像很喜欢这一款香水。”
藏揽柏阖着眼目,听到方慕的话回应道:“这倒不是说特别喜欢,只是带你回家的时候身上是这款香水的味道,你那时候经常认不得我,我觉得熟悉的味道和环境会更让你有安全感,才没有再换过香水。”
方慕知道,藏揽柏一直是很细心周到的人,但是却还是没有想到他身上的味道还有这一层意思。
车窗外一片车水马龙的景象,车流的灯光划过他们的窗口,扫过藏揽柏苍白英俊到有几分失真的侧脸。
方慕听到藏揽柏在自己的肩膀上低声哼唱起了一首陌生的小调,他又问:“是最近新写的曲吗,怎么有时间啊。”
藏揽柏勾了一下嘴角,回答说:“我偷偷的……”他偏过脸来,正好对上方慕张合的嘴唇。
一个隐秘缠绵的吻在昏暗狭窄的车里发生。
等到数分钟后,方慕呼吸声都有些乱了,他才伸手按住了藏揽柏已经探到自己上衣里衬里的一只手。
方慕心神不稳,听到藏揽柏颇为遗憾的语气,他说:“好吧。”
前面司机还在目不斜视地开着车,仿佛对后面刚才那些后座传出来的引人遐想的急喘,包括那非常露骨的唇舌交缠的黏***都充耳不闻。
藏揽柏甚至都没有叫车停下来又或者说让司机转进一个隐秘的角落,从车上下去。
方慕感觉到自己在表明拒绝的态度后,藏揽柏有几分恋恋不舍从自己腰腹处抽离的手,突然抬眼看了藏揽柏一眼。
他在此刻毫不怀疑,藏揽柏在伴侣的允许下是能够做出来在公开场合**的那种人。
回想起来,那一次在特纳莱他神态坦然地赤身**从台上走下来,方慕忍不住轻吐出来一口气。
藏揽柏对展露身体并没有常人的羞耻心,而且对性也可以说是非常地随心所欲。
而且他大部分的神情状态都显得他不管是做任何事都很游刃有余,不被什么拘束,也不会被什么难倒。
不过并不包括现在。
藏揽柏郁闷的心绪在和方慕求欢被拒后仿佛加深了一些。
像是出于一种安抚的姿态,方慕有几分不太熟练的伸手搂住他,小声说:“我们可以回去再……”
藏揽柏没有说话。
方慕又眼珠子动了一下,继续又说:“我想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你就不用再那么辛苦,也不会心情不好。”
藏揽柏低笑了一声:“怎么这么信任我。”
“你总是很勇敢,我相信你可以。”
藏揽柏的脑袋放在方慕的肩膀上,两人相拥,所以他没有看到方慕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非常深远地落在半空,哪怕是一个暖橘色的灯光晃过也未能照亮他那幽深的瞳孔。
s市的同城摄影爱好者的群里最近有一位资深的摄影玩家接到了一个大单。
对方付了非常高昂的定金,然后发给了他一个压缩文件包。
这位神秘的顾客不仅出手大方,要求也很奇特,想要把那些不堪入目的色情图片全部换成一张脸,这对于他来讲并非很有操作难度,况且图片上的那张脸和要换的那张脸还有几分相似,甚至有些模糊的侧脸,都不用多做什么,就已经能够以假乱真。
比起来操作这件事情的难度,接下来这明显看起来意图不明的要求才对他来说更具心理考验一些。
心理考验在对方又再价格后面加了一个零之后烟消云散了。
周末的上午,李恩诗工作室的门被礼貌地敲响两声后,方慕推门进来。
这是他照例做心理咨询的时间点。
方慕坐下来,对给自己递过来一杯温水的李恩诗说了声谢谢,然后在对方又再以闲聊带入咨询的开场里,非常配合,甚至主动提出想要李恩诗再对自己做一次催眠,帮他找寻一段已经失去的记忆。
李恩诗对方慕这样的配合和要求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提起了一口气。
患者配合治疗和咨询是好事,但是方慕确实情况特殊,那些过去的记忆,到底是彻底遗忘了更好还是找寻回来对方慕面对自己更有帮助谁也不敢妄下定论。
李恩诗有些犹豫,甚至有些想要先和藏揽柏聊一下。
方慕似乎是看出来了李恩诗的顾虑,说了几句让她放心的话并且告诉李恩诗这件事他已经和藏揽柏聊过了。
他态度太坦然了,而且做出来请的手势,开口说道:“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和他打个电话问一下。”
