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是在奶奶家吃的,奶奶熬了鱼汤,还煮了螃蟹,另外的蔬菜都是她自己种的,简单又新鲜。

我们坐在屋檐下,桌子不大,傅斯澄和我各坐在直角线的一侧,在桌下紧紧地牵着我的手。

“吃饭了。”我看他一眼。

“快吃,快吃。”奶奶将菜往傅斯澄面前推,“多吃点哦。”

傅斯澄这才松开我的手,立刻去抵住菜碟边沿,说:“奶奶,不用了不用了,我夹得到的,您也吃。”

我不吃蟹黄,总是很穷酸地嚼着几根蟹腿里可怜的蟹肉不放,之前吃螃蟹的时候都是我吃蟹肉阿仔吃蟹黄,今天他去上学了,我于是就把蟹黄推到傅斯澄面前。

奶奶说:“我还以为你说不吃蟹黄,是故意想把蟹黄让给阿仔吃,原来你真的不吃。”

我看着她笑到快拿不住筷子:“原来在您眼里,我这么善良啊?”

奶奶故作生气地拍了一下我的手背:“比阿仔还闹。”

我立刻装作很听话地扒了口饭,抬头时却看到傅斯澄在看我。

我说:“快点吃,不然等阿仔回来了,蟹黄就轮不到你了。”

“不要听他瞎说。”奶奶对傅斯澄说。

傅斯澄笑起来,点了点头表示他没有相信我的话。

-

吃过午饭,我和傅斯澄回了隔壁家,傅斯澄坐在我的床上,我掂了掂他的行李,问:“就这么点东西?”

然后我想到,他一定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在这里待不了几天的,确实没必要带太多东西过来。

“我本来就没什么好带的,出来得也急。”

“那么急干什么?”我在他身边坐下,“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骆非告诉我的,你也知道,他舅舅要找一个人不难,何况你还跟他打过电话。”傅斯澄顿了顿,“你上次跟骆非打电话是在什么时候?”

我想了想:“挺久了,两个多月前了。”

“他没跟你说什么吧?”

“嗯……他只说你过得还行。”

傅斯澄笑了笑:“是还行。”

“但我觉得你瘦了。”我说。

他看向我,我总觉得他的神色有些不对劲,却始终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只知道他确实瘦了些,尤其是眼睛,在初见时亮过之后,此刻却显得有点暗淡,被长长的睫毛一掩,看起来更疲惫了。

“是瘦了点。”他说,“好像瘦了七八斤的样子,我也忘了。”

我站起来,替他把被子打开:“你休息一下,等你睡醒了,我们去村里逛逛,再去海边走走,晚上去奶奶家吃饭。”

傅斯澄转过头看着我,说:“梁暖,你变了不少。”

“以前没有看到你这么开心过,你在这里好像很爱笑。”

我点点头:“是,我在这儿待着很开心很自在。”

“那我算不算是突然来打扰你了?”他问。

我将被子铺好,然后重新坐回他身边,伸手抱住他的腰。

“没有。”我说,“而且我一直在想,要是你也能来这里看看就好了,我特别想跟你一起在这里待着。”

我说:“你能来,我很高兴,我以为我不告而别一走了之,你会觉得我有毛病。”

傅斯澄摸着我的后颈,说:“不会,你想做点开心的事,是你的自由。”

我不知道他知道了些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决定来找我,好不容易过了几个月平静正常的生活,我不希望自己再次陷入那些无解的漩涡里,傅斯澄能来这里,不管是基于怎样的前提,我都非常满足。

他显然是真的累了,裹着被子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我靠在床头看着他,伸手将窗帘拉得严实一些,然后也躺下了。

-

醒来的时候,我已经睡在了被子里,傅斯澄窝在我的怀里,还睡得很熟。

看了眼窗,帘子外的光线昏黄隐约,之前午觉醒来的时候,总是难免冒出一些孤身一人的茫然感,今天抱着傅斯澄,却有种过于美好安逸的恍然,我根本不想起床。

我摸了摸傅斯澄的头发,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傅斯澄搭在我腰上的手动了动,然后他突然一顿,几秒钟后叫我:“梁暖?”

“嗯。”我见他一动不动,头也没抬起来,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

明显感觉到他僵直的身体倏地放缓,我问:“你以为在做梦?”

“是,一下子没习惯。”他说着慢慢抬起头,“还以为是假的。”

我摸摸他的脸,迎着他的目光,低头亲了上去。

我以前从未曾想过,自己和傅斯澄会有这样宁静又舒缓的状态,他一直意气风发又嬉皮笑脸,而我总是拗着性子丧气不耐,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几乎没什么缠绵悱恻的时刻,一是我们两人的性格注定到不了那种境界,二是我向来害怕将感情推送到更难以割舍的地步。

可是这几个月我大概是真的变了很多,就像那天晚上我将那条项链送给傅斯澄,在未褪的醉意里,我企盼着自己有一天也可以通透坦诚。

我想我是可以做到的,只要再给我多一点点的时间,我都能做到,再深的鸿沟、再高的墙,说不定我都可以越过。

傅斯澄压着我的后脑勺,以自下往上的姿态找到了主动权,他有渴望,我也有,甚至可能比他的还要强烈。

房间里是被掩盖住的昏沉暮色,被子被我天天抱出去晒,有细密的阳光的味道,时有时无地钻进呼吸里。傅斯澄箍着我的腰,手指隔着衬衫扣在我的皮肤上,力道有点重,却始终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我把头抬起来一点,和他稍稍分开,问他:“要做吗?”

