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从理性还是感性的角度来分析, 无情自觉自己大约都没有拒绝戚寻这个请求的必要。

大概从脑回路上来说,无情此时的想法和身在另一个世界的宋缺达成了惊人的一致——

买地建房,也就意味着还有来此地的可能。

大宋如今在对阵辽、金与西夏的战事上, 取得了近乎决定性的战果,在觉得大宋救国前途有望之余, 无情也不由后知后觉地想起了此前戚寻所说的, 施以援手是为神水宫的意愿这件事。

既然愿景达成,若非此地尤有牵挂, 无情甚至怀疑她又会回到此前避世不出的状态。

倒是有个住处还多一个联系上人的渠道。

何况戚寻又不是李彦。

她将从【紫禁之巅】副本世界自李燕北和春华楼老板那里合理获取的银两, 在此地换成了便于携带的银票, 也就是在宋朝被称为交子的存在,是打算按照正常的地价给钱的。

当然这部分无主之地经由官府渠道重新发售,以军功为由给她打了个折扣。

戚寻美滋滋地找人办起了买卖土地合同,又找上了兄长负责建房建院。

“我原本还以为你会打算在城中弄一处住宅。”温丝卷陪着戚寻在这块最后定下来的京畿傍山沿河之地环绕了一圈, 对她想要的宅院规模也就有数了。

“现在看起来是不是还是这样自在一点?”戚寻抬了抬下巴,露出了几分得意的神态来,“金风细雨楼有天泉山上四楼一塔,瞧着就比六分半堂和迷天七圣盟更有江湖领袖的风范,我虽然只是要弄个庄园私宅, 也是要讲一讲风水的。”

温丝卷笑道:“你若这么说, 你若是将地买在岭南或者是河北路那一片, 岂不是还能范围更大一点?”

这说起来也不是不行。

北京就在河北路的统辖范围内——当然如今的河北路治所在是大名府。

算起来若真买地在那一片, 还算是提前锁定后世的京城片区。

但想想就知道没必要这么干。

一来从明朝开始,土地买卖就受到乡规乡例和永佃制的限制, 卖家是不能决定买主的, 宋朝的地产到了后世也未必就能得到承认。

二来如今靖康耻的历史显然已经得到了改变, 到底朝代更迭到后面会接替成什么样, 即便是戚寻也不能肯定。

那搞这么多无聊的干嘛,还不如就在汴京这座被称为“龙兴虎视诧周秦,王气东游作汴京”的城外弄出个野趣享乐的庄园,闲得无聊了就往城里或者天泉山上串个门正好。

东京梦华的景象在这夏夜暖风中更见繁盛,听闻如今折返回汴京城中的江湖人士还有意协商出个行事的章程来,便更加了不少行客驻留之人。汴京城的夜市可要比戚寻上一次所见有意思得多了。

还有几位闲着也是闲着,居然用那些个稀奇古怪的花招在街上干起了小本买卖。

比如说惊涛书生吴其荣。

他跟叶云灭两个人在街头遇上,又打起了擂台的结果就是,戚寻昨日夜游州桥夜市,看到前面那位的活色生香掌法,居然被用来给他捏出的泥人打光效。

戚寻:……这种操作真的没有见过。

若是这汴京城中江湖势力争斗,甚至背后还有朝堂要员的影子,的确难保这两人应当在各自加入一方势力的情况下对上,非得因为旧怨打得不可开交。

但现在上有清明君主和携大胜之势而来的军队,下有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联手,这两位名义上是什么“多指横刀七发,笑看涛生云灭”里的六大高手,也只能用卖泥人这种听起来很有小孩过家家做派的方式来决出胜负。

戚寻怎么想怎么觉得,若真是用这种和平方式来分个高低,吴其荣的活色生香掌法相当于五色特效,就算是比起她那个偶尔会实装一下的【流光·五色】也不遑多让了,还真的就业面挺广的。

当然这年头的高手也不是个个的样貌都在江湖上传的到处都是的,也就是因为昨日杨总管也被戚寻领着孙青霞和王小石给拎了出来,以免他看到树大夫给苏梦枕的诊治结果跳脚,才将这两人给认了出来。