李恩诗和方慕之间的信任建立得并不容易,这是近两年来努力的结果,所以李恩诗并不想在方慕面前表露出来任何不信任对方的端倪,而且她完全没想过方慕会撒谎。
方慕的不配合都很直接,有些不喜欢的问题,他会直接不回答。
所以当李恩诗给藏揽柏拨打了两个的电话对方都在忙线之后,她就没有再在这件事上耗时间了。
两个小时之后,方慕满头是汗地从咨询室走出来,刚下了电梯,他从兜里拿出来不断震动的手机,都没看一眼上面的来电就按下了接听键。
手机里传出来藏揽柏的声音:“慕慕,一个多小时之前你怎么一直在打我的电话但是又不讲话呀,我给你回拨过去你也不接。”
“是吗?”方慕神情未变,语气有几分吃惊:“可能是不小心按到了吧,抱歉。”
“没事就好,以为你要找我。”
方慕又问他:“今天还是很忙吗,晚上回不回来。”
藏揽柏沉默了一下,直到手机里出现了一些杂音,像是有人在旁边说话,藏揽柏捂住了手机。
过了几秒钟,藏揽柏的声音才复又传来,他说:“不一定呢,我尽量吧。”
徐渡铭要没有点真本事,有些手段,他也不会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私生子混到如今徐氏当家人的地位,可是他昏迷的时间足够让那些不安分的小辈生出来些活络心思,而且半年前那场舆论风波加上被刺伤还有特纳莱停业都对徐渡铭造成了不小打击,致使他一直认为非常不值一提的藏揽柏,到现在他还没有收拾掉。
而藏家这边,从藏家老太爷离开之后,那点背地里的明争暗斗彻底被搬上了台面,藏晴悦和藏骆英正斗得凶狠,作为藏晴悦背后的藏家傀儡藏揽柏也未免被涉及,藏家虽然也是家大业大,可是同时面对着藏骆英和徐渡铭的两厢夹堵,使得两家目前的状况都属于胶着的僵持状态。
这种僵持不下的局面在前几天的一场商业聚会后变得有些岌岌可危,徐渡铭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动作突然变得激进起来,已经不顾打压家族里那些和他不对付的小辈,集中对付起来藏晴悦这边,而且听说还在私下里接触藏骆英起来。
藏揽柏再是不想参与这些事情,但是藏晴悦确实忙得分身乏术,有些事情他不得不代表藏家出席。
这样的事情有一就有二,为了分担一些藏晴悦的压力,藏揽柏参与的事务洽谈的商务已经越来越多,其中不乏有些从藏骆英那里抢过来的。
藏骆英现在手握的股份毕竟比不上藏揽柏,心思手段也不像徐渡铭那样,藏揽柏觉得先把藏家这边收拾干净,再慢慢对付徐渡铭。
他原本是这样打算的。
但是他完全没想到,先出事的不是徐渡铭因为旧伤复发嗝屁了,也不是藏骆英狗急跳墙犯了什么蠢,而是藏晴悦和他共同出席一个商业剪彩活动的时候当众被警方带走了。
盛蔺集团的最高楼层的办公室里,陆 宁被气势汹汹闯进来的藏揽柏一拳砸到了脸上。
这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而且陆 宁也有几分猝不及防。
等到保镖冲进来按住突然袭击了盛蔺集团的董事长的藏揽柏的时候,陆 宁那一拳已经挨了一个实在。
办公室里已经涌进来不少人,有两位特助拿着医药箱和冰块走了进来。
局面看起来已经得到了控制,两位保镖按住了藏揽柏,陆 宁正沉着一张俊脸推开了特助,自己用手拿着包了冰块的毛巾按在了嘴角出血区的附近。
这时候办公室里没有人敢抬起来眼睛往陆 宁那张脸上瞄,但是心里也还是忍不住犯嘀咕,不知道这位袭击者怎么狠得下心往他们老板那张脸上砸的。
藏揽柏头发有几分散乱,一部分掉落到额前,遮掩住了他的神情,但是不用看多看,他周身的气息俨然是十分不稳定,甚至隐隐散发着遮掩不住的怒意。
“冷静了?”陆 宁坐在办公室的长桌后面,语气绝对称不上愉悦。
藏揽柏听到他的声音,像是又经受了不小的刺激,他猛地一抬头,望着对方:“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陆总行事这么卑鄙呢,简直令人不齿!”
