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之后, 宋晚清这几天都在赵又驰帮她找的loft公寓里边收拾东西边看招聘软件。
对找工作这事她也不着急,毕竟可是存够了能生活一大段时间的钱才回的国,因为知道回国后工作会特别不好找, 没点存款还要交房租等工作的日子简直就是要命。
唐诗愉现在也是在一家设计公司上班,知道她能在家里躺着可别提有多羡慕了,聊天对话框里最常出现的三个字就是设计狗和累死了。
而宋晚清穿着睡衣躺在沙发上就会回一句:我躺的也要累死了。
紧接着唐诗愉一条语音消息就发了过来,一听就是在工作时偷偷摸摸讲的, 说话声极小。
“宝贝, 我跟你说我今晚八点可以下班然后明天休息, 咱俩今晚出去嗨皮啊怎么样?华江外面那条街道上开了家很好吃的烧烤店,去不去?”
宋晚清已经有段时间没吃烧烤了,还挺馋, “行, 要不要我搭车去你公司楼下等你?”
“可以!你到时候可以去旁边的咖啡厅坐着等我,里面有帅哥,你先看着。”
“行, 晚点见。”
现在已经下午五点多,宋晚清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 放下手机决定上二楼赶紧把最后那点衣服收拾完了再收拾自己,可刚踏上台阶就听到了敲门声。
走过去透过猫眼一看,是赵又驰。
打开门, 宋晚清疑惑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赵又驰进去把门带上, 将手里提的白色袋子递给她后坐在椅子上换鞋, 仰头看着她, “你喜欢吃的那款蛋糕, 给你买来了。”
“这么好啊赵总。”宋晚清将袋子放吧台上, 拿出蛋糕看了眼。
一个小四寸的奶油蛋糕, 上面还有草莓,是前两天她点外卖时意外发现的特别好吃的一款蛋糕,没想到他竟然记下了,笑问:“你不是说你下午有事要忙吗?怎么还有空给我买蛋糕?”
“忙完就去给你买了。”赵又驰走到她旁边双手撑着吧台边缘,一直盯着她的脸看,最后手多地碰了碰她的眼镜镜腿笑道:“你这是真打算一直宅家不出门了?工作找的怎么样了?”
“工作还在找呢。”宋晚清坐转椅上正准备拿开装蛋糕的盒子,就被赵又驰先一步拿过去帮忙拆了,看着蛋糕双臂交叉着搭桌上又道了句:“今晚和唐诗愉出去吃烧烤。”
“我能去吗?”
“我们女生的聚会你也好意思去。”
赵又驰把蛋糕推过去,递给她叉子,“怎么不好意思了?又不是不认识。”
“脸皮真厚。”宋晚清吃了口,就听他问几点钟去,说送她过去。
有车不蹭白不蹭,她答应了,“也行,七点四十左右过去吧,她公司离我这也不远。”
赵又驰:“那我在你这打会游戏,到时候送你过去。”
“那你不吃东西你不饿?”
“晚点送你过去了我再找地方吃。”
“哦。”
后面刚好八点的时候赵又驰将宋晚清送到唐诗愉公司楼下就开车走了,正巧唐诗愉又早了几分钟下班,站在门口看着他们隔着车窗又说了句再见的样子,连连摇摇头。
宋晚清走过去笑着问她摇头晃脑的做什么,她挽着宋晚清的胳膊问了句:“这就是爱情的模样吗?”
“别瞎说,我和他什么都没有。”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
仲夏的夜晚天气还不算热,热的只有人的内心――
和许多年未见的老友走在曾有过美好回忆的街道上、坐在烟火气十足的烧烤店里、聊着不在彼此身边时发生的趣事、碰着啤酒瓶畅饮。
六年,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繁华高楼一座接一座的矗立、美食街店铺的老板有的也换了一个又一个、曾经去过无数遍的老旧小区也拆了还在建设一个小型公园、破烂巷子里的灯和墙都焕然一新。
什么都在变,包括老友之间的感情也在变,只不过是越变越浓烈。
两人坐在店内靠墙的位置,吃几串烧烤聊几件趣事就喝几口啤酒。
唐诗愉的酒量没宋晚清的好,甚至可以说是三杯倒,现在一瓶喝了一半就已经开始有些醉意了。
醉一半比烂醉还要难受,烂醉起码如果想吐的时候吐完了就可以睡了,醉一半的就会清楚自己的脑子有多晕,难受到有时睡也睡不着,因此宋晚清也没拦着她,让她喝。
店内人不多,位置没坐满,但也嘈杂。
宋晚清吃了串鱿鱼回了唐诗愉刚刚问的问题,“我妈现在跟赵叔叔打算一直定居在巴塞,所以没跟我回来。”
“那这赵叔叔挺有钱的啊,国内国外都有房,我看你发给我看的那个婚礼图片也满满的钱的味道。”唐诗愉想起赵又驰又问了一嘴:“那你和赵又驰在一起的话叔叔阿姨能同意吗?我觉得应该能。”
“那你就想太多了,我和他应该不太可能。”
“什么叫应该啊?那就是有可能啊,你不是说他跟你表白了吗?试试呗,反正又帅又多金对你还好。”
“确实挺好的。”宋晚清不否认,但在不在一起这事很难说,喝了口酒又问:“你呢?和闻淮凛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可以考虑下一步了吧?”
“结婚的事在计划中了,但他最近有点忙,他们医院和裴斯延医院有个什么交流,两个人现在天天待在一起交流那些心理学的东西。”说起这个,唐诗愉想起件事,说先给闻淮凛打个电话问问看他今天回不回家。
宋晚清应了声好就在那喝着酒,在她开口说话时看了看店内的环境。
墙壁是砖墙,挂了几幅看不懂的画。
“你们忙完了?那你和裴斯延现在是从医院回来这边吗?”