总算没让这两人的离谱操作在一夜之间风闻汴京。

当然这两人幼稚一回也就够了,今日便听说他们两个一道北上去了,说是要比一比谁先取下流亡中的新辽帝耶律淳的人头。

惊涛书生和神油爷爷抱着这种想法往临潢府以西,原西夏国境以东,耶律淳极有可能出现的位置去了。

而错过了先前的大军出征,现在想要通过刺杀行动来达成一举闻名天下知的何止是这两人。

但反正这些人知道竞争的底线在何处,算起来也可以叫做良性竞争,汴京城里的一众大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比起在意这两位以及其他本该算是危险人物的家伙的去向,他们更关注的还是现在落到了宗泽将军手里的那把腾腾腾的迷你版。

这东西结合了明朝的火器发展,即便在这个平行时空,因为神枪会和霹雳堂的存在,火器研制的水平远超去掉武侠因素影响的宋朝,也该被称为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产物了。

雷媚当日那笔支出收益不少,再加上有那把立了功的火器的存在,她甚至在私底下与戚寻打听,朱停是否愿意出来做事。

他若当真如戚寻所说,是那种“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状态,她也可以迁就迁就对方的。

结果从戚寻那里得到的回复是,对方是个老婆奴,他夫人不希望他在此后继续抛头露面。

雷媚顶着一脸“我怀疑你在忽悠我,但是我没有证据”的茫然表情走的。

但才从边地返回汴京城,她要处理的还有此番以戴罪立功的名头与她一道赶赴边关的人,到底要如何处置的问题;六分半堂此前的下辖势力,现在这个每年上缴三分半的利益换取六分半堂的鼎力相助的规则到底要不要延续下去;以及她如今作为总堂主,在此番出行实战中大概也能进一步遴选出什么人该当被重点培养——

她还真没有那么空去计较,戚寻所说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也暂时没有那么大的胃口吃下那个缩小版火器的市场份额。

雷媚很忙,戚寻当然也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忙,所以在一番实地考察确认后,这监管修建的事情就正式交托给了温丝卷。

不过让温丝卷颇有点没想到的是,这个施工队的老大是——高小上。

如果说此前只是往辽境一行,被方歌吟勒令听从戚寻的指令,让高小上无端生出了几分不祥的预感,更是让他差点没怀疑戚寻是方歌吟的私生女,这才能在他这里得到这样的待遇。

现在看到方歌吟用无比平静的语气说出这个委派,甚至用毫无波澜的目光对上高小上惊诧的目光,他便知道,方歌吟只怕是全知道了。

知道他借着身为方歌吟入室弟子的身份,暗中窃取血河派和天羽剑派的资源。

知道他此前陪同方歌吟上京来的路上,那些看似是他为师父出头的点出埋伏举动,其实只是在明知方歌吟太能做到化敌为友,为免做师父的有更多强援,才来的多此一举。

那些看似是他提前铲平埋伏的行为,只是因为那些埋伏本就是冲着他来的……

也知道了他虽然顶着那个“笨小高”的绰号,看起来实在是个老实得要命的人,最被方歌吟欣赏的就是他一步一个脚印的心态,可实际上他比谁都想做人上之人!

方歌吟并未对他做什么,只是让他来帮戚寻修房子,已经是对他仁至义尽的体现了。

这只不过是个将他一步步逐出方歌吟手下势力权力中心的行动罢了。

可高小上显然是不甘心的。

从未来的“巨侠继承人”变成一个“施工队老大”,这之间的落差足以让他在看到温丝卷的时候,极力克制着自己才没让那种失衡的表情在脸上表露出来。

但温丝卷又不是个善茬。

他在死字号当大老供奉的时候,手底下不少那种动不动用毒根本不留后手,或者把毒药能当炸弹使的“能人”,在管这种性情恶劣桀骜的家伙上,他是很有一套经验的,若非如此他也不能在开着崩大碗那店的时候,将孙青霞用管打工仔的方式管着。

现在管个高小上而已,能有什么压力?

