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澄又赖在我家睡觉了,我已经没力气骂人了,洗了个澡倒在床上两眼一闭,什么也不想管。

他正在外面捣鼓着洗衣机,我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想到自己还没吃药。

我拉开抽屉拿出药盒,傅斯澄曾问过我那些是什么药,我随口答道是维生素一类的保健品,他顺理成章地就相信了,还抱着我笑嘻嘻地说那你给我来几颗,我也想均衡营养。

他总是这样,对我说的话似乎毫不怀疑,可是就是他这样倾注而来的真心和爱意,却让我觉得自己越发不堪。

今天不想吃药了,突如其来的,脑袋里冒出这样的想法。

洗衣机运作的声音缓缓响起,傅斯澄一边在外面走动一边在跟我说着什么,隔着墙,声音有点模糊,即使我从不回应一句,他却依旧乐此不疲,哪怕阳台上的花开了一朵都要笑着告诉我。

我把药盒放回抽屉里,平躺回床上,深深地呼了口气。

我现在觉得还行,只是心跳得有点快,毕竟突然中止吃了好几年的药,心理上总有些不习惯和不安。

-

傅斯澄终于磨蹭完了,他穿着留在我家的睡衣愉快地进了房间,手里拿着水壶,把刚烧好的热水倒在我床边的水杯里,见我闭着眼,他轻轻地捏了捏我的鼻子,说:“暖暖,喝点热水再睡觉。”

我已经没有睡意了,从决定不吃药的那一刻起我就清醒了,时刻害怕自己会不会有什么异常的反应,而且格外地想要傅斯澄快点躺到床上来,我很想抱着他睡觉,我的心里太不安了。

我睁开眼坐起身,拿过水杯喝了水,然后抬头看着他,问:“你要睡了吗?”

“公司还有点事没结束,我等会儿在书房用一下电脑,你困了就先睡,行吗?”傅斯澄俯身亲亲我的脸,语气轻快,“我知道你不爱跟我一块儿睡,等你睡了我再上床,就不会打扰到你了。”

我好想告诉他:我已经没有再抗拒跟你在同一张床上睡觉了,我现在很想很想,跟你一起睡着。

我低下头没有回话,傅斯澄以为我累极了,于是帮我拉了拉被子,说:“别不开心了,我这就去书房,你要是真不乐意,我等会儿就回去。”

我知道他是什么心态,从前我不让他留下来过夜,总会对着他又打又骂让他滚,但是今天我什么话都没说,阴郁得不像话,他可能以为我真的反感生气了,所以说出这么识相的话。

我真的太贱了,也太坏了。

-

我还是没有说话,他好像叹了口气,我很少听到他叹气,他永远嬉皮笑脸没个正形,就算被我再刻薄地嘲讽也不依不饶地要贴上来,好像从来没有落寞过。

他直起身,揉了揉我的头发,说:“别生气了,我现在就换衣服走人,你晚上睡觉记得盖好被子,好吗?”

他大概是舍不得,又捏了捏我的耳朵:“你可从没有这么不高兴过,都不愿意开口骂我了。”

“那我走了,你早点睡,暖暖晚安。”

他捏在我耳朵上的手就要收回,我却突然抬手握住了他的手掌。

我抬起眼看着他,我不知道自己此刻脸上是什么表情,也不知道自己有着怎样的眼神,我只听到自己有点发抖的声音,我说:“你别去书房。”

傅斯澄在我拉住他手时亮起的眼睛即刻暗淡下去,他笑了笑:“我不去书房了,我直接回家,你可以一个人好好睡觉了。”

我抓紧了他的手,声音里带着几分哀求:“你也不能走,哪里都不许去,现在就躺下来睡觉行不行?”

傅斯澄看着我的眼睛,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蹲下身来,问我:“你哪里不舒服?”

我说不上来,我只是很紧张,像是突然从一个围困了我好几年的城堡里走了出来,觉得什么都很陌生,带着对未知的恐慌,迫切地需要有人陪伴我。

这个人只能是傅斯澄,我只想选他,其他的谁也不行。

“没有不舒服。”我知道自己这副样子对于傅斯澄来说肯定很不正常,也很莫名其妙,但我实在装不出淡漠的样子了,心脏在砰砰地跳动,我几乎是拽着他的手把他拉起来,说,“现在就睡觉好不好?”

他没再多问,站起身后定定地看了我几秒,然后弯腰摸了摸我的脸,柔声说:“好,我不走了,工作也明天再说,我们现在就睡觉,乖。”

他用近乎哄小孩的语气轻声让我躺下,帮我盖好被子,弯腰站在床边看着我,我睁着眼睛不肯闭上,一直目不转睛地和他对视,他的一只手还在被子下牵着我的手,手心是温热的。

我这大概是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这种样子,我突然为自己不吃药的想法感到荒谬,已经这么久了,为什么非要想着挣脱,明明知道这辈子都逃不出来了。

可是我真的,真的很想试试,我的面前站着一个可以让我稍微感到心安的人,我很想借这个机会,试试看自己能不能往外走一步,一步也行,就算结果是我仍然被围困,也总好过永远胆战心惊地画地为牢。

谁都知道吃药有副作用,可是如果不吃药,我应该会生不如死。三年前的回忆是我的心病,那些药同样也是我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心病,痛苦和无奈越叠越高,我连试图脱离的想法都不敢有,光是稍稍想想都觉得浑身无力。

我的心理医生很早就劝过我,要试着戒掉每天吃药,换成隔天的,然后再慢慢延长间隔,可是从前的我做不到,哪怕刻意找事情做,想在忙碌之中把吃药这件事忘掉,也做不到,我总是会在某个时刻突然惊惶,瞬间意识到自己没有吃药的事实,然后慌慌张张地,无力反抗地拿起药盒。

我今天不想找理由来忘记吃药了,我想直接面对这个事实。

“暖暖,我之前很多次想过这种场景,你要我别走。”傅斯澄看着我,他俯着身,漆黑的眼睛里有很多我此刻无暇去捉摸和理解的东西,他说,“可是真到了这个时候,我心里一点也不高兴。”

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现在的我满心的无措和恐惧,我甚至想松开他的手,拉开抽屉去拿那个让我厌恶却又依赖的药盒。

他轻轻握紧了我微微颤抖的手,笑了一下:“不说了,该睡觉了。”

他缓缓把手抽出来,我感受着自己的手心一点点空落,心里的慌乱更甚,生怕他会转身走掉,留下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我,孤立无援地又再次回到那个不堪的境地。

“乖,我不走。”傅斯澄像是洞悉了我的无助,边起身边哄我,“我把窗帘拉上。”

他走到床那头拉上窗帘,然后回到床边,去了他睡的那侧位置,整个过程很短,我却一直死死地看着他,很怕他会突然消失。

被子被掀开,傅斯澄躺下来,还没等他躺好,我就低着头缩了过去,把脸蹭到他身前,两只手紧紧地抓住他的睡衣前襟,逼着自己闭上眼。

他伸手搂住我,手掌轻轻地摸着我的后背,只说了一句:“睡吧,我在的。”

我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努力地放缓呼吸,悄悄地把自己眼角的一点潮湿蹭干在他的怀里。

作者有话说:

……

去我微博搜“漩涡小车库”,编辑记录里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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