陆 宁闻言冷笑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藏揽柏:“之前求我来办事的时候我还人美心善呢,这会儿就变成行事卑鄙,令人不齿了?”
他从椅子上起身,步履不紧不慢地走到藏揽柏面前,居高临下的垂眸看他:“我怕是都要比你亲爹对你还要上心了,你就这么不知感激,看不清我对你的栽培之意。”
“你想吞掉藏家的一半,从我姑姑手里讨不得好处,藏骆英你从来没放进眼里,现在不过是觉得我好控制,我告诉你,你休想得逞。”
藏揽柏不甘示弱地回视,目光阴冷。
“哦?为什么?谁得到藏家对你来说又有什么不一样吗?”陆 宁似乎是对藏揽柏的反应感到奇怪:“你不是一直幻想着等藏晴悦接管了藏家,你背靠着她,可以处理掉徐渡铭,然后你和方慕再抽身而退吗,既然如此,藏家落尽我的手里不也一样吗,我也可以帮你搞定徐渡铭呀。”陆 宁摊了一下手:“这对我来说,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了。”
“像之前那样,和我签十年的合同换方慕压不下去的热搜,现在用你手里藏家的全部股份,换你和方慕……”
陆 宁的话还没说完,藏揽柏就打断了他:“闭嘴!”
陆 宁至今时今日,已是鲜少能在自己的地盘被打断话,可是他看起来并未动怒,反而饶有兴趣地继续追问起来:“怎么这次就不愿意了?”
藏揽柏眼睛盯着他,许久没说话。
陆 宁弯下来腰,对上他被保镖按下来的低了自己一头的双眼。
他朝自己的特助伸出手去,对方递给他一个密封文件,他接过来递给了藏揽柏。
按住藏揽柏的保镖适时的松开了手,藏揽柏看了陆 宁一眼,直觉这里面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陆 宁察觉到他的眼神,又说:“你可以选择不看,不后悔就行。”
话音落下,藏揽柏就撕开了文件密封袋,里面的一小沓照片散落出来,是方慕的照片,尺度很大。
藏揽柏只看了两张就看不下去了,他反手将照片盖住,眼神冰冷非常:“什么意思?”
“从一周前开始,曾经在特纳莱酒庄进行过情色交易的一些人接连收到了不明人士送来的私密照片,附带着一张以徐渡铭的名义发出来的邀请函。”
陆 宁的语气慢条斯理的:“可是事实上,徐渡铭并没有发出过这样的邀请,而且特纳莱的那些情色交易提供的人群非富即贵,以这样高昂的价格进行消费玩乐,是非常重视隐私的,却不知道为什么会被记录下来这样的照片,这样的照片加上徐渡铭的邀请函,明摆着就是勒索什么的意思。”
藏揽柏听到此刻,眼神已是骤变,他的大脑已经进入一片混乱,哪怕他现在看起来神态还在保持一片面无表情的冰冷。
“你说这会是谁的手笔呢,这样拙劣的冒充手段。”
“这不可能!”藏揽柏再忍不住回道。
“这怎么不可能?你觉得他不会做出来这样的事吗?其实他嫌不够的,他肯定还是更希望能够把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全部都拉下水,可是他没有这样做,又或者说他原本想要这样做,但是因为某些原因放弃了。”
这次不等藏揽柏再开口,陆 宁就完全不留余地的残忍掀开了:“这就是因为你,太软弱了,如果不是你心存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让他觉得你对付不了徐渡铭,他需要像这样放弃什么又用这样的方法去冒险为你分担压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