温丝卷早从戚寻这里得知了方歌吟现在的心态,无外乎就是觉得他虽然有多处隐瞒的消息,又有暗中行事的歪门心思,到底也还没做错过什么事情,若是能让他回头是岸改过自新,也未尝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温丝卷对此不置可否,不过高小上在他这里大概是得不到什么好待遇的。

算起来让这位来打工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有武功的家伙,搬运起石料之类的东西总应该要比普通人的效率高得多吧……如此一来,小妹的宅邸也能提早完成了,说不定也能提早下一次回到汴京城的时间。

当然戚寻没跟温丝卷说的是,她所说的各个世界之间的流速不同,实际上是一个很特别的情况。

戚寻在几个世界之间来回跑,也算是总结出了几条规律——

当她以购买门票的方式进入锚点世界的时候,神水宫所在的世界就是时间几乎暂停的状态。整段进入锚点或者副本世界的时间,表现在她自己的【初始世界】或者是助战角色所在的世界,大差不离便是一盏茶的时间。

当她退出副本世界后,如若副本世界存在锚点,时间流速就会慢得惊人,但在购买切入世界的门票后,时间轴又可以完成到对应指定时间点的跳跃。

但如果副本世界不存在锚点,便极有可能只是在她彼时的影响下不断往前行进,甚至时间流速可能要比她所在的【初始世界】要快。

她下次回到汴京甚至可以在跟温丝卷分开的数个时辰之后。

而她此前觉得不到破碎虚空的境界,绝无可能摸清这个游戏系统的奥秘,也并不是一句随口说出的话。

这比之破碎虚空,突破其中一方地界的空间制衡,还要有仙家手段的气度。

不过她始终有种模糊的感觉,这系统虽然没别人家的话多,但还真不像是在暗中琢磨什么坏心思。

何况随着和氏璧与邪帝舍利双重影响,先有悟道一年,后有持续在发作出潜移默化的影响,也随着戚寻在武道上越发趋于随性自然,系统武学对她的限制越来越少,她也并不那么依托于系统的存在了。

不过现在还是需要借助它的。

戚寻的指尖凌空点在了【万安寺】副本这个因为锚点存在而重新亮起来的图标上。

【系统】【当前世界锚点处在开启状态,可通过支付入梦副本开启门票双倍费用,抵达上一次退出锚点世界时间之后,且依然处在执政者/起义军首领统治时间内的任意时间点。】

【系统】【是否选择扣除锚点世界门票20000两进入指定时间点?】

【是!】

在攻破上京临潢府的时候,戚寻就已经见到了这个锚点的出现,只是她此前想着不能半途而废,总归还是要正式见到宋金之战落幕,那个世界的发展线路彻底走向与原本的轨迹不同的方向才好。

现在便不必想那么多了,去看看周芷若去!

以周掌门这三字来称呼这位能被系统判定为起义军领袖的姑娘显然已经不太合适了。

现在该叫周将军。

戚寻切入副本后所在之处,正在她彼时退出万安寺副本的武当山下。

她倒是挺想上山去见一见张真人的,毕竟像张真人这么慷慨又人品正直的实在是不多见,但她想了想又放弃了这个打算。

神水宫在此间营造出的形象显然是,虽避世却并非对世上的发展一无所知,只不过是并无意在人间牵扯太多而已。

若是真跟张三丰打了个照面,却谈起了戚寻并不那么清楚的蝴蝶效应影响之下的情况,那她到底应该怎么回答呢?

