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江听白他喜欢你?◎

于祗紧抿着一双娇润唇瓣,“话还是不要说得太过绝对。”

她思索着换了副打趣的神情,“万一你哪天瞧上个年轻小姑娘,非要给人一个名分,到时你就会感谢我的啦听白哥。”

这么设身处地为他考虑应该不会再拒绝了吧。

江听白自嘲地笑了一下,“倒不如说,是给你自己备一条退路。”

于祗被他说中了心思,不由得有些窘迫,“我还是希望你再想想。”

“我更希望你能清醒一点儿,少动这些不该有的歪脑筋。”

江听白双手插着兜,端出了平日在集团专权擅势、却很少在她面前流露的神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江家门风清正,我既在世人眼里话了?”

都到这时候了还能说什么?妾身独自眠,月圆人未圆?

于祗抬眼望了眼天边的扶疏月色,“哥你说,这月亮都如约照着都城多少年了,它烦吗?”

其实她更想说,就要和江听白过几十年形同虚设的婚姻生活了,能挺得过来吗?

但是于给出了科学解释,“月亮背对着地球的那一面,是粗糙的环形山,它本身不发光的,是靠反射太阳光照亮地球。”

“你对诗意过敏是吗?”于祗斜他一眼,“难怪现在还打光棍。”

于:“......”

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

就她这性子谁能和她过到一块儿去?

他拿起桌上那份婚前协议看了看,啧,江听白要看见了估计得气昏过去。

还没结婚呢,就把离婚以后的大事小情都算计好了,以江听白想和她妹妹共结连理的决心,他能受得了?

于有些好笑地问,“这破协议,老江看了什么反应?”

“他直接给撕了,那意思好像我逼着他偷人一样,纸屑撒了一地。”

于祗很没有所谓的,撑着头,继续她的苦大仇深。

于脸上的酒窝笑漏了一个,“能把他弄得发回火儿,你也是挺有本事的哈。”

江听白是公子哥儿里头出了名的惜老怜贫,虽说人挺傲气,但在基本的礼节上却是比谁都要注意的。

他还记得大四保研那会儿,面试当天江听白差点迟到,于电话打烂了也没人接。

后来气喘吁吁地跑到教室里,一问才知道,他在坡上遇着一扶着三轮车收破烂的老大爷,见人家可怜,愣是帮他推上了坡才离开的。

于祗奇怪,“他不是经常发脾气吗?”

于刚想说那是对你。

你没发现江听白一碰上你,整个人都不太对劲了吗?

但没等他开口。

于祗已经开始抒发己见:“而且吧,我真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男的婚后偷个把女的不是常态化现象吗?你们这帮人有几个好东西?我苦心为他虑好后事他还挺不高兴的呢。”

于:“......你是为了你自己吧。”

三分钟里他被骂了两次,出自他亲妹妹之口,而且都不带脏字的那种。

不是于祗对婚姻或者说感情悲观,而是她身边太多这样的真实案例,每次参加完party或是下午茶回来,又要多听上几件圈里的鸡飞狗叫。

京城豪门间你嫁我娶,来回往复着,利益早已罗织在一起,理也理不清。

可有一件事,是始终摆在明面上的,就是大家都不谈感情。

从上一辈再到他们这一代,于祗眼里看到的,无一不是凑合过日子罢了。

还在美国念书的时候,于祗每次和明容打完视频电话,她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看着面前横穿而过,最后不可回头地注入长岛海峡的康涅狄格河,想起一辈子都没幸福过的妈妈,于祗总有个错觉。

她认为他们完完全全是两代人,见的世面不同,感兴趣的所在不同,价值观也不同,但后来发现他们根本是一个人。

他们有同一个名字,就叫做――名利的棋子。

这个悲哀的事实,从蒋玉轻被逼走的那天起,于祗才迟眉钝眼地意识到。

于有点看不下去了,“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江听白他喜欢你?”

“我天,你在口出什么狂言?”于祗被惊着了,她像看新物种一样,上下打量她哥,“说他喜欢你还靠谱儿点。”

“......”

于在心里长念一声儿,老江,哥们儿真的已经尽力了。

他突然发现,比起和江听白领证结婚这件事,于祗好像还更难接受他喜欢她。

这些年江听白钱是一桶一桶的挣,但追个姑娘怎么就那么南辕北辙?

于祗一夜都没怎么睡好。

第二天大早,江听白接她去民政局登记结婚的时候,即便于祗化着精致自然的眼妆,但他还是举一反三地瞧出了她的疲态。

在快开到民政局那条路时。

江听白把车停在了路边,“拿来。”

于祗:“什么?”

他转过头看她,“你不是要签婚前协议吗?拿来给我签字。”

于祗忙翻包去找,江听白看着她那副样子,当真好气又好笑。

讲好离婚的条件就值当她那么高兴?