傅斯澄盯着我,却又闭上了眼睛,说:“没事,起床吧。”

我的欲望来自心理,当傅斯澄出现的那一刻,它就已经濒临满足,我猜傅斯澄也是这么想的,但我还是想要多做些什么。

我在他的嘴巴上亲了一下,然后往下钻进被子里。

“吴……”

傅斯澄的声音变得模糊,我拉下他的裤腰,低头含了上去。

-

看日落是我来到这里后从不落下的活动,沙滩上有块很大的石头,我每天都会费劲地爬上去,坐在上面等太阳落山。

今天我和傅斯澄一起坐在大石头上,海风迎着面吹过来,我从来没发现自己的话能这么多,一直在向他讲述自己在这里的生活,讲到最后我总结:“其实也挺无聊的,都是很简单的小事。”

“不无聊。”傅斯澄紧扣着我的五指,“我没想到过,有一天可以和你脱离其他的一切,聊一聊这些最简单的东西。”

我深吸了口气,问:“你什么时候走?”

“再过几天吧。”傅斯澄看着海面,“有很重要的事,要出趟国,所以想着怎样都要来见你一面。”

他不问我来到这里的原因,甚至都没有提起关于我那次昏迷的任何一句,或许是他已经知道了一切,或许是他和我一样,不想面对那些可能会有的复杂现实,他对我的性格已经足够了解,所以不愿逼问我什么。

这样也好,我可以在这个世外桃源继续自欺欺人下去,然后说不定有一天,突然什么都释怀了。

-

太阳落山后,我和傅斯澄牵着手慢慢走回了村子,进院子的时候我们谁也没松开手,阿仔大概是已经从奶奶口中知道了傅斯澄的存在,他看到我们,咧着嘴一笑:“哦!来客人了!”

我问他:“作业有不会做的吗?让这个叔叔教你。”

阿仔问我:“为什么你让我叫你哥哥,但是要我叫他叔叔?”

“因为他比我还小两岁。”

我说完这句话,留下一脸茫然算辈分的阿仔,去了厨房帮奶奶烧柴。

我在厨房和院子里来回地走,拿碗拿筷子和上菜,傅斯澄和阿仔坐在一起,教他数学题。

“先算括号里的。”傅斯澄说。

“不是要先算乘除号的吗?”阿仔问。

“不是,有括号的话先算括号里的,不管它是加减还是乘除。”

“哦。”阿仔应了一句,然后低头写写写。

傅斯澄:“唉我他妈……”

他拿起橡皮擦把阿仔写的答案给擦了:“都说了要先算括号里的。”

阿仔说:“我就是先算括号里的啊。”

傅斯澄看了会儿:“对不起,两个答案算出来都是一样的,是我错怪你了。”

阿仔:“……我不写了!”

“别写了。”我说,“吃饭了。”

阿仔于是收起作业本,傅斯澄接过我手里的菜摆上桌,然后进屋搬凳子。

屋檐下吊着一盏暖色的灯,我们围着小桌坐在灯下,阿仔哼哧哼哧地从院子外跑进来,将一瓶果汁放到桌上,然后递给我一把零钱:“这是找来的。”

“都给你。”我边拧瓶盖边说,“跑腿费。”

“小孩子给那么多钱干什么。”奶奶皱着眉,“还给哥哥。”

我站起身:“那我不吃了。”

于是最后阿仔得到了零花钱,我安静地又坐下来吃饭。

傅斯澄在一边笑着围观。

-

吃过晚饭,在院子里逗了会儿狗,傅斯澄把阿仔的作业给教完了,然后我们跟奶奶道了别,回到了隔壁的屋子。

洗澡的时候,傅斯澄说:“我还从来没有用过水壶烧热水洗澡。”

我说:“你看奶奶,现在还在烧柴做饭。”

“但是那样做出来的菜好像特别香。”傅斯澄说,“很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了。”

“你马上就体会到什么叫很久没在这么小的地方洗过澡了。”我拍拍他的肩,“好了,去洗澡。”

洗完澡,我和傅斯澄站在院子里,把衣服给洗了。

墙边的灯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傅斯澄一边给衣服过水,一边问正在给衣服上肥皂的我:“累不累?”

“比洗一个人的衣服累。”我说。

于是傅斯澄和我换了个位置,他来上肥皂搓衣服,我来做清洗。

一切都弄好之后,我躺到床上,说:“我现在找到原因了,为什么明明每天都不工作,但还是累,还是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因为所有的事情,都要靠手来做,以前都在外面吃饭或者叫外卖,连碗都不用洗,现在我都要去菜地里拔菜,还要择菜洗菜。以前打扫卫生的时候,叫个保洁就行,但现在都得自己来。烧热水,洗衣服,全部都要自己动手。”

傅斯澄坐到床上,捏捏我的肩,说:“这样更有活着的感觉了。”

我笑他:“你这话说得好像自己怎么了一样,在哪活着不是活着。”

傅斯澄笑了一下,然后躺下来,把被子盖好。

他在我的脸上亲了亲,说:“累了就睡吧。”

我点点头,伸手关了灯。

今天不用写信了,因为想见的人就在身边。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应该都会日更的,尽量日更到完结,然后就是不要打赏不要打赏,看看文或者顺手评论一句就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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