还不如先不见算了。

自武当山下过的时候,戚寻改容易装换了个混在人堆中完全不起眼的样子,便听闻张真人将武当山暂时当做了一处收容流民的据点,这倒的确是这位武学宗师会做出的举动。

但她没在此地多加停留,而是继续朝着东南方向的襄樊荆门一带行去。

这一路上她也正好打听打听周芷若的动向。

正如她此前在被戚寻带到汴京的时候所说,元军将领答失八都鲁试图招募官吏为己用,被周芷若等人所杀,汝阳王察罕特穆尔分兵四路出兵平叛,其中往荆州一路来的正是王保保。

历史上的王保保,或者说扩廓帖木儿的确是个本事人,甚至被朱元璋称为天下奇男子。

在他与后来成为元朝新帝的爱猷识理达腊会合于和林,试图重新匡扶元朝大业的进程中,一度在漠北一战击溃明军万人,保住了北元命脉。

如此说来,这个从洪武帝这里做出的评判是并没有什么问题的。

察罕特穆尔遇刺身死,扩廓帖木儿继承其麾下兵马,以“小总兵”为号的时候,甚至还不到二十岁。

但现在在这个平行时空,先有在元朝皇城之外的相遇,后有戚寻这行来一路之间打听到的元兵动向所见,王保保看起来好像没有这么本事的样子。

也的确是可以将此王保保和彼王保保区分开来的。

历史上一路做到元廷河南王、中书左丞相的扩廓帖木儿是察罕特穆尔的外甥,又被收为养子,而并不像是在这个世界的设定里,直接便是赵敏的兄长,察罕特穆尔的亲生儿子。

在戚寻抵达此间之前,被周芷若说过颇有些轻视于她的王保保,也的确是已经在她的手里栽了个跟头。

元廷所能仰赖的领兵之人,无外乎就是答失八都鲁父子和察罕特穆尔父子。

按如今的时间线,王保保还未成为太子党,太子和元顺帝之间的父子离心就已经因为元大都的那一把火而彻底被引爆,继续顺着这条线下去的可操作余地不大。

但身为察罕特穆尔之子的王保保和答失八都鲁之子的孛罗帖木儿之争,却已经在此时浮现出了端倪。

答失八都鲁死于襄阳,孛罗帖木儿有为父报仇之心,势必与王保保争夺此行出兵归属。

因为察罕特穆尔的话语权,王保保出征的位置得以保全,却也无疑激怒了孛罗帖木儿。

周芷若虽然手握武穆遗书九阴真经,与明教联合后正好分派在她手底下的常遇春也绝对可以算sr以上的优质将领,但她其实并不打算将他们这一路来聚拢的人力过多消耗在此战之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雷媚在前往析津府的一路上学到的卧底策反功夫,周芷若让人潜入了孛罗帖木儿的麾下,没少从背后给王保保添堵。

在一方为反抗元兵压迫,说是勠力同心也不为过,而另一方却有人在暗中拖后腿的情况下,她的这种想法也诚然没落空。

而在正面战场上,凭借析津府一战她请教得来的经验,和常遇春的支持,足以让她给头一次带这个数目人马的王保保一个迎头痛击。

此时距离戚寻将周芷若带去北宋长长见识,已经又过去了小半年。

领兵而来的王保保两次落败于周芷若的手中,又被她有意放走。

这种近乎耻辱的情况,在后方还有个孛罗帖木儿干扰后勤,甚至送来了一封很有“你不行就换我上”意思的书信的时候,又飞快地让仇恨被转嫁到了另一方的头上。

周芷若则拿捏住了人心和战绩,趁此机会进一步扩张了自己麾下的人马。

这才是为何戚寻会收到她已然成为一方起义军首领,甚至能被称之为一处锚点的消息。

下一步她又利用襄樊之地和武当山所在的十堰相距不远的地理优势,将麾下要员的家眷混杂在流民之中,往武当山送了过去。

借了张三丰这位武林高人的庇护,便足以确保,元军可能做出的刺杀或者制约行动都将毫无用武之地。

而当戚寻无声无息地在星夜掠入了军营,看到的俨然是一片军容整肃,不像是一支起义军反而像是一支正规军所呈现出状态的营地。

周芷若在彼时见缝插针地朝着宋军将领请教得来的经验,和她从戚寻手里得到的医书,显然对此做出了不少贡献。

这样的军营状态,在戚寻以一个看着周芷若成长起来的协助者的角度欣赏之下,也颇觉欣慰。

发现不了她的闯入可怪不得这些人。

属实是她此时的实力,连张三丰和仿佛开挂的张无忌都远远不及,哪里能指望这些刚建立起秩序的军士。

她在高处看了许久,这才如同一阵风一般掠入了还点着灯的主帐。

随着帘帐掀开带起的冷风,周芷若抬眸朝着这不速之客看去,在发觉来人是戚寻的时候,不由在眸中露出了几分惊喜来。“戚少宫主!”