他不耐烦地催促了句,“快点,晚一分钟我可不签了。”

于祗把协议和笔都递给他,“一式三份,在这个地方签名就可以了。”

江听白看了眼小心翼翼把协议书放回去的于祗。

如果这样能叫她安心的话,如果共同组成一个家庭都不足以把她留在身边的话,如果她就是无法爱他的话。

他放手也会放的更愿赌服输吧。

两家安排的行程很紧凑,领完证的后天,就是他们大婚的正日子。

江家子娶于家女,对于年纪大些知道他们上上辈是何关系的人来说,本身就是段佳话。

于从声得了这么位东床快婿,招待起宾客们来也份外热情。

于祗穿着才从黎巴嫩空运来的elie saab婚纱,由十几位设计师赶制而成,延续了这个品牌一以贯之的奢华精美。

毫不吝惜地运用碎钻镶嵌在褶皱和裙摆上,配上银丝流苏,以及精致刺绣,大手笔地勾画出误入童话般的轻灵飘逸。

她挽着老于款款走上鲜花铺就的长毯时,作为伴郎的龚序秋拱了下江听白的肩膀,“就算是联姻你小子也比别人要走运多了。”

江听白看着越来越近的于祗。

说出来怕人笑,他从五六年前开始,就不止一次地想象过,于祗这样优越的身段穿上婚纱会是什么光景,现在他见到了,和脑海里的出入不大。

她是娇柔的、昂然的,兼收并蓄着冶艳和清丽的少女情致,当空生出一股“竟折团荷遮晚照”的风流。

江听白喉头有些颤动,“怎么讲?”

“最难消受美人恩呐江大公子。”

他面上无声弯了下唇角,但腔子里一颗心却怦然得越来越没了章法,到了他说誓词的时候竟然连手都开始发jsg抖,更不要提让他开口说话。

于祗此刻和台下的宾客一样,都等着看起来一脸高深样儿的江听白有所表示,却等来他一把扶住她的后脑。

然后吻了上去。

他在她的唇上狠狠滚过一遭。那点子令人心悸的感觉才勉强退了些。

江听白稳了稳心神,才在她耳边缓缓道,“你别想多了,这进展太慢,我就是为了快点吃上午饭。”

......看把他给饿得呀,单押都逼出来了。

于祗嗯了声,“是还挺慢的。”

当天晚上江听白喝了很多酒,谁来敬他都照饮不误,后来高兴到都成机械反应了。只要一有人端酒杯他就喝。

几个伴郎把他送回了烟袋斜街的四合院。

于祗被这阵仗唬得不轻,江听白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连拍了好几下也没能叫得醒,这是被灌了多少杯酒啊?

她也没有什么照料人的经验,只是参照庆姨有条不紊的吩咐,想起来应该是要先擦手的。

于祗已经洗完澡卸了妆,穿了件丝质黑色吊带睡裙在房间里奔来跑去,江听白猛一睁眼,就看见道纤弱白皙的身影打他面前一闪而过。

他抬手用力摁了下鼻梁,也醒了些酒,要不装醉现在还回不来。

于祗拿了一块热毛巾,跪坐在他旁边,先胡乱给他擦了把脸。

啧......这个看顾人的手法,实在是稀松得很。

她擦完总觉得哪里味道不对,又赶紧下床去点上支奇楠香。

可就算她打开了窗子,那股难闻的气味还在。

于祗左右闻了再闻,最后发现问题出在江听白的衬衫上,烟和酒气沾满一身。

她重新坐回床沿,“江听白!你能把衣服脱了?”

他没有反应。

那只有她自己来了。

于祗拿了一套睡衣放在旁边,光是解开他的扣子、挪动他的肩膀、把衣服扒下来就仿佛用尽了一生一世,她扶着床柱深吸了好几口气。

她的余光瞟见江听白展露无遗的马甲线和腹肌,再配上他这张,号称是q大建校一百多年来都难遇的颜值门面。

忽然于祗就抚着胸口,这气倒换得更厉害了。

她一不做二不休的,壮着胆子,伸出手去除他的裤子。

可那粒裤扣也不知什么材质做的,滑不溜丢怎么也捉不住,她试了好几次才能成,最后颤抖着指尖剥开时,躺着的那一位好像已不太对劲了。

于祗惊惶地抬起头,江听白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没给她辩解的机会,就扯过她细长的手臂压在了身下。

烟袋斜街里声色各异的四合院在晨雾中伸了个懒,清早又下了一阵细雨,恢弘的院落里细工细瓦的凉亭红顶半映在人眼前,连绿苔也染上触手的凉意。

这一处房子闹中取静,楠木朱门一关,就隔开了胡同里商业化气息浓重的人声鼎沸,鸡犬不相闻的,辟出一方幽静地界儿。却又得了北平城里万变不离其宗的,带着官邸脸面的深宅大院的真传,叫打旁边过的路人觉得架秧子十足。

于祗略微动了动腿,下半边大片的酸肿胀痛难消,可想昨夜有多荒唐。

她听着浴室里水流声停了,忙又缩回并拢了准备下床的手脚,把眼一闭躺在床上装死。脑子里却不停酝酿着该怎么打这个招呼。

说,“hi,听白哥早上好。”

不成,都夫妻了还叫人家哥,这多少沾点子禁忌了。

那就,“老公,起这么早啊?”

也不行,就这个腻死人的称呼吧,叫不叫的出口且两说,听起来怎么那么上赶子?

指不定江听白要回一句――“这是嫌我不卖力?昨晚上还没来够吗于二?”

得了吧。就什么都不说。

又没有哪条法律规定起床必须和丈夫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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