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沈知微即将追上他的那一瞬间,她突然被脚下的门槛一绊,身子往前一个踉跄,手里的擀面杖直接便飞了出去。
“小心!”
眼看着沈知微便要摔倒在地上,贺兰尘哪里还顾得上与她嬉笑打闹,立刻便一个转身,反应极快地扶住了她。
而此时此刻,飞出去老远的擀面杖,却不偏不倚的角度,正好落入了某人的手中。
沈知微恍然间抬起头,却在自己的院子里,看见了乌泱泱的一群人……
全家人都在她的院子里,目瞪口呆地看着此时此刻满身狼狈的她。
而站在沈从旁边的楚萧然,穿着一身格外衬托气质的浅色锦袍,以一枚简单的玉簪束发,虽然依旧贵气十足,但比起以往的一袭华丽墨袍,却要显得平易近人许多,看起来多了几分清冷贵气,少了几分霸道距离感。
只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他手里,拿着她的擀面杖?
沈知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此时的打扮,身上到处都是面粉不说,脸也没洗,头发也没梳,还差点当着人家的面一头栽倒……
一想到自己在楚萧然心里的形象恐怕已然崩塌,她的表情在瞬间僵硬,脸色亦是在瞬间变得铁青一片,恨不得立刻找一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要出来见人!
“知微,你怎么了?没事吧?可是伤到哪里了?为何脸色如此难看?”
贺兰尘虽然也注意到了沈家人,但他却并未有太大的反应,反而格外地担心沈知微,生怕她是不是因为身体还未痊愈,却因方才一激动而不小心弄伤了自己。
眼看着沈知微神情恍惚,快要晕过去的样子,贺兰尘也顾不得旁人的眼光,一把将她横抱了起来。
“沈伯父,沈伯母,侄儿失礼了!知微身子尚未痊愈,容侄儿先将知微送回房中,再来向诸位请罪。”说着,他便直接抱着沈知微将她送进了闺房。
沈从看着二人的背影,很快便反应过来,连声道:“无妨无妨,你慢慢来!”
说着,他转头看向了楚萧然,目光落在他手里的擀面杖上面,有些尴尬道:“这个……咳咳,小女顽劣,应该不是有意的,这擀面杖……还是我来拿吧,哈哈……”
他讪讪地接过了楚萧然手中沾满了白面粉的擀面杖,随后一脸尴尬嫌弃地丢到了角落里。
楚萧然神色淡然,清冷的目光望向了贺兰尘背影消失的方向,突然好奇地问道:“她与四皇子悔婚,是因为他?”
“这个……”
突然听到楚萧然这么问,沈从一时有些回答不上来。
为了打破这份尴尬,沈夫人微笑道:“王爷别见怪,小五与阿尘五岁便认识了,自小一起长大,平日里常常就是这般打打闹闹的,不过阿尘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相信他的人品,若他们互相之间有了情谊,也实属正常……”
“没想到今日爹爹与皇叔这么早便下朝了,是我没有提前通知小五早点准备,才害她不小心出了洋相,让九皇叔见笑了……眼下五妹妹一时半会应该是出不来,不如先去前厅坐坐,喝杯茶。”
沈知欢今日特意穿上了贺兰尘送来的新衣裳,脸上化了淡淡的妆容,一身明亮的红裙,衬得她肤色白皙,明眸皓齿,端庄大方的同时,却又不失她原有的英姿飒爽之气。
这么看来,她倒确实是比方才的沈知微,要得体许多。
“对对对,先去喝茶……等一会我再教训那失礼的丫头!”
沈从满意地看了沈知欢一眼,急忙又带着人往院子外走去。
原本他们是想来看看沈知微的伤势如何了,可没想到一进入院子,就看见她活奔乱跳地拿着擀面杖追着人家贺兰尘跑,还差点摔一跤,擀面杖还差点砸到楚萧然。
沈从一方面觉得被楚萧然看见了十分尴尬丢人,一方面又高兴于自己的小女儿又恢复了以往那活泼生动的样子,心情可谓是复杂至极。
而此时。
沈知微一脸木然地躺在床上,心情已然沉入了谷底。
方才那情形还历历在目,楚萧然拿着擀面杖看着她的画面,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几乎让她的整颗心都彻底凉透了。
他不会再爱上她了……
他不可能还会再爱上她了……
“你怎么了?哪里疼,快告诉我!”
贺兰尘抓着她的手腕,一脸焦急道,“明明脉象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啊……你能不能说句话,别吓我?”
沈知微缓了口气,片刻后,捂着自己的脸道:“我没事,我只是觉得……刚才的画面……太丢人了……”
“哈!”
贺兰尘顿时松了一口气,忍不住笑话她道:“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我们在一起打打闹闹的次数可还少?你父兄不会在意的,就算他们在意,我也可以负责,便说是我将你惯坏的好了!”
“算了算了,你先去帮我煎药吧,我换身衣服,梳洗一下。”
沈知微到底还是选择了接受现实,虽说这一次她给楚萧然的印象定然极差,但应该还没到最糟糕的那一步,而且此事她也不能完全怪贺兰尘,是她自己忘了时辰,没注意到下朝的时间,才会让楚萧然看见她这个样子。
眼下,事情既然都已经发生了,她只能赶紧想办法补救。
赶走贺兰尘后,沈知微立刻便叫来春意替自己梳洗打扮,换上了一身与楚萧然今日颜色相近的衣裳,月牙色的衣裙显得高贵素雅,发饰也尽量挑选最简单雅致的。
虽然大病初愈,面庞还有几分消瘦,但她的五官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精致感,算不得有多么的美艳,但那双干净清澈的眼眸,却能为她隐藏所有的心事,令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娇娇女。
看着镜中稚嫩的自己,沈知微的羞耻心消散了几分。毕竟她如今顶着这副模样,又是被娇养的沈家五小姐,她便是被宠惯的娇蛮了一些,也是能够被理解的。
再次拿起荷包仔细看了几眼,确定万无一失后,她终于起身走出房门。
院子里药香阵阵,贺兰尘照例在院子里为她煎药。
“贺兰尘。”
她走到他跟前,道:“先别忙活了,走吧,不是说要去给我爹请罪吗?”
贺兰尘抬头看向她,眼神突然便恍惚了一瞬。
她一袭素衣站在廊下,明明避开了阳光,却比阳光更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