戚寻比划了个让她小声些的手势。

当然在周芷若说出这话的时候,在她的帐篷周边巡逻的亲卫就已经听出了她有客人到访,而并非是有刺客闯入。

在半掀开主账的帘子,从周芷若这里得到了指令后,又带着人往后退出了一圈,以防两人有些并不想让旁人听到的对话会被她们这些亲卫听到。

戚寻方才就留意到,在最靠近主帐的这部分亲卫中,显然有不少人先前应当是峨眉弟子。

所以当她看到作为代表前来问询的人,是她在彼时救下峨眉派众人的时候,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贝锦仪也并没觉得奇怪。对方在退出营帐的时候,还对她投来了一道致谢的目光。

“你比之前又成长了许多。”戚寻感慨道。

她说的不是对方变了许多,而是直接肯定了这的确是一种成长。

戚寻也不清楚这种话术上的改变是不是因为她从水母阴姬的手中接替了神水宫宫主的位置后,也得更进一步地关照起神水宫门下弟子的心理状态。

不过当她看到周芷若脸上的笑容在闻听此话后又扬起了几分,也懒得思考其中的情况了。

比起上一次将她拉到汴京城的时候,她先前从武林走向抗元的过程中,日渐打磨出坚毅性情的改变,在这小半年间,为正式与元兵的交手所影响,呈现出了一派越发鲜明的领袖姿态。

她彼时蛰伏在眉眼之间尚存的几分迷茫,现在要戚寻看来已然可以说是不复存在了。

而在彻底随着元大都一场烈火烧掉了“既定”的命运线,又在两次击败王保保后,她已将原本的踌躇满志,变成了稳健中透着一股锐意的状态。

戚寻觉得,也实在不必将她和原本因为退婚和师门迫压走上歧路的周芷若联系在一起了。

更让戚寻觉得她此时的性格很有意思的是,她先问的是:“那边的战事如何了?”

对周芷若来说,一度往北宋末年那个平行世界的一行,简直像是一场奇怪的美梦,她在其中多有收获,方才能在今日与王保保的对峙中处在上风的状态。

但那并非是一个虚构的世界。

在与此间诸人的交谈中,她并不难看到这些人形象鲜活的细枝末节之处,所以她也自然期望他们不必体会宋朝灭亡之后元廷统治之下的汉人窘境。

戚寻回道:“你大可放心,我来此地之前,宋军已经在会宁府得胜。”

周芷若每日对着地图,如何会不知道会宁府在何处,这便是已经成功灭金的意思了。

想明白戚寻话中的意思,她这才将脸上因为问询中的担忧而收起了几分的笑意重新挂了回来,这个笑容中更有几分为自己所为而觉骄傲的意思:“我这边也不差。”

她如今固然交手的还只是察罕特穆尔的儿子,王保保也显然还未有历史上的扩廓帖木儿的本事,却也并不妨碍她一面借着激化扩廓帖木儿和孛罗帖木儿之间的矛盾,看清元廷之中内斗的格局,以图进一步掌握住对方更多的弱点,一方面借着小战的胜利,将她招募得来的兵将给训练出合格的面貌。

更重要的是,流民为何难以在短时间内和正规军作战,光是体质上的差异就可以列出那么三五七条来。

周芷若学了兵法,长进了武功,也在六大派和明教的通力合作中,将九阴真经里的易筋锻骨篇给推广在了汉人当中,却实在不会什么仙法,可以让人凭空长出肉来。

总得给她时间,在趁乱掠夺敌方的粮草中,渐渐壮大己方的实力。

如今各地起义军兴盛,平叛的四路队伍中,察罕特穆尔让王保保来负责荆州一带,正是因为关陕地带的起义因为先前的水德不兴流言,而更有一种怒浪难遏的观感,也比之荆州这种南方地界,对元大都更有威慑力。

但势如烈火,并不一定能烧到最后。

如今的元廷的确在内乱中倒过来折损实力,却的确还没到穷途末路之时。

周芷若很清楚,她现在要追求的是稳,而不是速胜推进。

在她指着行军沙盘将局势分析给戚寻听的时候,从她的话中戚寻听得分明,其中并没有在两次水到渠成的胜利后滋生出的骄横心态,反而只有对时局越发清明的洞察。

“所以我说你的确成长了不少,我现在甚至有点想不起来彼时运河之上初见的时候你是个什么样子了。”

戚寻话毕,与周芷若相顾一笑。

周芷若自己也有些想不起来了。

她此前性情柔顺,在丧父之后张真人说与峨眉之间有交情,对她来说是个好去处,她也没有任何反抗想法地听从了这个建议。

身在峨眉的时候,灭绝师太让她遵循规矩听她的话她便听从,丁敏君因为她的天赋对她多有嫉妒,她便步步退让,但当她坐上这支襄樊起义军的领袖位置的时候,她却忽然想起——

在她作为一个渔家姑娘的时候,骨子里是有一种野性的!