灯色是大多数店都爱用的暖黄色,不知道为什么都爱用这个颜色,是因为能衬得食物更好看吗?
“你们要过来吗?我们在烧烤店吃着了。”
桌椅都是原木色,地板也是,电视机上放着音乐的综艺。
心莫名有点紧。
“那好吧,行,快吃完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又松了,握在手中的啤酒瓶也重新得到呼吸。
宋晚清听唐诗愉说接着吃,他们不来。
她又重新笑着应了声好,两人碰瓶又开始喝酒吃东西。
到后面,桌上摆着五个啤酒瓶,空了四瓶,一人喝了两瓶,还有一瓶喝了一点点。
唐诗愉已经是彻底醉了趴在桌上,而宋晚清还有能发挥的空间,不算特别清醒稍有些醉意,脸也有些泛了微红。
宋晚清就这么手托着下巴发呆,脑子里有点乱,目光失焦,耳边全都是别人的说话声弄得更乱了。
骤然间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是闻淮凛打给唐诗愉的,不知道为什么,她也只移动目光看了眼没有帮忙接听。
就在打了第二个的时候,她有了动作想去拿起接听,可闻淮凛来到的速度比她的动作快很多。
“唐诗愉,你怎么喝这么多?”
闻淮凛没有太大的变化,一定要说变了可能就是开始穿衬衣戴手表,气质看起来比以前稳重很多。
看着对面的两人,宋晚清的精气神稍稍回来了些,将手自然放在大腿上,淡淡扬唇主动打了声招呼,“闻淮凛,好久不见。”
闻淮凛边将唐诗愉的包挂在自己肩膀上,边看向宋晚清,“好久不见,终于舍得回国了?但不好意思啊我现在没办法坐在这和你喝几杯,只能等下次,毕竟她喝的也太多了。”
宋晚清摇摇头,“没关系,你先送她回去,喝多了容易着凉,你看好她别让她着凉了。”
“诶。”闻淮凛将唐诗愉背在身后,“单你不用付,我等会买了,我先带她回家了啊,改天再约啊。”
“好。”
等人离开,宋晚清没有回头去看,坐在位置上笑容也一点点没了。
突然之间就有点烦,她不喜欢这种情绪莫名被放大的感觉,闭了闭眼又拿起那瓶喝了一点的啤酒往嘴里灌了大口,接着拿纸擦了擦嘴撑着桌子就起来准备回家。
可刚垂眸转身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了双黑色鞋,脚步立刻停下,又在数秒后慢慢稳着重心往前走,一直没有抬眸。
周遭声音杂乱,心脏在耳边跳,越往前走心跳声越盖住杂乱声。
就在以为能走出店内的时候胳膊突然被人握住。
很热,心跳被烫到停滞。
阴影从头顶的投来、熟稔的气息、清冽的嗓音一瞬间全都将她席卷。
“我送你。”
和在机场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又一瞬间,整个人被瓦解。
宋晚清缓缓抬眼看向那张脸。
男人褪了稚气,五官硬朗,眼神锐利,但没了以往的野性只剩下不好接触的冷冽。西装革履穿在他身上显得整个人成熟稳重了很多,光看外表,斯文禁欲好像也可以用来形容他了。
时隔多年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使她实实在在地愣住说不出一句话。
裴斯延看着她,见她直白地看着自己不说话,垂落在大腿侧的手总想抬起揉揉她的发,但不合适,最多也只能强忍着问她一句走吗,可还没问,握着她胳膊的那只手就被她弄开了。
“谢谢,不麻烦你了。”连好久不见都没说,宋晚清笑得淡漠,转身就准备往外走却又再次被挡住。
“太晚了,我送你。”
好像猜到她会拒绝,握住她的手腕就开始往外走。
街道热闹,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人都开始朝街道内走,只有他们两个独特地朝外走。
他的肩膀横直宽阔,后背总给人一种很强烈的安全感,以前宋晚清被他拉着走的时候就喜欢走他后面,因为总觉得他的背影特别好看,现在也依旧这么觉得。
那时候他还是青年,现在却已经是个穿西装革履的成熟男人。
宋晚清就这么被他拉着来到能停车的路边,在准备靠近一辆黑色轿车时候,一辆跑车突然出现在视野里,还朝他们按了下喇叭。
她立刻回过神停下脚步,同时他也注意到了车内的人。
在跑车里的人下来时,她再次弄开那只拉着她的手,任由那只手就这么僵硬着停留在半空。
“你怎么过来了?”宋晚清问朝他们走来的赵又驰。
赵又驰走上前看着她,想也没想就牵起她的手,等闻到她身上有酒味的时候还皱了下眉,“我记得我在车上的时候好像和你说过不能喝太多酒,要是我没赶过来的话,你这样一个人回去不知道很危险吗?”
她笑得比刚刚更生动,“我没喝多少。”
“你在巴塞的时候就总这样说,你觉得我还会信吗?”赵又驰从头到尾都只看着她,“走吧,我送你回去。”
“好。”紧接着宋晚清侧头,笑容不减地看向裴斯延。
她说:“我和他先回家了,再见。”
没有好久不见,只有再见。
她不需要他送,因为她会跟赵又驰回家。
裴斯延站在原地冷眼看着白色跑车扬长而去,黑色领带好像越勒越紧,勒住他的脖颈无法呼吸。
他不知道这六年里他们到底有没有在一起,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到底进展到了哪一步。只知道这六年里他们都一直在一起,只知道刚刚的画面看动作看语气他们都特别亲密。
只知道,她和赵又驰认识的时间,比他的要多出很多倍。
如果要比,好像,没有胜算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