在纵入水中捕捞江水中游鱼的时候,与浪潮之间的势不相让,分明是一种不驯之态。

周芷若回道:“你说得不错。”

“那么容我问一句,”戚寻听得出来屋外的守卫军距离营帐的距离,也知道既然连北宋末年都曾经带着周芷若走过一遭,便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周掌门只是想做一个起义军领袖而已吗?”

戚寻没有赶鸭子上架的意思,也着实没有为了在此地建立起一个长久的锚点,便不顾周芷若本人意愿的意思。

但周芷若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被营帐中的烛火映照出一层潋滟之色的脸上,并无忽然面对这种难题的困惑,也没有什么惶恐的情绪,而是并未犹豫地回道:“当然不只是如此。”

她是想过这个问题的。

其实明教那边想这个问题的时间可能比她还要早一点,因为那本就是与元兵相抗的势力。

她甚至不止一次从接触到的明教教众的口中听到,若是能平定天下,就让他们的教主做皇帝这样的话。

不过周芷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倒不是对张无忌人品的怀疑。

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一战,灭绝师太仗着倚天剑之利,对明教五行旗众大开杀戒,若非张无忌挺身而出,硬接灭绝师太三掌,也无法将这些人救援下来,光明顶上他更是揭露了华山派鲜于通的真面目,又在车轮战中得胜,方才让两方的纠缠死战以暂时言和的方式告终。

他会往大都赶去,也的确是为了救援落到了元兵手中的六大派门人。

只是她其实看得出,在张无忌的性情里着实有软弱的部分,更因为太重感情,让他或许可以做好一个明教教主,却做不得一个开国帝王。

在这种比较之中是很容易滋生出底气的,周芷若也不能免于这一点。

她大概很难不去想,既然张无忌可以的话,那么我为什么不可以?

何况如今局势中的翻覆之变还多,若不对未来先抱有一种更高的展望,知道自己今日一步步踏出,都是给未来的质变累积的基石,岂不是难免在越发纷乱的争斗中认不清自己的位置,容易被一时的胜利给冲昏头脑。

她是必须早一些想清楚的。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是你了。”戚寻小声嘀咕了一句。

为什么她还是一支甚至排不进前三的起义军领袖的时候,便已经能作为戚寻抵达此地的锚点了。

因为她身上已有帝王之相。

甚至比之优势尽数显露的宋缺还要明显得多。

她这话说得太轻,以至于周芷若如今功力大增的情况下,耳目比之往日灵便居然也没听清她在说什么。不过在她问询之前,她又听到戚寻咬字清晰,更透着一股坚决之意的另外一句话,“那好,我来帮你。”

其实戚寻来之前就想拽个人过来一并帮忙的,正是在南北朝搞过一次从南往北打的实操经验的狄飞惊。

六分半堂出品,宋缺合作过都得说好。

但戚寻又想了想,狄飞惊和宋缺打配合的这种情况,多少还是有正好北方有占据了北齐旧地的尉迟迥势力可用的缘故。

元末的时候没有这么好用的工具人,也不像是南北朝末年,只要牵动一线发动雷霆一击就能直接收束的情况。

周芷若之前做的就挺好的,这种缓步推进,甚至将武当山当做庇护门下军士家人之地的节奏,说不定还能在武当山发展出一个后方的根据地来。

武当山一辈的汉水丹江两岸,也并未因为战祸完全废弃种植,以此地为中心完全可行。

北方打得越不可开交,对周芷若来说越是个机会。

在她这个领军之人的观念已经转换过来,朝着更为长远的方向望去的情况下,有很多事情反而不算是个问题了。

在这种需要靠着时间累积优势的局面中,狄飞惊这种擅出奇招的反而不是最合适的人选。

何况怎么想都觉得,才让对方在南北朝乱世打工完毕又丢到元末来,戚寻为数不多的良心都有点痛了。

那还是她自己来算了。

不过搞出什么斩首计划,反而不利于周芷若继续借着打击王保保发展自己,更容易让她过早地暴露在争锋的第一梯队,成为被针对的对象。

所以戚寻能做的无外乎是两件事。

第一件便是一件从周芷若的角度来说算得上是思考盲区的事情,也正是戚寻此前便考虑到的——给她换个出身。

这种事情在周芷若先前的计划中大概率是没有的,何况她已经形成了一种固有认知,在她领兵抗元的缘由中,其中一条便是她的父亲也正是死在元兵的手里。

而无论是武当上下还是峨眉上下都知道,她在这番变故之前,只是汉水江上的一位渔家女而已。

周芷若并不因为自己的身世而觉得有什么丢脸,但不代表她若是想冒天下之大不韪一路打到那个位置的话,不需要给自己再谋划一个更合适的身份。

戚寻此前就觉得,既然常遇春就在周芷若的军营中,正是个可以利用的机会,现在也不例外。

在倚天屠龙世界的设定中,常遇春曾经跟随周子旺起兵,在周子旺自号周王,于江西袁州起义,又被元军镇压杀害后,带着周子旺的后裔一路奔逃,只可惜在元军追兵之下没能保住对方的性命。

当然按照真正的历史情况,出生公元1330年的常遇春显然是不可能跟随公元1338年起义的周子旺的,不过反正已经是武侠平行世界,这种细节就不必多在意了。

戚寻只在意的是,这个周子旺遗孤的身份,是否可以让周芷若用上一用。

有了一个已经打出旗号过的周王,就可以在周芷若的实力继续累积后有一个承袭上的“周王”。

而若能王天下,便是帝王了。

周芷若没对戚寻提出的这个建议表露出太过惊诧的态度,既然已有野心,有一些东西若是太过固守成规,反而会让自己束手束脚,很难说这是不是受到了戚寻剑走偏锋的火烧大都的影响。

她只是提了个很现实的问题:“常遇春不会同意的吧?”

这的确与明教的利益有相悖之处了。

“这倒未必,”戚寻给周芷若分析道,“要知道你若认了周子旺这个父亲,完全可以和常遇春表态,你这一出,便算是给他的旧主多个承继香火之人,也完全可以说自己不打算嫁人只招赘,若有后人也随着你姓周。世人都知道你是周子旺后裔的话,谁会在乎这个到底是真是假,周子旺在九泉之下也算是有人惦记。”

“此外,如今的混战局面下,明教纵然有多年间与元兵对峙的经验,也无疑既有对手也有竞争者,六大门派与明教之间暂时化敌为友,正是合作的格局,你的实力因为周子旺之名而来投的人发展起来,对明教有益无害。”

周芷若点了点头,这理由的确是可以用的。

“第三,当日常遇春带着那人逃到汉水,遇上了你,寻根溯源来历,也完全有迹可循。加上你的名字本便不像是个渔家女,若是有周子旺旧部寻来,说什么先主后裔并非女孩,也可以说是充作男孩养到那个岁数而已。个中说法,随机应变也不难。”

戚寻叹了口气,又忽然笑了出来,“最重要的一点理由便是,你是个女子,在他们的认知中你便是得到了诸多好处又如何,反正也不是与他们逐鹿天下的对手,可真到了势不可违的地步……”

周芷若语调铿然:“我会让他们知道,他们先前实在错看了我的野心!”

好得很。

戚寻都想为她鼓掌了。

有她这种通权达变的态度,可见她给提个建议便足够了,她自能做好说服常遇春的事情的。

那么她要做的便只剩另外一件事了。

昔年陈胜吴广起义都要折腾出个“大楚兴陈胜王”的玄学套路,周芷若真要朝着这条路走下去,自然也是需要一点——

或许说神迹不太合适,反正就是一点预示的征兆吧。

当年戚寻在运河水上与黄河水上,一共折腾出了十七天的掀翻元人船只行为,也留下了几句话,诸如“水德不兴,不配其名”和“为君不德,当有水罚”。

还是走这个套路掀翻船只的话可不行。

虽然这事情被不少红巾军当做了元朝当亡,水德不再的借口,但这事情到底是出自人为还是天怒,显然也不是那么难分辨,所以她得换个套路。

比如说——

被周芷若放回去两次的王保保又一次带军来袭,而他好巧不巧地将营地修建在了汉水边上。

这没的说了,来个水淹营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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